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連翹堅定:“但我會努力做到的。”
李琅嬛沒再說什麼,在這件事上她完全沒白濟安有經驗,自己和夏連翹一樣也懵懵懂懂。
完全是處於本能的,李琅嬛想了想,輕輕,輕輕地拍了拍夏連翹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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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嗓音低而輕,在白濟安懷裡時全然又是另一幅乖巧溫馴的姿態。
淩衝霄冷眼目睹眼前這一幕,生硬地阻止了自己剛剛打算過去攙扶的念頭,隻覺得慶幸未曾動手。
可淡色的薄唇緊抿成一線,心裡不知為何有些不是滋味。
喉口卻仿佛壓了塊巨石,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沉重,牽連得心口也猶如火燒。
隻覺得自己剛剛那一時的心軟簡直是無用的、泛濫的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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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濟安一直抱著她回到孟家小院,雖然路上李琅嬛給她輸入了靈氣調養,但回去之後,還是由孟子真親自搗碎了草藥,敷在傷處,三人這才鬆了口氣。
“孟大哥,你這幾日可還曾見過那隻小狐狸?”
孟子真正準備轉身離開,夏連翹主動開口叫住他。
孟子真端著藥碗,停下腳步,苦笑了一下,“倒是未曾得見。”
夏連翹點點頭,保證,“我會幫孟大哥留意的。”
猶豫了一下,又堅定道:“倘若孟大哥你的小狐狸未曾害過人性命,我一定會保住它的。”
孟子真忍俊不禁,寵溺地笑起來,“好,那我便等著連翹你來保護我與團團了。”
“團團?”夏連翹好奇地睜大眼。
“是我為它取的名字。”孟子真笑著解釋。
夏連翹回想了一下小狐狸蓬鬆的一團,的確像個團子。
唉。
待孟子真一走,夏連翹歎了口氣,痛苦地在床上抱著枕頭打了個幾個滾。
滾得頭發亂成雞窩之後,這才盤腿重新坐起來,皺著臉就開始發愁。
她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問題,覺得還是得跟淩衝霄道個歉。
第二天,四人照常啟程前往瀟湘大澤。在白濟安和李琅嬛沒注意到的時候,夏連翹拉著淩衝霄走到一邊。
沒想到,還沒等她開口,少年冷著臉,快準狠地用劍鞘抵住她。
一字一頓,“你、走開。”
夏連翹一呆:“我有話和你說!”
淩衝霄無動於衷:“我和你無話可說。”
夏連翹無奈:“你就不能給我個機會嗎?我真的有話和你說。”
“說什麼?”淩衝霄問她。
夏連翹還當他真的願意給她開口的機會了,抿了抿唇,正準備開口道歉,孰料,少年冷冷道:“是說我偏執,還是說我兩幅麵孔?”
“你為什麼總是這樣冷若冰山,不近人情。”夏連翹傷心道。
淩衝霄聞言沉默半晌,轉身向大澤深處走去,容色冷淡:“因為這就是我的本性。”
夏連翹急道:“你去哪裡?”
“去尋那狐妖蹤跡。”
吹起蘆葦雪浪,送來少年冷若玄霜,不近人情的嗓音,“你彆跟著我,實話告訴你,這些時日我早已不勝其煩,你去找你平易近人的白濟安便是。”
夏連翹一怔,愣在原地好半天。原本醞釀在肚子裡的道歉被淩衝霄直接打了回來,憋得她幾乎內傷,垂頭喪氣地攥緊了掌心佩劍。
無處可去地發了會兒呆,但不論如何也提不起興致再去找白濟安和李琅嬛。
不就是沒隊友嗎?她自己一個人單機也行。夏連翹深吸一口氣,運起劍光朝蘆葦深處縱去。說不定她還能先於淩衝霄一步找到狐妖或者玉露甘霖的蹤跡呢。
在淩衝霄來之前,她不是沒單獨行動過,當時是為了磨煉自己的劍法,如今沒有淩衝霄,不過回到和從前一樣。
鑒於她一個人能力有限,夏連翹也沒太往深處去,隻在邊緣遊走尋找機會。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又跟淩衝霄鬨了個不歡而散的緣故,她心裡總有些惴惴不安,皺眉看著遠處的蘆葦雪浪,更覺得這裡麵仿佛躲著什麼東西。
飛劍彆開一看,又隻是她的錯覺。
她怔怔停步,看著眼前的大澤發了會兒呆。
湖麵上霧氣橫生,洪波拍岸,水聲嘩啦作響。濃密的霧氣中似乎彌漫著淡淡的不祥的氣息。
多年以來的恐怖片經驗告訴夏連翹,千萬不要低估人的第六感直覺。
在這個修真界活動,從心才是最重要的。
夏連翹很快下定決心,抿抿唇,正準備轉身離開去找女兒和老白彙合,就在這時,蘆葦蕩中忽然躥出一條黑影!
她睜大眼,立刻放出飛劍應對!
