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嘴邊的笑也的確擋不住,“莫急莫急,你凶他做什麼?他老老實實在這坐著,也沒有礙彆人的事兒。”
太子斜睨了眼皇帝,“阿瑪隻不過是喜歡看戲,若是明天他醒來,知道今日自己做下的糊塗事兒,可不知道要怎麼羞愧呢。”
直郡王搖頭,“怎能這麼說,你瞧瞧,賈珠根本就不是那種酒後失德的人。”他心裡也有幾分看好戲的想法在,這才會攔著太子,“現在醒酒湯過來了,讓他吃下一碗就好了。”
直郡王的話音落下,外頭就有宮女端來醒酒湯,雖然有幾個皇子根本沒吃多少,可是看著賈珠這模樣心有戚戚,還是喝下了一碗,免得真的做出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他們酒後的品性可不像是賈珠這麼好的。
賈珠也被太子盯著,迫不得已吃下了一碗。
他露出了苦色。
皇帝看了一眼,就點了點自己手邊的桌麵。梁九功欠身過來,“去,把這盤糕點挪去,放到阿珠的身邊。”
賈珠在皇宮這麼多年,有什麼小習慣,皇帝早就知道了。
梁九功將那盤糕點挪過去之後,賈珠就看了一眼那香軟的糕點,然後慢吞吞看了一眼太子。
“你看著孤作甚?孤又不喜你這甜口。”
“我現在吃了,你明日不許拿這事兒來笑話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直郡王笑得像是個瘋子,拚命拍打著扶手,其餘幾個如允禛等幾個,也實在是沒能憋住。
一時間這屋內充滿了歡聲笑語。
隻不過太子的臉色卻黑得像是鍋底。
他咬牙切齒,“明日會嘲笑你的,究竟是哪個?你這不抬頭看看,對麵坐著的那幾個,才是明天會笑話你的。”太子一邊說著一邊掐住了賈珠的下巴,逼著他抬起腦袋,盯著坐在邊上的那幾個兄弟。
賈珠嚼嚼嚼。
片刻後,慢吞吞開口,“那明日我莫要出門了。”
皇帝簡直要被這個活寶給樂死,他怎麼不知道賈珠吃醉酒之後居然是這麼有趣?太子被他氣得不行,這手癢癢的,可是當著大家夥的麵又不能做些什麼,隻能氣得罷了手,沉聲說道:“阿瑪,孤就先帶這個醉鬼回去了!”
如果說剛才其餘人等對於賈珠,到底有沒有吃醉這個事情尚未有定論,可如今看著他說話那不靠譜的模樣,自然知道肯定是喝醉了。
“誒,二哥,你莫要著急。”三貝勒看著有點幸災樂禍,“阿瑪也沒說什麼,現在就這麼著急叫人帶回去?”
“你樂意被人當成看戲的,你就自個兒當去。”太子的語氣已經有幾分不客氣,他站起身來,將坐在他身旁的賈珠也帶了起來。
賈珠老老實實地跟著起來,一舉一動都模仿著太子,然後又懵懵地被拖走了。
三貝勒平白無故被太子懟了這麼一句,也有點氣炸了。隻是看著上頭皇帝還笑嗬嗬的模樣,磨了磨牙,到底是忍氣吞聲了下來。
“阿瑪,你說,要是以後找個機會趁機把賈珠給灌醉,那豈不是為什麼說什麼?”直郡王仿佛覺得很有意思,樂嗬嗬的和康煦帝說著。
康煦帝哼了一聲:“皇後太子要是追殺你,可莫要來尋朕。”
直郡王哀嚎一聲。
“阿瑪,寧可千萬不能夠見死不救啊——”
他的哀嚎痛呼隱隱約約地融入夜空之中,也鑽入了遠去的太子一行人的耳朵裡。
太子抓著賈珠的手腕,非常用力,拖著他踉踉蹌蹌的往前走。不到片刻賈珠的動作就趕了上來,與太子並肩而行,聲音壓得小小的,像是在說什麼悄悄話。
“太子殿下,我剛才是做了什麼失禮的事情?”他這話剛剛說完,自己又一邊搖頭一邊改口,“保成,我做了失禮的事。”
太子扭頭看他。
賈珠的眼角微紅,淡淡的豔色,如同塗抹上胭脂。他知道他不怎麼會喝酒,在開始之前也叮囑了身邊的人要看好他,隻是沒想到他的酒量已經不堪如此。
“那算不上失禮。”
在單獨麵對賈珠的時候,太子沒有之前暴躁易怒的模樣。
“隻是等你明天醒來之後,你肯定會後悔。”
賈珠捂住自己的臉,發出了小小的歎息。
“我現在就已經有些後悔了。”
他一字一頓說著。
“那你後悔吃剛才那份糕點嗎?”
