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
桑伊想叫夏洛克。
但是他叫不出來, 一開口迎接的是夏洛克越沉重的親吻。
一牆之隔是喝得頭腦昏沉的華生和哈德森太太，牆後，黑暗的廚房裡, 外麵南瓜上的點點燈光一絲也無法透進來。
如同他想象中一樣，夏洛克想, 香甜的桑伊, 令人愛不釋手的桑伊。
柔軟的唇, 纖細的腰肢。
夏洛克的一隻手從桑伊的下巴慢慢地移到了腦後，另一隻手環住了桑伊的腰, 他像是害怕桑伊拒絕一般，啃咬得很用力。
直到懷裡的人不再試圖推開他。
如果是清醒的夏洛克, 肯定不會做這樣衝動的決定，至少不會趁醉意去親吻桑伊，但是喝多了的夏洛克, 滿腦子都是桑伊。
他想要擁抱桑伊，想要留下桑伊, 想要桑伊跟自己在一起。
“唔……”
微弱的聲音從唇齒間溢出來，桑伊的眼角中帶著些微的淚，聽起來格外可憐。
他有些難以呼吸，又覺得夏洛克親得他害怕，好像會吃掉他一樣。
而且被握住的腰……令人腿軟。
桑伊恍恍惚惚地想, 夏洛克……看不出來是這樣的人。
應該說, 夏洛克說喜歡他但是卻到現在突然爆發，是因為知道他下定決心要離開了？
他想和夏洛克說話，想讓夏洛克先鬆開他，想讓夏洛克不要再親了，但是開口隻能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而他發現, 這樣的聲音隻能讓夏洛克把他抱得更緊，仿佛鬆一鬆他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夏洛克確實因為這可憐的聲音更激動了，但是抓著自己衣服的手漸漸地失了力道，像是已經承受不住他的親吻，夏洛克這才勉強控製自己移開嘴。
他看不見桑伊的表情，隻能聽見桑伊急促地呼吸。
他知道，現在桑伊腦子裡肯定很混亂，他給桑伊捋清楚思路的時間。
“夏洛克。”桑伊的聲音沙啞，帶著足以讓夏洛克再次激動起來的情緒。
但是他隻這麼叫了一句後又不說話了，再次平緩著過於急速的心臟。
夏洛克困著桑伊，他低下頭，把腦袋埋在桑伊的肩頸，他的聲音低啞，“我親愛的桑伊，你會感到很討厭嗎？”
懷裡的青年沒有回答，這讓夏洛克緊張起來，緊張到剛才親吻桑伊的勇氣全都消失不見，似乎連酒也醒了大半。
“桑伊。”
“夏洛克。”桑伊的聲音很輕，“拿酒，我們進來很久了。”
提起來的心又一下子掉了下去。
夏洛克開了燈，他低下頭想要看清桑伊的表情，這讓他能分析出桑伊在想什麼。
可是桑伊低著頭，腦袋埋在他的胸前，一動不動。
“拿酒。”桑伊說，“夏洛克。”
夏洛克突然意識到，從剛才到現在，桑伊一直叫他夏洛克，那個特殊的稱呼桑伊沒再叫過了。
“桑伊。”夏洛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你先告訴我，至少，不要讓我惴惴不安，一直等待著在頭頂的刀掉落下來。”
“抱歉夏洛克。”
夏洛克的心更沉了，抱歉是什麼意思？不喜歡他討厭他還是一定要離開。
“我……”桑伊的聲音微不可聞，但是夏洛克還是聽清了，他說，“我現在，很懵。”
明明他都準備好要走了，他以為夏洛克喜歡彆人，這幾天一直抗拒著和夏洛克的接觸，甚至把自己想說的話都寫到那個糖果盒裡了……
但是現在，這個人說喜歡他，這顯得他之前做的事好傻。
顯得他好笨。
現在想來，夏洛克明明都做得那麼明顯了，對他那麼好又那麼包容，也沒有什麼其他可能會喜歡的人……他對彆人是不是喜歡他這件事確實遲鈍，明明都察覺到自己喜歡夏洛克了，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覺得夏洛克喜歡他。
他信誓旦旦地和係統說夏洛克不可能喜歡自己，說要離開，係統現在肯定也在嘲笑他。
現在的桑伊完全不知道自己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比較好。
