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掃過, 細如絲線的雨便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吹進了涼亭裡。
顧知薇和程江南打了招呼，裹著浴巾, 頭頂毛巾，便往涼亭外跑。
她離開時, 恰好和進入涼亭避雨的趙方焰擦肩而過。
兩人視線對了一眼, 趙方焰朝她笑了笑，眼裡放電，一如既往改不了喜歡給美女拋媚眼的惡習。
顧知薇當然也記得他，想到創異科技周年晚會上的事，她便沒給趙方焰什麼好臉色。
打心底裡對他這種輕浮浪蕩的男人避之不及。
趙方焰：“……”
他隱約感覺得到, 顧知薇對他似乎沒什麼好感。
但想到之前自己對她的所作所為，雖然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但確實有夠招人厭的。
這麼一想，趙方焰也理解了顧知薇的冷淡，不與她計較。
顧知薇離開後，進入涼亭的趙方焰兩手揣兜, 似有意又似無意地站在了程江南旁邊。
其實程江南身上也被雨打濕了，裹了浴巾，自己正慢條斯理地擦拭著。
他並不認得趙方焰，但是剛才看見趙方焰朝顧知薇拋媚眼輕慢地笑，程江南當時便多看了他兩眼。
這會兒, 兩人莫名並肩站到一起。
起初他們誰也沒講話, 但後來程江南想到男人剛才的輕浮行徑，忍不住蹙起眉頭，心裡實在是過不去那道坎。
於是，幾秒鐘後, 程江南的視線默不作聲地轉到了身旁的男人身上。
巧的是，趙方焰也扭頭打量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
“……”
視線相接的一秒，兩個大男人雙雙陷入沉默。
沉默了好一陣，彼此的視線轉為狐疑。
最終，還是趙方焰先開口：“先生你好，我是顧知薇小姐老公的……同事。”
自我介紹時，趙方焰臉上揚著淺淺笑意。
但在介紹自己和江述之間的關係時，他稍微有些卡殼。
本來是想介紹說自己是江述的朋友的，但仔細一想，他們應該算不上是朋友。
所以話到嘴邊，趙方焰生生拐了個彎。
介紹完，趙方焰又道：“你認識她老公嗎？叫江述的那個。”
程江南會意過來，點了下頭：“見過。”
他和江述照過麵，但是不熟悉。
因為程江南也是江述的姐姐江靜月的初中同學。
“原來你知道啊。”趙方焰一臉恍然，然後似笑非笑地將程江南上下打量了一番：“知道人家結婚了，還湊那麼老近，不合適吧，兄弟？”
程江南：“……”
他從趙方焰的語氣裡聽出了揶揄不屑。
程江南知道，他指的是之前他給顧知薇擦頭發的事情。
其實他說的沒錯，的確不合適。
所以程江南沒有過多解釋，沉聲道：“你說的是，謝謝提醒。”
“我以後會注意的。”
趙方焰笑容微僵，沒想到這男人這麼好說話，看上去好像他剛才所做的一切，皆是無心之舉。
反倒是他多慮了，還顯得特彆的小題大做。
而且沒等趙方焰回過神來，程江南也指出了他剛才的問題：“先生也是，既然知道顧知薇是有夫之婦，也請收斂一些。”
他說得含蓄，卻指向明確。
趙方焰很快便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他剛才和顧知薇碰麵時，習慣性拋媚眼放電那檔子事。
一時間，趙方焰哭笑不得。
他稟性如此，回國後一直沒改過來，實在是天大的誤會。
自從知道顧知薇是江述的老婆以後，趙方焰便對顧知薇沒了任何念想。
他是浪蕩成性，卻也知道，有主的不能碰的道理。
“先生對江太太還真是關注有加啊。”趙方焰隨口說了一句。
程江南的臉色微微一沉，看向他的視線變得淩厲了些：“哪裡，不過是受人所托而已。”
“哦，受人所托啊。”趙方焰沒再多說什麼，笑了笑，視線看向彆處。
恰好，他手機響了。
江述給他打來了電話。
