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萊爾, 在他家門口。
桑伊一骨碌爬起來，他鞋子都沒穿就跑下樓來打開門。
“卡倫醫生。”桑伊張了張嘴，“你怎麼……”
“你不是害怕嗎？”卡萊爾笑了笑, “不讓我進去嗎？”
“進……進的。”桑伊趕緊讓開。
卡萊爾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桑伊, 他微微皺眉，“怎麼不穿鞋？”
“啊那個……”桑伊圓潤的腳指頭動了動，“因為你說你來了, 我有些著急, 所以就下來了。”
卡萊爾似乎有些無奈, “如果因為沒有穿鞋子而生病了的話, 沒有人照顧你怎麼辦？”
桑伊並沒有想那麼多, “哪裡那麼容易就生病了？”
“那麼，冒昧了。”
說完這句話, 卡萊爾將桑伊抱了起來。
身體突然騰空，桑伊嚇得一個激靈, 下意識抓緊了卡萊爾的衣服。
桑伊睜大眼, “卡萊爾……醫生。”
“冒昧了。”卡萊爾又說了一句, 他表情很淡定，“房間在二樓對嗎？”
桑伊懵懵地點頭, 他抬眸看著卡萊爾清晰的下顎線，有些迷迷糊糊地想，這就是爸爸的感覺嗎？十分給人安全感。
“也許你該雇一個幫傭。”卡萊爾又說，“可以幫你做飯打掃衛生。”
“不喜歡。”桑伊小聲說, “不喜歡有陌生人在家裡。”
卡萊爾低頭看著懷裡的少年，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好吧，看起來, 你以後的女朋友會很困難。”
桑伊搖頭，“不會。”
“什麼不會？”
“就是，不會找女朋友。”桑伊說。
“為什麼？”卡萊爾有些好奇。
“不知道，就是覺得不會找女朋友。”桑伊說。
卡萊爾說，“因為身邊女性太少了，所以不熟悉嗎？”
“不是。”桑伊也說不清楚，他隻是嘟囔著，“反正，反正我不會找女朋友。”
卡萊爾笑道，“好吧，或許以後你會改變想法也說不定。”
卡萊爾把桑伊抱上床，床頭的小台燈開著，散發著暖色的光。
他的目光落在桌邊的課本上問，“明天要上？”
“嗯，我跟不上，所以得提起預習和複習什麼的……”桑伊摸了摸耳朵，“卡萊爾醫生，讓你見笑了。”
“是好事。”卡萊爾說，“但是學習太晚的話對身體也不好。”
桑伊又開始嘀咕，“我也不想學習那麼晚，可是我好笨，跟不上嘛。”
“你不笨。”卡萊爾對著少年說話的聲音溫柔，“桑桑，你一點都不笨。”
桑伊愣愣地看著卡萊爾。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教你。”卡萊爾說。
“不用了，很麻煩你了。”桑伊歎了口氣，“之前愛德華也說過這樣的話。”
“不麻煩，這樣的課程對你來說其實並不難，你很聰明。”這是卡萊爾第二次說這樣的話，“所以你會很快跟上來的。”
桑伊眼睛亮亮，橘色的燈光落在他的眼裡，好像擁有一片星空。
卡萊爾看著桑伊的眼睛，又微不可見地撇下眼，他避開那片星空說，“桑桑，這種事情談不上麻煩。”
外麵的雷聲轟隆隆的，桑伊不明顯地抖了一下，“你上班已經很累了，還帶我學習，會更累的。”
“那麼你天天學到深夜，第二天又上課不累？”卡萊爾問。
桑伊：“……”
“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卡萊爾揉了揉桑伊的發，“要知道，睡眠不足的話，會長不高的。”
“我……”
“你看你，現在是不是很瘦？”卡萊爾捏了捏桑伊的臉蛋，“隻有臉上有這麼一點肉肉，胳膊又細，腰也細。”
桑伊：“……”其實沒有那麼瘦吧？他明明很喜歡吃甜食的。
“睡吧。”卡萊爾給桑伊蓋好被子，“每天早上和下午的時候我順路接送你，然後下午我會輔導你兩個小時再回家，那兩個小時之後你就不能學習了。”
卡萊爾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桑伊看著卡萊爾的臉，在燈下，那張英俊的臉沒有白天那麼白，但是手依舊冰冷。
“熱嗎？”卡萊爾又問。
桑伊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就睡覺吧，今天晚上看起來會下一夜的雨，所以我就在這裡陪你。”卡萊爾說。
“可是你要休息的。”桑伊說，“我這裡客房有的，之前為阿羅準備的。”
卡萊爾眸光溫柔，“不用，在另一個房間你依舊會害怕不是嗎？”
桑伊揉了揉耳朵，他遲疑著，“如果卡萊爾醫生不介意的話，要不然上床將就一下吧？”
卡萊爾笑了一下，“一晚上不睡覺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你不用擔心。”
“哦。”桑伊閉了閉眼，他甕聲甕氣道，“抱歉，不該給你打電話的，讓你跑這麼一趟，其實你不用來也可以。”
就是很在意他來了之後沒有休息，卡萊爾意識到這一點，桑伊是擔心他休息不夠，如果不睡覺的話，也許桑伊會愧疚到以後都不再給他打電話了。
“我可能也有一些困了。”卡萊爾觀察著桑伊的表情，“介意我和你一起睡嗎？”
桑伊挪動了一下，小聲說，“不介意。”
卡萊爾沒忍住笑意。
他像一個蟬蛹一樣滾了進去。
真可愛，卡萊爾再次這樣想著，他收斂了笑意在桑伊旁邊躺下，然後關了床頭櫃的那盞小燈。
