136.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害怕太子。(2 / 2)

一道雪白的影子飛撲了回來,高高興興地落在了允禛的跟前。

允禛將滾球被弄亂的頭發給打理了一遍,又給它喂食,等到它吃飽後,才叫人帶它出去散步。

“四皇子,德妃娘娘請皇子過去一趟。”

他正打算回屋時,永和宮來人,讓允禛的臉色微變。他猶豫了一會,回去換了一身衣裳,這才帶著宮人去了永和宮。

不到兩刻鐘,四皇子沉著臉色回來。

看得出來,他有些不高興。

除了跟著去的太監外,其他人其實也知道,四皇子每次去永和宮時,回來總會是這樣。

允禛悶悶地做完了睡前要做之事,悶悶地上了床,悶悶地看著窗口。

他該睡了。

然四皇子還是盯著那窗口的位置。

那裡打開著一道縫隙。

以前,允禛總是喜歡將窗門都關上,但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卻是命人將窗口的位置留出來。

不知到了何時,窗外響起了一點古怪的動靜,像是有什麼窸窸窣窣的嘎吱聲。

允禛默默盯著。

直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窗戶冒頭,然後非常費勁地爬了起來。他躡手躡腳,生怕吵醒了床上睡著的允禛,動作就跟做賊似的。

小身影猶豫了一會,確定床上的人真的睡著後,這才奔向床邊,努力地爬上了床,鑽進了允禛的懷裡。

天知道,這小孩怎麼會覺得這麼用力的拱動會不被人察覺?

就算睡著了跟死豬一樣,可是允禛不至於連胳膊被人挪開,有人鑽到自己的懷裡都沒感覺吧?

允禛閉著眼,在心裡默默腹誹。

總算折騰得滿意了,允禎將自己的小臉貼在允禛的脖子處,高高興興叫了聲哥,雖然聲音很低,可還是親親密密地貼著,不多時就睡了。

允禛感覺著那沉甸甸的分量,半心半意地想到,也不知道允禎什麼時候才能發現,自打他第一回偷偷鑽來他的屋子後,窗前的桌子就換成了軟塌……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然允禛還記得第一天晚上,允禎一邊哭一邊默默地鑽他被子,嗚咽著害怕,一邊毫無顧忌地將鼻涕眼淚擦在他身上的時候……

……算了,想起來可真臟兮兮一小孩。

允禛繼續腹誹。

腹誹著腹誹著,他睡著了。

翌日清晨,允禎在敲門聲中醒來,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哥,發現他還閉著眼睛不醒,小孩心中竊喜。

幸好四哥總是睡得很沉,要被人叫好幾次才能醒來。

他飛快地鑽了出去,又悄咪/咪地爬回去,順便將作案的工具給帶走。

等允禎離開後,允禛才慢吞吞睜開了眼。

他揉著自己酸痛的胳膊,卻一手摸上了濕/漉/漉的痕跡,允禛的臉色微僵,低頭一看,那裡正是好大一片濕痕。

“……”

臭小子,睡覺就睡覺,還這麼不老實!

蘇培盛進門時,就看到四皇子怒氣極大地將衣服給扒下來甩到床邊。

“丟了!”

蘇培盛壓下一聲竊笑。

這可不是第一回。

十四皇子年紀還小呢。

他忍得好辛苦,才能讓臉色正常地應下,“奴才這就拿去丟了。”

他令人進來,伺候著四皇子的梳洗,待蘇培盛回來時,四皇子的神情已經恢複正常,正攤開手讓人係腰帶。

蘇培盛自然而然地接手了這件事,邊低頭說道:“皇上明日回宮。”