趙方焰看見來電顯示是江述時，愣怔了幾秒。
隨後他意識到了什麼，有些好笑地接聽了電話：“喂，江副組長，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指教啊？”
電話那頭的江述：“……”
他剛看過了趙方焰在微信上發給他的照片。
照片裡，顧知薇裹著白色的浴巾，乖巧地站在亭子裡避雨。
她身後還站著一個男人，正低垂眉眼，麵色溫和地給她擦拭頭發。
雖然是隨手拍的照片，但抵不住照片裡兩人高顏值的衝擊，令那張照片看上去格外養眼。
不知情的人，可能會下意識覺得，他們很登對。
江述當時並沒有想這麼多。
他隻是看見照片的第一時間，就覺得不太舒服。
後來又想起顧知薇醉酒時對程江南讚許有加，他心裡便越發的不是滋味兒。
再後來，江述便於百忙之中給趙方焰打了這個電話。
直到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刻，他也沒想明白，自己打這個電話是出於什麼緣由。
所以當趙方焰調侃完江述後，兩人之間沉默了數秒。
搞得趙方焰連打趣他的心情都沒有了，冷場得格外掃興。
“嘖，不說話我掛了啊。”趙方焰說著，就要扣掉電話。
江述終於出聲：“……照片，怎麼回事。”
趙方焰低笑了一聲，一副早有預料的語氣：“想知道詳情啊？求我啊。”
江述：“……”
雖然隔著手機，趙方焰還是感覺到了江述那邊的低氣壓。
他掃了旁邊的程江南一眼，轉身走到涼亭另一個角落，和他拉遠了距離，然後才繼續對江述道：“真沒想到啊，江AI你也有這一天。”
“老薛說你心裡眼裡隻有AI，現在看來，也不儘然啊。”
江述還是沒說話。
仿佛隻要趙方焰不告訴他照片的事，他就打死也不接他一個字。
趙方焰知道他的稟性。
淺淺戲弄一下，便也正經了：“沒事放心吧，你老婆很有分寸的。”
“不過那個男的嘛……”趙方焰頓了聲，隨後問江述：“那男的你認識嗎？他好像知道你。”
手機那頭的江述沉吟片刻，嗯了一聲：“他叫程江南，是深戲的一名教授。”
趙方焰：“他嘛，你還是多多提防一下。”
“他對你老婆怪好的。”
“但他那人看上去挺正派挺有道德的，應該……也不至於為愛做三。”
“……”
趙方焰壓著聲音說了許多。
江述全程靜默無聲，一直聽他講。
但其實他想知道，顧知薇和程江南現在是否還呆在一起。
“我太太在你旁邊嗎？”江述打斷了趙方焰。
趙方焰：“沒呢，她去更衣室了，淋了雨，身上都濕透了。”
“淋雨了？”江述的聲音沉了些。
創異科技公司大樓。
江述和薛盛正在多媒體會議室裡等著開會，他身後就是一整麵玻璃牆，透過玻璃牆，可以看見外麵細密纏綿的雨絲。
雨勢雖然不大，淋久了確實也能打濕衣服。
“是啊，她剛在城牆上跳舞來著，因為各種各樣的外因NG了好幾次，所以那一條拍了很久。”
“這不，剛才我去幫他們調試操控無人機配合拍攝，終於圓滿收工了。”
話落，趙方焰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江述可能是擔心愛他老婆，不由笑道：“你要是擔心就過來看一眼。”
“實在不行，收工的時候過來接你老婆回家也行啊。”
趙方焰的話倒是說動了江述。
他確實想去現場看看，但一會兒開完會，還要去實驗室那邊，實在沒有閒工夫。
等顧知薇他們那邊結束，江述也不一定能忙完，況且從實驗室到古城距離甚遠，他去接顧知薇回家實在有些不切實際。
所以思索再三，江述隻好拜托趙方焰，托他收工以後幫忙送顧知薇回彆離公寓。
這還是江述因為私事，第一次有求於趙方焰。
手機這頭，趙方焰笑成了狗：“好好好，難得你江副組長有求於我。”
“放心吧，完事後一定幫你把老婆安全送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