“醫生。”桑伊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你放心，我睡覺可乖了，絕對不會碰到你的。”
卡萊爾嗯了聲，他看得見桑伊的表情。
十分認真地保證著。
“卡萊爾醫生，你出來你的家人們知道嗎？”桑伊又問。
“妹妹知道。”卡萊爾說。
桑伊：“哦。”
“卡萊爾醫生，你現在多少歲了？”桑伊又問。
“不記得了。”卡萊爾說。
桑伊睜了睜眼，他顯然很困惑，又想到或許卡萊爾隻是不想透露年齡，便不再問了。
顯然，桑伊已經困了。
“睡吧。”卡萊爾地聲音很輕，“彆說話了。”
“嗯。”桑伊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睡意，“睡覺了。”
外麵雨似乎越下越大了，雷聲轟隆隆地，卡萊爾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桑伊的肩，安撫著似乎很不安的少年。
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又亮了起來。
卡萊爾看了一眼，發現是那名名叫阿羅的助理。
桑伊已經睡著了。
卡萊爾思量了一下還是沒有把桑伊叫醒，他接起電話，壓低了聲音，“你好，桑桑已經睡覺了。”
那邊停頓了一下，聲音帶著壓抑之後的平靜，“你是誰？”
“我是、我是他的醫生。”卡萊爾說道。
“哦。”阿羅聲音冷靜，“醫生。”
“是的。”
阿羅笑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然後掛斷了電話。
卡萊爾盯著手機，他想，桑桑說得對，果然很奇怪這個助理。
鳥兒的叫聲嘰嘰喳喳，甚至能感受到太陽的氣息。
外麵似乎天氣不錯。
桑伊睜開眼，他腦子迷糊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昨天晚上卡萊爾醫生過來的。
現在是已經走了嗎？
桑伊掀開被子下床，外麵傳來卡萊爾的聲音，“記得穿鞋。”
桑伊一頓，乖乖把鞋子穿上了。
他下了樓，發現卡萊爾在廚房做早餐。
但是卡萊爾怎麼知道他醒了？桑伊有些好奇。
“牛奶三明治。”卡萊爾說，“你每天都應該喝一杯牛奶才對。”
桑伊眨巴眼，“卡萊爾醫生為什麼隻做了一人份的？你不吃嗎？”
“我不吃。”卡萊爾回答，“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桑伊恍然大悟，“難怪你看起來好像生病一樣。”
卡萊爾：“……”
“不吃早餐的話，對身體很不好的。”桑伊碎碎念，“可能會胃疼，又要看醫生，而且卡萊爾醫生，你不能因為自己是醫生就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或許這個三明治有點大，我分你一半。”
卡萊爾：“……”
他有些哭笑不得，“好吧，謝謝你。”
“不客氣，本來就是醫生你做的，我該謝謝你才對。”
“昨天晚上睡得好嗎？”卡萊爾問。
桑伊咬著三明治，“卡萊爾醫生呢？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卡萊爾微笑道，“你睡覺很乖。”
桑伊點了點頭，他說，“卡萊爾醫生真的像爸爸一樣呢。”
卡萊爾：“……”
雖然這樣和桑伊調侃過一句，但是桑伊真的說他像爸爸一樣時，他卻陷入了沉默。
應該是誇獎，但是……他可能並不想當桑伊的爸爸。
“卡萊爾醫生？”桑伊疑惑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卡萊爾微笑著，“什麼都沒有。”
“我吃完了。”桑伊看向卡萊爾，“卡萊爾醫生，你還沒吃啊？”
“你先把牛奶喝了。”
桑伊又一口氣把牛奶喝了，他看向卡萊爾，“醫生你還沒吃。”
“嘴巴。”卡萊爾說。
“嘴巴？”桑伊去摸唇。
唇邊的牛奶像一圈白色的胡子，配上桑伊茫然的表情，卡萊爾隻覺得桑伊的確格外可愛。
“不是唇。”卡萊爾的手帕擦上桑伊的唇，“是牛奶。”
“謝謝醫生。”桑伊道謝完看向卡萊爾的麵前，“可是你的三明治還沒吃呢。”
卡萊爾：“……”
他咬了一口三明治，稍微遲疑了一會兒說，“似乎不合我的胃口。”
“你挑食？”桑伊睜圓了眼，感到不可思議，“卡萊爾醫生，原來你挑食啊？”
卡萊爾：“……嗯，我挑食。”
桑伊偷笑，他覺得卡萊爾似乎有點可愛。
他用一副長輩的語氣說，“難怪你看起來臉色蒼白，因為營養不均衡。”
“我身體很好。”卡萊爾說，“至少抱你的時候輕而易舉。”
桑伊：“……”
他問，“我們是不是該去上學了？”
“對了。”卡萊爾忽然說，“昨天半夜的時候，你的助理給你打電話了，我沒有叫醒你。”
“不用管他。”
卡萊爾看著桑伊的背影問，“你這個助理，不像助理。”
“我也不知道。”桑伊說，“我是在進入公司之後的半個月他來的，我對他的事情知道的也並不多。”
卡萊爾微微皺了皺眉又舒展開，“原來是這樣嗎？”
“不過現在我已經擺脫他了。”桑伊回眸一笑，“我現在在這裡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