四皇子眉頭微動,輕一頷首。

太子殿下離了暢春園,他們那位皇父大抵也是覺得在暢春園待夠了,打算回皇庭。

四皇子看向窗外,忽而微頓,覺得不太對勁。

這其中,或許還有他不知道的緣由。

而再過半月,四皇子就知道,皇帝此番回來是為了軍務,而從康煦帝的態度來看,這一次這位皇帝陛下,想必還是要禦駕親征。

朝堂上的紛爭,已經連帶著遠在京城附近的賈珠都知曉了。

不過賈珠知道得要更早。

除了太子和他抱怨之外,在寫來的書信中,也提及過此事。

然是一筆匆匆帶過,隻說了康煦帝心意已決。

賈珠心中歎了口氣,知道這語氣來看,太子想必還是有些生氣。

畢竟太子雖不怎麼說,卻還是非常重視康煦帝的。

午後,賈珠剛剛審了一樁案子,回到大堂後,忍不住揉了揉眼。

昨日看卷宗時,那燭光瞧著,還是暗淡了些。

這當了縣官後,方才知道,也不是什麼時候,都會和話本裡麵說的那樣,總是會遇上什麼無頭公案,難以決斷的大事。

就算是在京城附近比較富裕的地方,賈珠最經常遇到的,還是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就好比他剛才審問的一件,是為了兩頭牛鬨起來的。

賈珠剛坐下,想要喝一口茶水,就看到郎秋急匆匆從門外進來,他的臉上帶著焦急和擔心,讓賈珠忍不住揚眉。

“這是遇上了什麼事?”

郎秋一直非常沉穩,少有這樣變臉的時候。

郎秋:“大人,老爺似乎受了傷,頗有些嚴重。”

賈珠驚得站了起來,“出了何事?”

郎秋焦急地說道:“那家丁說話也不清楚,含含糊糊的,隻知道老爺受了傷,可是為何受傷,在哪裡,嚴不嚴重,卻是說得不清楚。”

賈珠臉色微變,當機立斷叫來了手下和幕僚,將事情交代給他們後,就跟著回了京城。

賈珠來往出門總是乘坐馬車,然這一次為了趕路,他帶著幾個侍從騎馬回去,待到京城時,正好趕上他們關城門前。

等他趕回賈府後,才發現賈政的傷勢說嚴重不嚴重,說不嚴重卻也很嚴重。

他這一回,是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賈珠一聽家中人這個說法,就想到某些事裡去,然在家裡人的麵前,他表現得還算穩重,隻是沉聲追問,“到底嚴重不嚴重?”

王夫人在收到消息時已經哭了一次,如今在賈珠的跟前,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大夫說,其他的都是皮肉傷,就是摔斷了腳趾。”

賈珠回來時,賈政已經睡著了,隻在外頭粗粗看了一眼,隱約看到他的頭上包紮著一圈。

這傷勢的確不算太嚴重。

腳趾傷了,總好過是摔斷了腳。

然這地方卻是折磨人了,想要好起來可不容易。

賈珠在問過賈政的傷勢後,這才問起了他是怎麼受傷。這時候,王夫人就將跟著賈政的小廝找來,隻見他倆的身上也是各處擦傷,瞧著剛上了藥。

“大爺,今日是老爺休沐,正好約了其他幾位大人到城外去,我等也跟著。隻是回來的路上,老爺忽而有了興致想要騎馬,便換了馬。隻是快到城門口時,那馬不知為何突然發狂,我等勒著韁繩都無法阻止,老爺……就從上麵摔下來了。”

聽起來沒什麼問題,除了那隻突然發狂的馬。

“那馬呢?”

小廝一聽賈珠這話,就知道大爺在懷疑什麼,連忙說道,“那馬已經檢查過了,沒被下藥,出事後,已經被關起來了。”

王夫人的聲音帶著憤怒,“都怪這瘋馬,還是快些將這畜生給殺了!”

