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第一百三十八章 “孤,來擔保。”……(2 / 2)

這一旦,賈珠真是這麼想的,那怎生是好?

無形間,他所感受到的那種脫離掌控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這讓他異常憤怒。

“……母親又是怎麼看的?”

他乾巴巴開口。

賈珠是賈政的兒子,如果賈政不表態,賈母總不好越過他去處置,這也是為什麼關賈珠的婚事,賈母並沒有乾預的原因。

如果不是後來二房來找賈母,她也不會做些什麼。

如今賈政憋出來的這句話,就是向母親服軟了。

賈母平靜說道:“那此事,就先待我來和珠兒談一談。”

隻不過她雖然這麼說,對這結局,卻已經有了隱隱約約的猜想,怕是不如人意。

賈珠接連幾個哈湫,讓剛回來的郎秋異常擔憂,生怕是他著涼,巴不得將他帶去看病。

賈珠甚是無奈,將他給推開。

這日頭這麼猛烈,怎可能會著涼?

中了暑氣還差不離。

賈珠看著日頭,身邊的人都是大汗淋漓,唯獨他看起來異常乾淨,少有汗意。

“查出點什麼了?”

郎秋不情不願地跟在賈珠的身後,“正如大人所猜測的,除了那兩位外,府中陸陸續續幾次宴席,都請了不少適齡女子,大概是為了您的婚事著想。”他說著話時,是背著沉九說的。

那模樣似乎是生怕被沉九給聽了去。

賈珠也懶得告訴他沉九的聽力絕非常人。

“還有呢?”

“林姑爺的身體好好壞壞,似乎有可能被調回京城。”郎秋道,“其他的,倒是沒出什麼事情,都是些瑣事。”

“瑣事也無所謂,說來聽聽。”

郎秋便隻能繼續說下去,從幾個丫鬟的吵架,再到寶玉身邊的襲人是王夫人打算給寶玉的通房,從大房的爭吵再到迎春的婚事,郎秋這一手功夫卻是不錯,將家裡頭的事情都翻了個底朝天。

賈珠時不時頷首,手中捏著一卷書在看。

“……然後,出城的時候,我遇上了朔方先生,他說……”

“你遇到了朔方先生?”賈珠挑眉,第一次抬頭看向郎秋。

郎秋說得口乾舌燥,總算得到賈珠的反應,表情更加誇張了些,連連點頭,“朔方先生說是奉北靜王的命令出城,我和他在城門口遇上,一起出來的。不過還沒到縣外,就分開了。”

賈珠頷首,對郎秋說道:“你一路來回,怕是累了,先去休息吧。”

郎秋搖了搖頭,“大人,我不累。哦對了,離開京城前,我和許暢碰了麵,他說已經有了眉目,過幾天就回來。”

賈珠笑著說道:“行了,我知道了。還不快滾去休息,管你累不累,再不去,我就讓沉九壓著你去了。”

他這話說完,門外的沉九適時看了過來。

郎秋嘀咕著:“小的怎麼覺得,沉九像是聽到了?”

賈珠平靜地說道:“你說得沒錯,他的確是聽到了。”

郎秋:!

沉九露出潔白的牙齒微微一笑,“郎秋,我的耳朵,還是挺靈敏的。”

郎秋同手同腳地出去了。

賈珠悶悶一笑,低頭往下看。

炎炎夏日,蟬鳴不斷。

躁意順著街頭巷尾四處亂鑽,挖得人心煩意亂。

賈珠清晨起來,出去外麵尋覓早點時,剛支起攤子的小老頭便忙朝著他招手,“知縣大人,今日可有最新鮮的餡兒。”

賈珠笑了,帶著人走了過去,“老劉,你的腿好了嗎?這才幾日,就出來擺攤了?”

劉老頭笑眯眯地說道:“好了,好了,要不是大人,我的腿可沒那麼快好。”

他招呼著賈珠一行人坐下。

賈珠身邊總是會帶著好幾個人,呼啦啦坐下,一桌半就沒了。

他不在意什麼規矩,也喜歡出沒在這些小攤小販邊上,這樣的地方可沒有什麼包間,而且就在街邊,他坐下吃飯時,也總讓侍從跟著一同坐下拚桌。

這不拚桌可不行,難道要蹲著吃?

沉九坐在賈珠的左手邊,歎了口氣。

賈珠笑:“就這麼怕熱?”

