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香味馥鬱馨甜, 有一種戀愛的味道。
收到江述送的玫瑰花，顧知薇本該是高興的。
但她當下有些無所適從。
許是顧知薇愣在原地許久也沒點反應，本就心裡沒底的江述難免有些不安。
“不喜歡？”
顧知薇在男人低沉的嗓音裡回了神, 視線微抬，看著江述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心下微動：“……為什麼要送我玫瑰？”
江述被問住了, 心下略微慌亂了片刻，完全沒想到顧知薇會這麼問。
越發顯得他買這束花是做了多餘的事情。
沉默半晌, 江述才像個愣頭青似的, 不自在地摸了下鬢角，視線也從顧知薇臉上移開了，“就是路過了一家花店……”
江述以為，顧知薇是忘記了他之前做過的解釋。
卻不想, 她打斷了他的話, 沉聲問了一句：“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是玫瑰。”
“花店裡那麼多花，為什麼？”
偏偏選了玫瑰。
“……花店的老板說, 玫瑰適合送太太，所以我……”
“抱歉, 我不知道你不喜歡玫瑰。”江述的思緒飛轉，很快便聯想到顧知薇的名字以及她用的洗發水的味道，都是和薔薇相關的。
再加上她收到花以後，也沒有花店老板說的那樣開心。
江述便覺得自己一定是買錯花了，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和顧知薇相識這麼多年, 他竟然連她的喜好都不清楚。
顧知薇的關注點在於他那句“花店的老板說”。
混沌的思緒突然就清晰了。
提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位，她暗暗自嘲，心裡難免有些落寞。
但這些, 顧知薇並沒有表現在臉上，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傳達給江述。
畢竟他買這束花是出於為人丈夫的好意。
“沒有，我挺喜歡的。”顧知薇揚起了唇角，那雙漆黑的杏眼努力亮起光芒。
江述鬆了口氣，“那就好。”
顧知薇嘴角的弧度深了些，下頜微抬，看著男人：“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好，晚安。”
顧知薇頓了一下，才回男人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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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述送的那束玫瑰，兩天後便徹底蔫兒了。
顧知薇沒把它們拆分出來插進花瓶，帶回家後便放在入戶處的鞋櫃上，大有讓它自生自滅的意思。
總歸那捧花也是沒有意義的，就像顧知薇和江述的婚禮，走個過場而已。
但除了那捧玫瑰花，顧知薇發現江述近來的確有些不一樣。
他每天都會在微信上主動找她聊天，不是像以前那樣隻道早晚安。
有時候江述會在飯點的時候給顧知薇發消息，問她吃飯沒有。
要是有新上映的電影，他也會問顧知薇有沒有興趣。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足足一周的時間，饒是顧知薇再怎麼告誡自己，江述絕對沒有那方麵的意思。
她的心還是不受控製地為他而動。
何況顧知薇身邊還有康晚寧這麼個能說會道的，日常給她畫大餅，灌迷湯，說江述這麼異常一定是對她動心了雲雲。
就這麼日複一日的洗腦，顧知薇心裡那潭死水悄無聲息活了過來。
結果沒過兩天，到了周六。
顧知薇和康晚寧她們一起去看電影，在市郊一個雅靜人少的大商場裡，她看見了江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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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天朗氣清，秋日高照。
顧知薇她們買的電影票是上午九點五十分的，計劃看完電影後，在商場裡找一家店解決午飯。
進入商場的時候，顧知薇她們路過了一家甜品店。
店裡幽靜，客人很少，所以顧知薇不經意暼向店裡時，一眼就看見了靠窗邊坐的江述。
男人所坐的位置采光很好，窗外陽光的金芒落了他滿身。
當真是光彩熠熠的存在。
但顧知薇的視線隻在江述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到他對麵的年輕女人身上。
女人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針織連衣裙，溫婉卻不是利落的齊肩短發，側臉也在陽光下。
皮膚白的發光，側顏線條流暢柔和，與她身上發散出來的溫柔氣質很是相符。
顧知薇當時便停下了，雙腳像是灌鉛了一樣沉重。
挽著她胳膊的康晚寧也跟著停了下來，麵露不解：“怎麼了？”
隨後沒等顧知薇說話，康晚寧便順著她的視線朝一旁的甜品店裡看去。
不出意外，康晚寧也看見了江述和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兩人正在聊天。
不知道是陽光恰好落在他臉上，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總之江述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上難得顯露柔和的神色，唇角勾著淡淡弧度，和女人說話時，視線異常專注。
