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第一百五十一章 ——阿珠。(2 / 2)

許昌拿著這已經封口好了的書信轉身就出了去,找了個侍衛,把這書信交給他的手裡。

那侍衛就朝著他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門。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這封信就轉疊著到了東宮內,然後又匆匆忙忙通過幾個侍從的手中,最終交到了太子的手上。

而那個時候太子殿下剛從乾清宮回來。

太子穿著一身東宮服飾,臉上正有些不耐煩,看到玉柱兒手裡捧著的信時,總算稍微放鬆了一點。

“殿下,您看……”

玉柱兒還沒說什麼,手中那封信就被太子殿下拿走了。

太子一邊走,一邊拆開了書信。

“之前叫你辦的事兒做的怎麼樣了?”

“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經著人安排好了。”玉柱兒欠身,“保管連一隻蚊子都飛不出去。”

太子哼了一聲,不知是看到賈珠在信中說了些什麼,瞧著像是有些不讚同,最終隻是撇撇嘴,說了句什麼。

那聲音不輕不重,仿佛是帶著無奈的歎。

看著太子不像是不高興的樣子,玉珠兒大著膽子說道:“殿下往日看到大人的來信,不都很高興嗎?”

“孤高興不高興,難道都要和你說個清楚?”

雖然被太子懟了這麼一句,可是玉柱兒並沒有害怕,反而笑嘻嘻說著,“奴才這不是想著要是大人在,總能讓殿下高興一些。”

“就隻會將事情往他身上推。”太子似笑非笑,瞪了一眼玉柱兒。

玉柱兒點頭哈腰,連道不敢,卻是笑著的,仿佛隻是在玩鬨。

剛才從乾清宮回來的時候,太子得到了一個消息。

忠順王府雖然被燒得一乾二淨,可是忠順王卻是僥幸逃脫。在死亡線上掙紮著好幾天,一隻腳都邁進去地府,但還是活了回來。

然他雖然活著,卻並非是好好的活。

畢竟忠順王爺是最後才被人從即將燒毀的書房裡救了出來,而那個時候他身上已經被燒傷了大半。就算被救了出來,可瞧著這渾身的傷勢,想要治好也是麻煩,如今正有幾個太醫日夜不停的守著。

燒傷從來都是最難以醫治的。

麻煩的不隻是在傷口,還更在這些傷口之後會連帶出來的病痛。

對於忠順王居然沒有死這件事兒,太子和格圖肯是一般的想法。

怎麼就這麼幸運?

怎麼就沒將他給燒死呢?

太子在心裡嘖舌,麵上卻是不顯。

他手裡捏著那份書信回到了寢宮裡,然後小心翼翼將信給藏了起來。

之前賈珠給他寫的所有書信,全部都被太子藏得好好的。每一封每一件都被捋平了折痕,然後疊放在了匣子裡麵。

如今積累起來也有不少。

“阿珠果然已經猜到了。”

太子在心裡歎了口氣,卻不是不高興,反倒是有些惦念,“要是阿珠在這就好了。”

太子懶洋洋地任由著人解開了自己的衣裳,而後換下了朝服,重新穿上了一件更為舒適的常服。他揮了揮手,命人退下後,就獨自在屋內踱步。

太子對於之前發生的種種,以及這來龍去脈已經有了想法,也正是因為這點,他才會選擇對王府動手。

而如今王府所表現出來的反應,正如太子所料。

府內的確藏著些什麼。

這正是忠順王現在哪怕躺在床上都要掙紮著推諉不叫人進入府中查探的原因,畢竟他雖然是起不來身隻能躺在床上,但是他卻還有幾個好兒子呢。

這把火,的確不是太子點起來的。

然,也的的確確是與他有關,而這正是賈珠寫信來的原因。

他在信中雖然沒有寫到多少,卻是不經意的提及到了最近外界的風言風語,然後隱晦提醒太子殿下莫要太過招搖。

若是傳了出去,對太子的名聲也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坐在軟榻上搖了搖頭。

要是打從一開始就讓阿珠知道這件事,他必然不會同意。然也就是這樣的反應才是最快,最能夠打一個措手不及,讓王府陷入了被動。

如今……

太子已經狠狠抓住了尾巴。

當然能讓太子這麼得意的原因,自然也和皇帝有關。他方才回來之前在乾清宮之內,太子和皇上兩個人正吵了一嘴。

隻不過太子殿下和皇帝的吵嘴雖然看起來嚴重,可以已經不在如同之前那種摩擦叫人害怕,反倒真的隻是父子之間吵吵嘴鬨鬨脾氣,看著嚴重,實則叫人心中放心。

在這一件事上,康煦帝自然大發雷霆。

“你若想要去做這事,你就讓你手底下的人去做,何必自己動手,這豈非荒唐!”