沉九扯了扯衣襟,羨慕地說道:“還是大人身體好,這種天氣總是熱得不行。”

儘管天隻是蒙蒙亮,可這燥熱已然叫人難受。

賈珠但笑不語。

其實如他這樣的體質,才是不好。儘是悶在體內,卻是排解不出來。

很快,熱騰騰的混沌就端了上來。

都是大小夥子,賈珠知道他們的食量,都叫了老大一份,更彆說劉老頭還往裡麵加料,一碗下去,飽腹感足足的。

賈珠慢吞吞吃完後,郎秋就去付錢。

劉老頭連連擺手,不肯收下,“不成不成,我不收錢。以後大人來我這吃飯,我也不收錢。”

坐在另一桌上的食客笑話,“老劉,我在你這吃了這麼多年,怎沒這待遇?”

小老頭笑罵回去,“你?你能和大人比嗎?大人可是救了我。”

郎秋沒走,趁著老劉和人說話時,硬是將錢塞給他,轉身就跑。

“誒,彆走,彆走哇……”

郎秋將老劉的話丟在腦後,急匆匆趕上賈珠一行人。

“大人,老劉也隻是感激,吃一頓也沒什麼。”郎秋砸吧了下嘴,“不然,他怕是要一直惦記著。”

賈珠慢吞吞地走著,“咱這麼多人,就隻吃一頓,都不知要花費幾多本錢 ,白吃他做什麼。”

賈珠往府衙走回去時,一路上遇到的街坊百姓要麼想給他塞東西,要麼是興高采烈和他說話,等真的回到衙門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

門房見他回來,忙說道:“大人,來了一位先生,說是和大人有舊,如今正在大堂候著。”

賈珠約莫猜到是誰,臉上揚起笑意,大步上了台階往裡麵走。

直入大堂後,賈珠果不其然看到一位坐在座椅上的中年文人,隻見他手中正端著一盞茶,正要低頭吃上一口,聽聞腳步聲,便抬頭一看,一眼對上了賈珠的眼睛。

朔方先生笑起來:“我可是吃了兩盞茶了,尋思著這一頓飯的時間,可真夠長的。”

賈珠笑了起來,“要是知道先生在這裡等我,定然不會花費這麼久的時間。”他走進大堂,朔方先生也隨之站了起來,大笑著與他說話。

兩人一路回到後堂,臉上都帶著喜悅之色。

朔方先生主動說道:“那日我在城門口遇到郎秋,便已經有了主意。隻是也不知回來的時辰,免得打擾,便也沒說。”

賈珠笑道:“那自然是先生公務要緊。”

朔方先生無所謂地說道:“你也知道北靜王爺禮賢下士,見獵心喜,我這一次不過是替王爺去邀一位據說隱居在鄉下的大賢。”

賈珠揚眉,他這幾年,可從來都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找到了?”

“自然是假的。”朔方先生淡定地說道。

賈珠咳嗽了聲,吃了口茶,“那豈不是白跑一趟?”

“早已習慣。”朔方先生搖了搖頭,打量著賈珠,嘴角帶著笑,“不過……”

他的笑意收斂了些,似是有些猶豫。

賈珠平靜地說道:“朔方先生這一次來,也與我父親有關?”

朔方先生尷尬笑了笑,“也不能這麼說。半月前,存周兄邀我過府,也沒說什麼,就是借酒消愁,長籲短歎。”

賈珠心裡歎了口氣,搖頭說道:“我和父親隻是有了些口角,並不是什麼大事。先生就不必擔心,老祖宗知道後,也已經訓過我了。”

朔方先生欲言又止。

這畢竟是他們府上的私事,如果不是因為存周兄吃醉了胡言亂語幾句,他也不可能貿然開口。

賈珠能明了他的尷尬,便直接將這事兒給攬了過去。

不過賈母的確曾經與賈珠聊過這個事兒,雖然沒有直白的說,可是書信中的內容也的確與此有關。

賈珠在外為官,也不可能時時回去,總是擅離職守也會招惹閒話,所以賈母想要與他交談,自然也隻能通過書信這個方式,若是叫來其他的下人,在轉達之中,總是容易出現差錯。

賈珠原本以為父親不會將他們的交談告訴賈母,不過許是因為那天正巧在他離開之後,皇宮來人,猝不及防之下,才讓父親泄露了心思,沒能藏住。

不過老祖宗知道這事,也是早晚的。

賈珠並不後悔對父親那麼說,他也並不是在威脅他,而是真心實意這麼想。

如果父親執意要這麼做,那脫離賈府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一來這可以阻止家裡為他安排婚事,二來也是為了家裡人著想。