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有趣的事情。
女人笑得捂住了嘴，連落在他們身上的陽光都似被那邊的氛圍感染了，溫馨又和諧。
“我去！”康晚寧回了神，心裡咯噔一下，直呼完了。
走在前麵的陳靜和錢朵朵齊刷刷回頭，皆是一臉狐疑。
“怎麼了？”
康晚寧立馬閉了嘴，小心翼翼去看顧知薇的神色。
卻見她臉上竟是風平浪靜，又似已經心如死灰。
“知知，你彆難過啊，事情應該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康晚寧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
畢竟自認識江述以來，還從未見他和哪個女孩子聊得這麼開心過。
顧知薇也沒見過。
在她的記憶中，江述上一次笑得這麼開心，還是因為生日宴收到了AI機器人的禮物。
所以顧知薇默認，他的喜怒哀樂，隻會被AI相關的事物牽動，也習慣了他對身邊所有人冷淡。
竟是沒想到，江述和異性之間也能有這麼好的氛圍。
他原來，對AI以外的事物也是會那樣笑的。
看上去如同春風一樣暖。
“要不，進去打個招呼？”陳靜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因為她的提議，錢朵朵和康晚寧都朝她看了過去。
兩人紛紛使眼色，讓陳靜不要再說了。
因為她們都知道，以顧知薇的脾性，她現在肯定隻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哪裡有勇氣站到江述他們麵前去。
陳靜當然也是知道的，但她還是認為，顧知薇應該勇敢一些。
哪怕真如她們所猜測的那般，江述和那個女人關係匪淺，那也能趁早斷了念想不是。
可顧知薇沒有她想的那麼勇敢。
深陷泥潭的人，哪裡有勇氣掙紮。
生怕一掙紮，自己就會越陷越深，所以才一直保持靜默。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顧知薇心裡逐漸把最近江述的反常串了起來。
她有一種預感，之前他那麼反常，對她異於往日的好，應該就是在鋪墊什麼。
而今天，顧知薇撞見的這一幕，就像一個答案。
突然間她就明白過來，也能解釋清楚這段時間江述的反常是為了什麼。
最後的最後，顧知薇眼睫微顫，收回了視線。
而自始至終，江述都在和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聊天，沒有察覺到甜品店外的顧知薇。
“走吧，電影要開場了。”顧知薇淺吸了一口氣，挪動灌了鉛的雙腿，離開得很是艱難。
可比起離開這裡，她更怕回頭，再看到江述鮮為人知的那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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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陽光很好，暖暖照在人身上，時間久了，免不了有些灼人。
甜品店外的幾個女孩子前腳剛走，後腳趙方焰和薛盛便從洗手間回來了。
兩個大男人分彆擠在江述左右，巴巴看著對麵的漂亮女人，眼裡躍動著歡喜興奮的光芒。
“你倆聊什麼了，也說給我們聽聽唄。”趙方焰率先開口，一隻胳膊已經搭上了江述的肩膀。
自從競標大會那日後，趙方焰和江述的關係臨近冰點。
直至薛盛向郭進請罪，認為是他那邊沒注意的時候泄露了標書，趙方焰才冷靜下來，反思了自己。
趙方焰向江述道了歉，並坦然承認自己當時是因為江述獨自一人完成了那套備用方案，內心不受控地對他羨慕嫉妒恨。
雖然早前趙方焰就知道，江述比他優秀。
但直至那一日，他才算真正的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說起來那一拳頭，摻雜的私人感情更多一些。
等到事後冷靜下來，趙方焰才逐漸接受了自己和江述之間的差距。
並表示，願意立正挨打，任憑江述處置。
但江述的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
他不計較這些瑣碎的事情，自然不會為難趙方焰。
隻不過江述私下裡向趙方焰提了要求，要他用他豐富的感情經驗幫他追他喜歡的人。
這件事，江述勒令趙方焰先保密。
但趙方焰卻是知道，他要追的人是顧知薇。
後來趙方焰追問起緣由，方才知道了江述和顧知薇的婚姻是一場商業性質的聯姻。
他倆之間並無感情基礎。
也正因如此，江述才得從零開始，學著追求顧知薇。
這件事，趙方焰自然當仁不讓。
這段時間，都是他在背地裡給江述當軍師，學著如何討女孩子開心，給對方留下好印象，增加好感度。
趙方焰和江述的關係莫名好了起來，連薛盛都覺得奇怪。
他們仨也日漸成為了團隊裡的小團隊，人送外號“鐵三角”。
無論是工作上還是工作之餘，三個人基本都湊在一起。
至於金恩科技剽竊創異科技標書一事，薛盛在向郭進請罪的時候就已經給公司法務部那邊提供了一些線索。
曆經一周的時間，法務部那邊查清楚了金恩科技剽竊創異科技標書的來龍去脈，正式準備起訴金恩科技和祝彥武。
至於薛盛嘛，有陳老為他作保，便繼續留在了創異科技的研發團隊裡。
隻是薪資方麵，打了折扣，以示懲戒。
這些對於薛盛來說都不重要，他能留在團隊裡，和江述、趙方焰他們一起進航天局，參與火星探測器這個項目，就已經很滿足了。
至於祝彥武那邊……