皇帝隻要想到這件事裡有太子的手筆,他就腦袋疼。

太子真要想做些什麼,隻要不是太出格……就算真的是出格了,皇帝也能給他一力承擔下來,更何況這件事太子原本就有著穩妥的計劃,他的法子拿出來,皇帝也未必不讚成。

可千不該萬不該,何必自己親自動手?

光天化日之下,要是太子給誰逮住了或者泄露了行蹤,那豈不是自找麻煩?

可太子對此,卻是有自己另一套說辭。

“阿瑪,您可是錯怪我了。”太子笑眯眯,“動手的人並非是我呀。”

“動手的人若不是你,那你卻是說說,為何王府會白日起火。”康煦帝挑眉,“那一天你又是不是去了王府?”

這事兒都光明正大擺出來,那一天太子的確登門了,去拜訪了忠順王。

“我的確是去了王府,也的確是見到了忠順王。”太子讚同點了點頭,“然這件事兒上可的確和我沒什麼關係。畢竟能叫整個王府都燒了起來,除非我攜帶了大量的乾草油。”

太子這話一出,頓時就讓乾清宮內的氣氛發生了轉變。

“王府裡埋著東西?”康煦帝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

“我的上門,隻不過是讓他意識到,如果他不及時毀掉王府的話,就會叫人發現不該發現的事情,這才會當機立斷燒掉了整座王府。”

太子意識到皇帝真的把這件事全部推在他的身上,忍不住磨了磨牙,到底還是跟自個兒阿瑪解釋了一遍。

“在您的心裡,我到底是個怎麼德行,方才能做出燒毀王府的事兒?”太子抱怨著,“難道還是小孩子脾氣嗎?”

康煦帝:“我看你長到這般年紀,與你十來歲,也沒什麼差彆,都是一個脾氣。”皇帝高深莫測地看著太子,“如果你真什麼都不想乾,你帶那麼多人去做什麼?又為什麼對王府的地形知道的那麼清楚,連帶著幾分薄弱,幾分要害都琢磨透了。”

“阿瑪,我隻是看看。”太子嬉皮笑臉地攤手,“這不是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嗎?”

康煦帝:“若你真是什麼都沒有做,那忠順王為何是最後一個被救出來的?他又為什麼被困在書房裡久久無法呼救?”皇帝接連的質問,讓太子撓了撓臉。

“阿瑪,您又何必問我?”

太子本沒打算做得那麼絕。

是那老小子自己撞在他手裡的,讓他猜到了忠順王要做什麼。

允礽把他摁在書房的那一刻,的確就沒想著讓他活著出來。

的確是命大。

康煦帝隨手將邊上的紙團丟在了太子的腦門上,“貧。”他不鹹不淡罵了一句,可眼底卻帶著淡淡的笑意,那瞧著可不像是生氣了的模樣。

太子嘀嘀咕咕:“可惜那老小子命可真大。”

“你本來就不該那麼做。”皇帝瞪了一眼太子,“他活著才能挖出更多的東西,他要是死了,線索不就斷了,還是太過意氣用事。”

“阿瑪……”太子拖著長長的嗓音,帶著古怪的微笑,“又何嘗需要他的命呢?”

真正的線索,不是正在手中嗎?

狡兔三窟,總是藏個徹底,想要順藤摸瓜,有時也是難,可他已經厭煩了,這一次又一次,因為這些事情被打亂了步調。

當初,太子帶著人去前線尋找皇帝和大皇子,是有原因的。

一則是因為太子想嘗試著救下大皇子,免得他負傷,從此不能夠再次上戰場,二來也是想試一試,究竟能不能改變夢中那些共同會發生的切實存在的事情。

而事實證明,的確是可以改變的。

雖然夢境與現實不儘相同,那些記憶也不能作數,可若是有一些雷同之處,也就意味著夢中發生的事情,現實中也有可能會發生,這是互相映照的。

從此,太子就對這些記憶有了不同的看法。

那些記憶夾帶著的情緒,的確充滿著惡意,怨毒,不滿,然而撇去這些沉重的情緒之外,卻留存著可以利用之處。

畢竟有些事情是完完全全能夠對照的。

太子已經從記憶中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那麼忠順王能不能活下來,就不重要了。太子巴不得這老家夥早點去死……

不過如他現在這樣躺在床上生不如死,也算是小懲大誡。

太子笑眯眯地在乾清宮攤開手,“阿瑪,不如就讓兒臣去好好探望一下王叔的情況,說不得還能叫他身體更加康健,一下子就好轉了呢?”