滾燙的熱度席卷臉上，桑伊甚至不敢抬頭看夏洛克，因為這一看肯定就會暴露他臉紅的事實的。
夏洛克的心又跳了跳，他的心緒好像被桑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牽扯著，為桑伊的一個眨眼而跳動。
“隻是很懵的話沒關係。”夏洛克說，“我可以等你緩過神來，但是我不接受彆的答案。”
夏洛克說完這句話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桑伊緩慢地抬起了頭，那張白皙的臉上一片平靜看不出來情緒，但是那嘴唇紅腫，是被他親的，咬的，啃的。
眼尾也有些泛紅，因為皮膚白皙，顏色顯得更深了。
濕潤的睫毛輕輕地抖動了一下，夏洛克看見桑伊舔了舔紅豔豔的唇，這讓夏洛克眸色轉深。
“拿酒。”桑伊小聲說，“然後出去。”
夏洛克把酒取了看向桑伊，桑伊抿了抿唇避開夏洛克的視線，“出去吧……夏洛克？”
身體忽然懸空起來，桑伊慣性地抓住了夏洛克胸前的衣服。他緩慢地眨了眨眼，又被抱起來了，桑伊好不容易壓下去臉上的熱度，這會兒又起來了。
他幾乎是有些惱羞地看著夏洛克。
偵探先生無師自通，他湊近桑伊的耳邊，像是擔心外麵的人聽見一樣，又似乎隻是想讓桑伊聽見。
他看著那緋紅的耳垂，壓下心底亂七八糟的雜念，聲音很小，“你的腳還沒好。”
“那也不能、不能、”桑伊結結巴巴的，“也不能、突然動手。”
偵探先生認真求問，“是剛才突然動嘴親你把你嚇到了還是現在突然動手抱你把你嚇到了？”
桑伊：“……”
他看著夏洛克單純疑問的表情，硬生生把嘴裡的都嚇到了給咽下去，他生硬道，“放我下來，出去讓哈德森太太和華生醫生看見了不好。”
“所以你是擔心約翰看見。”夏洛克怨念深重，“他這兩天靠你很近，我已經看不慣他很久了。”
桑伊：“……”
“他隻是幫我看腳。”
“他很厲害對嗎？”夏洛克幽幽道，“是我害你腳受傷了，但是他幫助了你。”
桑伊：“……”
這個人，好像在吃醋。
之前也是……之前每一次提起華生醫生的時候，都這樣。
所以，之前也是在吃醋。
桑伊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又覺得自己現在才發現果然過於遲鈍。
他說，“總之，你先放我下來。”
夏洛克看起來很不情願，他麵無表情地把桑伊放下來，伸手扶住了桑伊的腰。
桑伊又抖了一下。
他聲音軟綿綿的，像是在撒嬌，“剛才我就想說了，你，你彆碰我腰。”
夏洛克不明所以，“為什麼？”
桑伊咳了一下說，“總之不能碰腰。”
夏洛克看著桑伊的表情，又品了品這兩句話，他說，“我知道了，你的腰是敏感部位。”
“夏洛克！”桑伊咬了咬牙，“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茉莉小姐會說你說話很令人討厭了。”
夏洛克：“……”
他感到委屈，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但是桑伊的表情又讓他下意識道歉，“抱歉，但是你的腰……”
“夏洛克！”桑伊稍微拔高了聲音打斷了夏洛克的話，“對，但是有些事情你心裡知道就好了，不要說出來，特彆是人多的時候。”
“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夏洛克感到不解，“我隻是為自己又多了解了你一步而感到欣喜。”
桑伊：“……但是哈德森太太和華生醫生還在外麵。”
“他們喝多了，聽不見我們的談話。”夏洛克說，“我也不會在他們麵前說你的任何一個部位任何話。”
桑伊：“……”
“抱歉。”夏洛克說，“下次不會了。”
桑伊的餘光掃了一眼夏洛克的表情，他很想坦率地告訴夏洛克，自己也喜歡他，但是最終桑伊還是什麼也沒說。
讓他再緩緩，這個時候說這些，也不是很適合，外麵的兩個人還在等著他們。