然而伴隨著黑影落下的還有一方黑乎乎的東西,這東西在她頭頂落定,還未接觸,夏連翹便敏銳地意識到此物靈力遠超她數倍不止。
霎時間門,她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竟連一絲反抗的餘力也無,渾身上下隨之一軟,整個人頓時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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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翹醒來的時候大腦還是昏昏沉沉的,身邊好像還有人說話。
她剛剛不是在瀟湘大澤嗎?
連翹一怔,心裡打了個突,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遇到個黑影,緊跟著就失去了知覺。
現在這個情況……她難道是被綁架了?
說話聲會是綁架她的那個黑影嗎?
當然這一切想法都是在她緊閉著雙眼的情況下思索的。
可什麼人會綁架她?
……她還記得瀟湘大澤最近頻繁有百姓和家畜失蹤,夏連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難道是跟這件事有關嗎?
倘若如此,那她更要保持冷靜,調查個清楚。
為了不引起綁匪的注意,夏連翹運轉吐息,裝作還在昏睡中的樣子,屏息靜氣地努力去分辨身邊的說話聲。
一道嗓音似乎屬於一個嬌媚的女性,說起來話來嗲得幾乎能掐出水來。
“哎哎呀呀,王老虎你綁了個人往我們這邊送什麼送?我們這銷-魂閣做的可都是正經生意~”
銷-魂閣這三個字甫一出口,夏連翹頭皮都快炸開了。光是這幾個字聽上去都不像是做什麼正經生意的吧!!
另一道嗓音是個粗獷的男聲,聽起來十分不耐:“有什麼關係,送上門的人你們難道還不要嗎?”
那女聲吃吃笑起來,“你王老虎不是在你那山君洞裡修行嗎?好端端地怎麼跑出來了?難道這小姑娘跟你有仇?”
“你以為我想出關嗎?還不是前段時間門朱老三莫名其妙被這丫頭給殺了,我與朱老三也算拜過異姓兄弟的,雖說前幾年我們倆就撕破了臉。但他死得冤枉,相識一場,我也不能不管。”
女聲笑道:“這還不好辦?你直接殺了這丫頭不就行了?”
“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些年在修煉黑老大賜下的《一氣清源經》,不能隨便殺生。這才把她送到你們這兒來,叫她吃點苦頭。”
女聲冷笑道:“你當我們銷-魂閣是什麼地方?雖然咱們是個大窯子,但窯子裡的姑娘也都講究個你情我願。可從來不做逼良為娼那等買賣。”
那道男聲說著說著明顯不耐煩起來,“你要不願意留她,要不你幫我殺了也行?”
“好哇,”女聲毫不示弱地冷叱道,“你自己不願造殺業,叫我替你來造是吧?你不能殺人,咱們銷-魂閣的胡大王可也是千叮嚀萬囑咐過不得害生的。”
夏連翹根本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麼一番對話,不由一愣。
這算什麼五講四美的好妖精……不過至少不用擔心自己有性命之憂了?
根據這段對話釋放的信息,她也差不多捋清楚了眼下的局麵。
那個朱老三,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之前被淩衝霄一劍劈死的野豬精。
她被野豬精的兄弟王老虎綁架,王老虎聽命於“黑老大”。
銷-魂閣是個大窯子,主人是胡大王。
這都是什麼清新脫俗不做作的名字?
王老虎耐心耗儘,“到底成不成?你蘇小蓮給我個準話吧。”
女聲,或者是蘇小蓮歎了口氣,“算了,你與我也算有故,你等著,我這便去替你請示一下大王。”
言罷,嫋嫋娜娜地去了。
沒過一會兒,夏連翹聽到腳步聲去而複返。
那蘇小蓮言語帶笑,“倒是你運氣好,咱們胡大王說可以留下這丫頭。”
王老虎明顯高興起來,大笑幾聲,“我說還是胡玉嬌最知趣。這丫頭我便留給你們,你們務必好好調教。”
說完,便一催妖氣,化作一道長煙離去。
王老虎走得利落,夏連翹內心一震,頭皮霎時麻了半邊,內心默默呐喊,她不要進大窯子啊!冤枉啊,冤有頭債有主,殺了野豬精的明明是淩衝霄,能不能去找他的是非?!淩衝霄站街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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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蘆葦風急,摧折一地飛雪。
淩衝霄回到湖畔時,白濟安與李琅嬛早已在原地等候。
少年目光一掃,沒看到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不由一怔,腳步一緩,“夏連翹呢?”
大澤多湖,往日他們都在在湘水村附近的湖泊前集合。
看到淩衝霄孤身一人前來,白濟安和李琅嬛也俱是一愣。
李琅嬛: “連翹不是與淩道友你在一起?”
淩衝霄:“我與她……又吵了一架,叫她來找你們,難道她未曾尋你們嗎?”
白濟安和李琅嬛對視一眼,心裡咯噔一聲,都覺得不妙,“我們未曾見到連翹前來。”
話音未落,少年麵色一變,肉眼可見的蒼白下來,有些失態般地反問道:“她難道未曾和你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