皇帝生怕太子這麼一去就真的給人氣死了,摁住了太子這蠢蠢欲動的想法。

太子就隻能撇撇嘴,又重新回到了東宮。

在看到阿珠的來信之後,他這一門心思又落到了阿珠的身上。這幾日的確是有些忙碌,叫太子稍稍忘記了那天在賈府發生的事情。

可這不代表太子就真的滿足了。

那一天,太子隻是吃了個半飽。如果不是賈珠已經受不了,他是絕對不會停下來的。畢竟那個時候青年那豔麗的模樣,可是難得一見的。

如此美景若是不能再多看上一眼,怎叫人能夠接受?

入了夜,太子就有些蠢蠢欲動。

太子手中拿著個小小的蹴球,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在清脆的拍打聲中,他看向了門窗之外。

他本就不是那麼聽話的人。

如果……

太子幽幽的看了幾眼,最終還是可憐起了他那個老父親的心思,到底沒想著再往外跑。

許是因為那一次重傷的緣故,皇帝看著太子總比之前還要過分,巴不得太子時時刻刻都能待在宮裡,不要四處亂跑,能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

皇太後知道後也隻是笑著安慰他,讓他多忍耐一些時日。太子撇了撇嘴,到底是將手裡的小球收了起來,翻身上床,躺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那兩日動了手,近日太子總歸有些躁動,總想著拿人來練手。

可他一旦出手就是殺招,也懶得再去招惹些麻煩,到底是耐著性子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將賈珠的模樣描繪了一遍又一遍,還真的就這麼睡著了。

這是無往不利的大殺器,總是能有用的。

大抵是因為他在睡之前思念了賈珠太多次,等他在夢中醒來的時候,卻是發現還真的夢到了青年。

他們正不緊不慢,走在一處街市。

太子一下反應過來,他是又回到了夢中。

如今對這夢,對這記憶,太子已經能夠稍許操控,然也正是因為如此,太子反倒失去了太多的興趣,偶爾入夢的時候,都懶得去控製,隻任由著夢境就這麼流逝,直到他再度醒來。

畢竟夢中“太子”跟“賈珠”的關係並不好,他何必在夢中尋求慰藉?

這還不如在真實的存在中抱著阿珠。

不過許是今日之夢,這兩個人並肩而行的模樣,卻是難得的有些溫和,不再是那麼衝突四起。

太子有了點興趣,背著手走在他們身後。

“想買些什麼?”

“不必,隻是看看。”

話雖如此,“賈珠”多留神的東西,都會被“太子”眼也不眨地買下來。

“賈珠”氣悶,在接下來的逛街裡,想控製住自己不再多看,然總會有些分神,隻要稍微有一點,就會被發現。

“你不必如此。”他到底忍不住,停下來和身旁高大的男人說道,“我隻是想出來看看。”

“是想出來看看,還是想趁機傳遞消息?”男人不緊不慢說著,抬了抬手,就命人將“賈珠”剛才看到的東西全買了下來,而後才看向“賈珠”,冷冷笑了笑,“孤總該想到……”

或許從一開始賈珠出現在他的眼前,就不是一個意外。

哢噠——

有個侍從沒抱住這麼多東西,掉了一個。

這清脆的聲響,讓看戲的允礽下意識看了過去……唔?

他微眯起眼,那個躲著站在角落裡的人,瞧著像不像是阿珠?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那些人在允礽的眼中都是稍稍模糊。

可那人卻是清晰無比,仿佛和他們都有著極大的不同。

允礽丟下那對峙的場景,抬腳就往那邊走去。

比起這夢中的人,他更在意的是,這偶爾會出現在他夢境裡的另一個怪異。

……阿珠?

他在那個人的身前站定。

——阿珠。

允礽慢吞吞地笑了起來,那是一個瞧著略顯陰鬱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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