畢竟他和太子的私情仍然隻能是秘密,如果有朝一日不慎泄露出去,那會危及的不隻是他自己,也會牽連賈府,如果在這之前賈家就已經把他這個不孝子趕了出去,那事態便會緩和許多。

隻不過賈珠沒有想到太子已經將這事兒辦妥了。

那天他雖然和太子殿下笑話,說要將兜底父親怒氣的責任交給太子殿下,可賈珠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太子居然會把皇帝給請出來。

殿下到底是怎麼和皇上說的?皇上人都在外頭,怎又能知道這雞毛蒜皮的小事呢?

他心裡的好奇可不比常人少。

然而太子在那之前就已經因為傳來的消息,不得不動身趕往北部,如今人可不在京城。

這書信來往的距離也變得愈發長,想要等到太子的解答,怕還是得再等上幾天的回信。

不過麵對朔方先生時,他自然不能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雖然年幼時他和先生關係不錯,長大後也時時有往來,可家中的事情總歸還是自家的事兒。

不過他特地來探望,賈珠心中高興,便竭力將朔方先生留下,作東宴請。

原本朔方先生是打算午後就走,隻是沒想到這夏日變臉極快,一下子就傾盆大雨,這滂沱的雨勢將夏天的燥熱蓋去,卻也阻礙了離去的道路。

這場大雨實在來得太快,出門都看不見路,賈珠自然不能讓朔方先生在這時離開,便叫人準備了一間客房,請先生留下。

朔方先生無奈苦笑,“待回去之後,怕是要和王爺解釋了。”

“王爺是個性情中人,必然不會為難先生。”賈珠寬慰說道,“若是先生擔心,我也可以去信一封,與王爺解釋。”

朔方先生連道不用,就被請去客房休息了。

晚間,賈珠陪著他吃了點兒小酒,雖然隻有半杯,卻有些微醺。

各自散去,回到屋裡時,他揉額頭,臉上瞧著有些泛紅。

郎秋無奈:“大人您也知道自己的酒量,朔方先生又不是外人,何必強撐著?”

賈珠:“酒,果真不是什麼好東西。”若不是一時高興,他也不會在朔方先生的邀請下喝那半杯。

他擦了把臉,換鞋之後,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郎秋剛剛轉身將那些衣物折疊起來,回頭就發現大人已經睡著了。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將被子掩蓋好又吹滅了屋中其他的蠟燭,悄然退了出去。

賈珠原本睡得好好的,卻冷不丁有一種奇怪的墜空感。

猛然踏空,站起身時,卻發現他此時此刻好像站在一處奇怪的地方。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穿梭了呢!

賈珠絕望地呻/吟了一聲,他已經有段時間沒陪著太子入夢了,都快忘了這是什麼,感覺突然來這一遭有些反應不過。

這是哪裡?

賈珠沒來過這,卻能看到不少來回走動的太監大臣臉上無不是帶著驚恐的神色。周遭的環境異常陌生,好像風格與京城有所不同。

他不由得跟著那些來來往往的人往裡頭走,賈珠無視了那些戒備森嚴,穿過幾道門之後,看到了幾個跪在地上的大臣。

就連場景都有些模糊,隻聚焦在他們這些人身上。

那些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他的耳朵,仿佛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水霧,聽不清楚,但勉強也能知道說的是什麼。

“殿下,這萬萬不可,這藥從未經過嘗試,又怎能用在皇上身上?”

“……萬歲爺的身體已經不容有失……”

“還望殿下思,此事,至關要緊,容不得輕乎。”

“此人並非我朝中人,若是包藏禍心,害了萬歲爺……”

“殿下……”

“殿下!”

“如若就此下去,隻憑爾等的醫術,能夠確保萬無一失?”眾多跪下的人之中,唯獨那人是站著的,他的目光銳利掃過邊上的幾個太醫,冰冷問道。

為首的太醫,聲音乾澀。

“臣等,不能。”

“好。”他頷首,對一個相貌有些異於常人的男人說道,“孤同意你的法子。”

“殿下,殿下這萬萬不可啊殿下!”

“倘若出事,誰又能擔保得起……”

太子陰鷙地看向他,“孤,來擔保。”

一時間,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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