賈珠微愣:“好吃,不悔。”
太子:“……”
這哪裡像是後悔的樣子!
賈珠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回答似乎暴露了什麼,抓著太子的胳膊連忙搖了搖頭,“不,我的意思是……剛才做出那些事我是有些後悔的,但是那糕點……不是一回事。”
“你就好這口甜,總有一天你的牙齒都要掉光!”太子恨恨地說道,連拉帶拽地拖著賈珠回去了。
他倒是不怕賈珠剛才在酒後胡言亂語,依著他的酒品還不到這個。
太子隻是不爽。
這原本隻有自己知道,隻有自己能看到的醉態,居然讓彆人看了去,哪怕是自己的父親與兄弟那也不成!
奈何他拖著這個酒鬼回去之後,賈珠前腳還安安靜靜的坐在床上,暈乎乎盯著他,後腳他不過剛轉身叫人去安排了水清洗,轉頭人就啪嘰倒在床上睡著了。
太子:“……”
今日無語凝噎的次數有些多。
他一邊惱怒一邊無奈,默不作聲地將賈珠的頭臉和手腳都擦了擦,然後將整個人都包成了顆粽子堆在了床上。
哼!
明日看他怎麼起來!
…
“唔……”
賈珠有些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外頭高亮的日光已經撒入了屋內,讓他睡得不太安穩。
……這麼亮的日頭,他是已經睡過頭了嗎?
這是賈珠醒來之後心裡的第一個念頭,他隱約記得,今天有什麼事情要做。
然後,第二個想法就是他的頭有點疼。
說是劇痛倒也沒有,可就是隱隱約約一頓一頓的難受。他閉著眼睛晃了一會兒,這才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屋外。
那門窗外隱約有人走動的聲音,並著那明亮的日光,讓賈珠知道自己的確睡過頭了。
他動了動,正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行動受阻。
賈珠一愣,迷茫者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身上的被子不像平時那樣蓋著,反倒是卷了起來,把他當做是一個餡餅一般。
賈珠:“……”
能在他睡夢之中對他下手的人,除了太子之外不做他想!
可是允礽為何這麼做?
他一邊迷糊著,一邊掙紮,想要把那纏繞得緊緊的被子給弄開。這還沒到盛夏,賈珠也不是那種愛出汗的人,就這麼睡了一晚,也算不上難受。可他開始掙紮之後,卻是很快悶出了一身汗。
無他,這也纏繞得太緊了吧!
不難想象得出,昨天晚上太子是怎麼動手的。
賈珠就算想要伸出胳膊,去把枕頭底下的匕首給抽出來割破這玩意兒的空間都沒有。
他費了好大的勁才鬆動了一點。
“嘎吱——”
這門該修修了。
怎麼一日不見這聲音這麼刺耳?
也不知道到底是這門推開的聲音真就如此刺耳,還是賈珠覺得這聲音不順耳,反正當他看到太子出現在他旁邊,饒有趣味地打量著他掙紮的模樣時,賈珠那種心情已經上升到了極致。
……待會兒肯定要換個門!
“阿珠,需不需要孤幫你?”
太子笑眯眯說著。
“……把我弄成這樣的人,難道不是太子自己嗎?”
“阿珠既然猜得出來,這是我做的,那何不認真想想,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賈珠皺眉,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記得很清楚,他們先是上了山,欣賞了那絕世美景,然後又入了這山莊彆院,最後吃了酒宴又各自散去……他那個時候吃了幾口酒,整個人有些微醺,後半段的記憶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在回去的路上撞見了幾個人,聊了一會兒?
……等下?
他那個時候是遇上了誰?又和誰聊了一會兒?
賈珠閉上眼,認真思索了一番,一個奇奇怪怪的記憶就浮現了出來。
——“你瞧著和皇上有幾分相似。”
賈珠的臉色驟然一變。
——“現在瞧著又有八/九分相似了。”
他又睜開了眼。
帶著一種酒後慘淡的臉色看著太子。
耳邊仿佛還繚繞著某人不顧死活的大笑聲。
“那隻是個夢,對吧?”
太子微微一笑,走上前來,輕巧地把賈珠從亂七八糟的被子裡麵剝了出來,然後抱在了懷裡,在床邊一起坐下。
賈珠沒在意太子的舉動,認認真真的盯著他,仿佛在期待著一個肯定的答案。
“阿珠,如果真的是夢,你又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呢?”
賈珠:“……”
他有些絕望地將腦袋磕在了太子的肩頭。
這叫他醒來之後要如何麵對那幾位,尤其是皇上和笑得最大聲的直郡王!
可惱,他的笑聲也實在是太洪亮了吧,倘若不是那揮之不去的笑聲,保不準真的能將這段記憶全都忘了呢!
他真想把昨天晚上那盤糕點塞到直郡王的嘴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