他搖了搖頭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夏洛克先生，但是人是會感到不好意思和羞赧的動物，這種、這種話說出來我……”
桑伊的確臉皮薄，耳根子又慢慢地紅了起來，話卻說不下去了。
真是太可愛了，夏洛克不由自主地想著，臉紅可愛，害羞也很可愛。
夏洛克的手指動了動，捏上了那發燙的耳垂，桑伊睫毛一顫，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夏洛克總是能精準地碰到他的敏感處。
夏洛克鬆開手中的耳垂，在桑伊濕漉漉的視線中聲音沙啞地道歉，“抱歉，下次不會了。”
聲音明明很平常，頂多是啞了些，但是桑伊卻總覺得和以前不一樣，這樣的聲音讓他有一種麵紅耳赤的感覺。
他沒有說話，扶著牆往外走。
夏洛克快走了一步伸出手，將桑伊半摟在懷裡。
桑伊抿了抿唇，卻沒有拒絕夏洛克的幫助。
他其實也希望和夏洛克親密一點吧。
夏洛克心情又舒暢起來，他的感覺沒有錯，如果說在意的話，如果說桑伊會為誰留下的話，那個人就是他也隻會是他。
哈德森太太抬起頭來，笑眯眯問，“和好了？”
什麼和好了，他和夏洛克並沒有吵架，桑伊這樣想著坐下了。
夏洛克說，“你不是喝醉了？看起來精神抖擻，哈德森太太。”
“這不是讓你們小情侶解開誤會嗎？”哈德森太太說著打了個哈欠，“不過確實困了。”
什麼小情侶。
桑伊偷偷地看了一眼夏洛克，正好對上夏洛克的視線，他又倏地一下低下頭。
然後桑伊聽見夏洛克說，“我和桑伊很好，沒有什麼誤會。”
“所以你們是承認自己在偷偷地談戀愛沒有告訴我們？”哈德森太太語氣幽幽的，“夏洛克，這件事做得有些過分了。”
“不是。”桑伊忙抬頭看著哈德森太太，“我們沒有……”
夏洛克看向桑伊，桑伊的聲音在夏洛克的目光中微微地低了些，“沒有談戀愛……”
哈德森太太轉頭去看夏洛克，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失望，“居然還沒有開始談戀愛，夏洛克，你效率可真低。”
第一次被說效率很低的偵探先生看著桑伊的眼睛一眨不眨，他說，“因為談戀愛這件事不是我做主啊。”
華生勉強抬頭開口，“你不談我談。”
夏洛克語氣冷冷，“狗都不和你談。”
桑伊：“……”
華生開了一個玩笑似乎感到很高興，他聳了聳肩，“我說你們兩個，可真是當局者迷。”
夏洛克看向華生。
“明明桑他也——”
“華生醫生。”桑伊溫和地開口打斷了華生的話，“您是不是喝多了？”
喜歡這種話，得他自己告訴夏洛克，而不是經過其他人的嘴。
華生看著兩個人笑了一聲沒有說話了。
他的確有點喝多了。
夏洛克皺著眉，探究地去看華生，華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我回去睡覺了，你們喝吧。”
桑伊也去看華生，他遲疑了一會兒想，華生醫生是不是生氣了？
夏洛克把桑伊的臉轉過來看著自己，他說，“不要看他，看我。”
桑伊：“……”
哈德森太太嘴角抽了抽也站起來，“我也去休息了。”
她走了一步打著哈欠說，“桌上的東西不用收拾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再收拾。”
桌邊隻剩下桑伊和夏洛克兩個人。
桑伊避開夏洛克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開口，“我們也回去吧。”
我們。夏洛克品了品這段站起來朝桑伊伸出手，“我抱你回去。”
哈德森太太和華生醫生都去睡覺了。
“沒有人看見。”夏洛克又說，“不用擔心。”
桑伊遲疑了一下，“那……那麻煩你了。”
“麻煩？”夏洛克竟然笑了一下，他把桑伊抱起來，聲音裡帶著愉悅，“抱緊我，我喝酒了，要不然一會兒會一起摔跤的。”
桑伊低低地應了一聲，環上夏洛克的脖子。
和之前被夏洛克抱起來的感覺不太一樣，也許是因為夏洛克也喜歡著自己的緣故，桑伊隻覺得臉上的熱度又起來了。
夏洛克抱著桑伊往房間走，貓咪也跟上來。