她惱怒這一回的嚴重,這要是不小心,賈政的脖子都要摔斷了。

賈珠仍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特地派人去查過,發現還真是一場意外。

那馬會發瘋的原因也很簡單,它馬蹄上釘著的馬蹄掌,負責的人不上心,沒發現它不知何時脫落了些許,在奔跑的過程中反複摩擦受了傷,這才應激發狂。

查清楚了原因後,賈珠阻止了家人殺了它的念頭,隻叫人將那馬發賣了。

疏忽的仆人自然也被賣了。

畢竟他平日裡遊手好閒,在底下的人口也是個懶漢。

賈政自打受傷了後,脾氣暴躁了不少。

正處夏日,他身上擦破皮的地方後容易化膿,總是得時時刻刻盯著,每回上藥時,賈政總會忍不住發作。

王夫人伺候了好幾回,就不願意往前湊了,反倒是將幾個姨娘給叫了過來,輪流盯著賈政。

賈珠這一次回來也算是匆忙,確定賈政沒事後,第二天就趕了回去。

再一次回來,也是下個月。

那時,康煦帝已經率大軍出發,這留守宮內監國的人,還是太子殿下。

在皇帝剛離開京城的那天,太子剛剛寫信給賈珠抱怨。

如果他不是太子,早就跟著皇帝一起去了,便不會每次都被留下來。

這看起來,太子殿下也曾經提出要隨同的想法,可看來是被康煦帝給駁回了。

畢竟一個皇帝,一個儲君,要是都在前線,這文武百官怕是要鬨騰起來。

賈珠這次回來,也是擔心賈政的身體。

在養了一個多月後,賈政身上其他的傷勢已經好差不多,就唯獨斷了的腳趾很是麻煩。

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還不能下地走呢。

賈珠請來了太醫檢查過,賈政斷掉的腳趾雖可以愈合,但將來還是會有些不便。好在隻是一根腳趾,最起碼明麵上看著不會影響走動,那細微的差距,一般人也看不出來。

然彆人看不出來,賈政自己難道沒有感覺?

他本來就困苦於躺在床上,如今得了這個說法,心中鬱悶,更是時常大發雷霆。

寶玉除了去慰問的時候 ,壓根不敢往賈政的跟前湊,奈何賈政閒著沒事,總是抓著寶玉詢問功課,這可給寶玉鬱悶壞了。

這狂風暴雨偶爾為之也就算了,要是時時刻刻都得遭遇,那任由是誰都無法承受啊!

好不容易挨到了賈珠回來,正巧是寶玉被賈政訓斥的第不知道多少回。

他一聽到賈珠回來,可高興壞了,眼角餘光看了眼賈政,見他的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高興,這才鬆了口氣。

賈珠進門時,就看到低著腦袋如同鵪鶉的寶玉,心知他這個月怕是要倒黴壞了。

賈珠低頭說道:“父親,您身上可好?兒子擔心父親的身體,特特趕回來。”

賈政咳嗽了聲,淡淡說道:“這次能留多久?”

賈珠:“兒子不能丟下事情太久,明日便要回去。”

賈政這麼一聽,就知道,賈珠是特地為了他趕回來的,心中倒也是高興,臉色就不再那麼繃著了。

今日父子的交談還算正常,等賈珠離開時順便將寶玉給撈出來。

他們兄弟兩個一前一後地走著,寶玉清醒地說道:“大哥哥,好在你回來了,不然我這一回,怕是又要慘了。”

賈珠淡笑著說道:“你的學習不還是不錯,怎在父親的麵前,總是這麼害怕?”