薛盛希望能等到他一句道歉。
標書剽竊這件事，全權交由法務部的同事去處理。
薛盛他們也沒再操心。
加上前兩天，競標結果出來了，創異科技順利拿下了火星探測的項目，和航天研究院那邊正式達成了合作。
這不，昨晚兩邊團隊的人才一起吃了飯，互相認識了一下。
令人沒想到的是，航天研究院裡竟還有江述的熟人。
正是此刻坐在趙方焰他們對麵的這位氣質溫婉卻又不失乾練的大美女，宋若。
“除了探測器AI技術方麵的問題，還能聊什麼？”宋若端起手邊的奶茶喝了一口，含笑的視線掃過江述，對趙方焰和薛盛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位小師弟啊，也就對AI感興趣。”
“除了AI，他也沒什麼好跟我聊的了。”
“是不是，小師弟？”
宋若是江述在國外讀研時的校友兼學姐。
兩人是同一個導師手底下出來的，宋若早江述一年畢業，回國後直接進了航天研究院，還破格進入了“巡天一號”火星探測器的設計研發團隊。
和江述他們不同，宋若是航天研究院的正式員工，如今還在職讀博。
她走的路線，正好和江述預計要走的一樣。
這次重逢，宋若自然要和江述好好敘舊。
畢竟以後他們就要一起並肩作戰了。
對於宋若來說，團隊裡有了江述這一大助力，簡直就是天大的幸事。
“宋師姐這話可就說錯了，我們小師弟現在可不止對AI感興趣了。”趙方焰說話時，意味深長地瞟了江述一眼，笑得那叫一個曖昧。
他這人平日裡本就不怎麼正經，對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向來自來熟。
昨天剛和宋若認識，就敢蹭著江述的身份，跟著喊人家宋師姐。
現在又趁機占江述便宜，跟著宋若喊他小師弟。
調侃之意，不言而喻。
他這話，不僅勾起了宋若的好奇心，連薛盛也是一臉狐疑：“什麼意思啊？你倆背著我有秘密？”
薛盛故作凶相，審視著江述和趙方焰。
奈何他們倆，一個萬年冰山臉，根本不可能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另一個是個狡猾的“狐狸”，他想藏事兒，那還真是沒人能猜得出來。
趙方焰笑得意味深長，並不多言。
薛盛像個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但宋若到底要細致一些，女人的第六感也很強烈。
所以她隱約猜到，趙方焰說的應該是江述個人感情方麵的事。
“那還真是鐵樹開花，百年奇聞了。”宋若笑笑，探究的眼神打量江述：“我還挺好奇的，什麼樣的女孩子能俘獲我們小師弟的芳心？”
宋若說得這麼明白，薛盛怎會聽不懂。
他當即就傻眼了，半晌腦子也沒轉過彎來：“不是……阿樹，你不是有老婆了嗎，怎麼……”
雖然薛盛知道，江述和顧知薇是協議婚姻。
但他心裡還是接受不了江述另有所愛這件事。
“小師弟有老婆了？”宋若略詫異，隨後柳眉一皺，不留情麵道：“那你這春心動得可就有點不道德了。”
“是吧，宋師姐也這麼覺得對吧！”薛盛好像找到了同道中人，連忙朝宋若投去真摯的眼神。
見他這樣慌亂，趙方焰忍不住笑出了聲：“老薛你真是……笨死你算了。”
薛盛：“……”
他不懂趙方焰在笑什麼。
最後還是江述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再加上他最近在追求顧知薇這件事上越發得心應手，儼然有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索性，他將喜歡顧知薇這件事告訴了薛盛。
薛盛：“……”
他突然覺得趙方焰說得沒錯，他的的確確是個傻子。
明明和江述日常呆在一起，就沒見過他身邊出現過彆的異性，居然還能想偏。
宋若笑著打了圓場：“我就說嘛，小師弟秉性純真，絕對做不出‘吃著碗裡瞧著鍋裡’這種事。”
話落，她又禮貌性地問了一下江述結婚的事。
被趙方焰“科普”了一番，勉強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並且，江述因此又多了兩個“軍師”給他出主意。
“聽你們所說，小師弟的太太應該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子。”
“漂亮甜軟小太陽一樣的存在是吧？聽起來，她和小師弟還挺般配的。”
宋若認真分析了一下，並進行了舉證，“人對於美好的事物，難免會動心思。”
“人家小姑娘那麼好，也難怪咱們萬年冰山的小師弟也對她動心了。”
“小太陽和大冰山，這CP感覺會很好磕。”宋若捏著下巴若有所思。
似是腦補到了不得了的畫麵，她嘴角的笑意莫名深了一些。
薛盛他們三個大男人，自然不懂宋若在說什麼。
隻不過幾人湊一起，給江述出主意，讓他找準時機，跟顧知薇坦白他的心意。
對此，趙方焰三人各執己見。
“表白這種事情，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江述需要的是一個契機，比如過生日，或者什麼情侶節日之類的。”
“當然了，表白的前提是要把好感度先拉滿！”
趙方焰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的話倒是很有道理。
江述認真聽著，就差掏出小本本將他的話記下來。
薛盛沒談過戀愛。
所以他的想法比較直接：“依我看，你既然喜歡她，那就直接告訴她啊，何必整那些花裡胡哨的。”
“她要是不喜歡你，自會拒絕。”
“她要是也喜歡你，那愛情不就來了嗎。”
“咱們理工科的男人，就該簡單粗暴直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