它越來越看不慣這個和主人越來越親密的男人了，奈何它隻是一隻小貓咪根本無法反抗什麼。
回去的過程一直很安靜，直到打開桑伊家的門，桑伊才說，“謝謝，偵探先生。”
偵探先生又回來了。
夏洛克喜不自勝，他強行壓下自己上揚的嘴角說，“謝什麼，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桑伊說，“我自己進去就好，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夏洛克有些遺憾，但是今天晚上獲得的福利已經夠多了，不能逼桑伊太久了。
他後退兩步去推門，又回頭去看桑伊。
桑伊站在門口，門口的燈從頭燈照射下來落在藍色的發上，連頭發絲都發著光。
夏洛克忽然想，這麼久了，桑伊染的發也沒有掉色？
他嘴上卻說，“門被約翰鎖了，我沒帶鑰匙。”
桑伊愣了愣，回想起華生的狀態，他喃喃，“這會兒怕是已經睡了吧？華生醫生看起來喝得不少。”
“嗯。”夏洛克裝模作樣地敲了敲門，明明很高興，還要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看來今天我要露宿街頭了。”
桑伊：“……”
桑伊隻糾結了一秒鐘，就往旁邊退了一小步，“偵探先生不介意的話，來我這裡睡一晚好了。”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
偵探先生就等著桑伊這句話，他眼底都映著光，一個箭步衝進來，生怕自己晚了一步桑伊就後悔關門一樣。
桑伊：“……”
“親愛的桑伊。”夏洛克說，“我幫你打水來，要先洗個腳再擦藥。”
桑伊坐在沙發上，看著夏洛克的手伸過來，他下意識僵硬了一下。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夏洛克這樣握著腳了，但是今天總覺得不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桑伊也說不出來。
腳浸泡在溫水之中，貓咪趴在桑伊旁邊虎視眈眈地瞪著夏洛克，似乎是在疑惑這幾天都沒在晚上騷擾主人的男人怎麼還不離開。
桑伊揉了揉貓咪的腦袋，夏洛克盯著貓咪忽然說，“它在嫉妒我。”
桑伊：“……它隻是一隻貓。”
“它的確在嫉妒我，它的眼中有嫉妒和不甘。”
貓咪甩了甩尾巴，輕輕地咬著桑伊的手指。
夏洛克臉黑了黑，他確信，貓咪在挑釁他。
夏洛克把視線從貓咪身上移開問，“現在還疼得厲害嗎？”
桑伊小幅度地搖了搖腦袋，“還好，你不用把我當做易碎的花瓶。”
夏洛克把桑伊的腳擦乾，又說，“沒有把你當做易碎的花瓶，但是你疼的話我也很擔心，我希望你早點好起來，親愛的桑伊。”
桑伊微微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夏洛克修長的手指輕輕地碰了碰崴到的地方，桑伊有些不適地動了動腳叫道，“夏洛克。”
“我幫你擦藥。”夏洛克神色自然，“彆亂動了。”
桑伊鼓了鼓臉，如果不是夏洛克碰他的腳他也不會亂動的。
但是很快，桑伊又顫抖了一下，他瞪著夏洛克，“你……”
“抱歉，不小心碰到的。”夏洛克看起來很慚愧。
然而，他手指輕輕地撚了撚，那顆痣的觸感還在指尖，桑伊似噌非怒的表情也惹得他心底泛著欣悅。
“今天晚上……”夏洛克說，“我睡沙發。”
桑伊看了一眼沙發，這麼小的沙發睡一個夏洛克絕對會不舒服的，連他在這上麵睡著都憋屈更彆說夏洛克了。
桑伊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一起睡吧。”
這是夏洛克意料之中的話，但是他還是感到驚喜。
桑伊對他，絕對也有著感情。
夏洛克不想再等下去，他從來也不是會坐在原地等待的人。
“桑伊，我們來聊聊吧。”夏洛克說。
桑伊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