寶玉雖然不愛讀書,但自從幾年前跟大哥談過話之後,也勉強學著,以他的聰慧,這點心思,已經足夠應付平時的功課了。

寶玉搖了搖頭,“這不是一回事。我怕父親打我。”他可老實了,這話說的,叫賈珠忍不住又笑出聲來。

可憐見的,寶玉,從小到大沒挨過幾次打,可每一次挨打都是被賈政給打的。

這就讓他如同老鼠見到貓,根本不敢往父親的跟前湊。賈政偏偏討厭他那瑟瑟縮縮,不敢往前的樣子,越看越生氣,便總是要找他麻煩。

賈珠也勸過寶玉幾回,但他從前也曾有過那種心情,倒也理解寶玉為何會如此。

這也隻能等寶玉自己走出來。

賈珠難得回來,雖然是為了賈政的身體,可幾個長輩也該拜見一回。

他和寶玉一起去了榮慶堂,還未踏進去,便聽到了裡頭的笑聲。

丫鬟一看到兩位爺來,立刻進去通報。

隨著這聲音,裡頭的動靜就小了。

等到他倆進去,就看到榮慶堂內,除了幾個府上的姑娘外,還有兩個陌生的姑娘,年紀相差幾歲,一個圓臉一個瓜子臉,瞧著都是膚白貌美。

許是沒想到賈珠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她們正笑鬨得高興。

寶玉高高興興地說道:“老太太,您總是惦記著大哥哥,我可算是給您帶回來了。”

賈母方才正被王熙鳳逗笑,看到賈珠和寶玉一起進來,更是高興,眼底都是亮的。她朝著賈珠招了招手,賈珠也順勢走到老人家的跟前,彎腰說道:“老太太,孫兒回來了。”

“去看過你父親了嗎?”賈母笑得合不攏嘴,打量著他,“瘦了。”

寶玉嚷嚷著:“我和大哥哥是從外書房一起回來的。”

賈母聽著寶玉話裡的死裡逃脫,忍不住挑眉,但也沒在這個時候埋汰他,而是牽著賈珠的手,和他介紹了這屋中那兩個陌生的姑娘家是誰。

她們兩個似乎是沒想到這一次會見到外男,忍著羞怯和賈珠一一行禮。

賈珠微笑著回禮,因著這榮慶堂內有女客,他沒待多久,就把寶玉也帶走了。

寶玉不情不願,可是礙於賈珠在,不敢多說。

他有些納悶地跟在賈珠的身後,“大哥哥,你隻和老太太見了一回,就這麼著急離開是作甚?”而後又嘀咕著說道,“好不容易見到林妹妹,我還想同她說說話呢。”

賈珠看似不經意地問道:“方才那兩位姑娘,時常來府上?”

寶玉:“她們兩位的母親和太太是手帕交,近來總是會來府上做客,咱府上也有幾個姑娘家,兩位夫人來時,自然會帶上自家的小姐。”

寶玉說得天真懵懂,讓賈珠聽到直搖頭,他歎了口氣,“沒看到那兩位小姐,一個比你年長幾歲,一個的歲數,卻是與你相仿嗎?”

寶玉微愣,“大哥哥說的是何意?”

賈珠淡淡說道:“說你的婚事呢。”

寶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猛地跳起來,“不成不成,什麼婚事,我這般歲數,怎這麼快就談論婚事了,大哥哥都還沒成呢!”

他這話猛地說出口後,又急得抓耳撓腮,恨不得立刻就回去。

賈珠一把抓住了寶玉的胳膊,“我問你,是不是那兩位姑娘來時,尤其是歲數小的那位,太太總是會叫你作陪?”

寶玉認真思忖了一會,臉色逐漸蒼白,“……是。”

賈珠抿唇,許是因為在他身上碰壁,讓賈政和王夫人吸取了教訓,想要早早將寶玉的婚事給順勢定下。

一來,寶玉十歲出頭,年紀是小點,可是訂婚卻是可行的;二來,如今賈府這勢頭,總會有合適的人選。

“不行,我還是要回去。”

寶玉轉身就要走,被賈珠給攔住,“你這麼急切地回去作甚?你不喜歡那個姑娘?”

“喜歡呀。”寶玉脫口而出,對上賈珠含笑的眼神,又了搖頭,“我是喜歡她,可這喜歡,就和對元春姐姐,對迎春,探春,惜春她們是沒什麼差彆的。”

對這世間女子,不論何人,隻要不是那些魚目疙瘩,他一貫是喜歡。

“但是,但是……”

寶玉“但是”了半天,沒說完下半句話。,

賈珠留意到,寶玉剛才說的話,卻是漏下了一個人。

——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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