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加德納太太試探納特太太,跟她莉迪亞想當製衣師的時候,瑪麗就知道了。
君子好逑 45
瑪麗不是很懂凱瑟琳為什麼會萌生要當製衣師的想法,或許跟莉迪亞有關係,又或許隻是她自己真的是這麼想。
伊麗莎白為凱瑟琳的想法而苦惱,“莉迪亞去倫敦回來之後,就變了個樣子。雖然不像過去那樣動輒去梅裡頓找民兵團的軍官玩令人頭疼,但她要成為一個製衣師的想法,無疑也影響了基蒂。”
瑪麗:“她們倆經常在一起玩,相互影響是在所難免的。”
伊麗莎白:“沒有相互影響,從來都是莉迪亞影響基蒂。”
瑪麗打量著伊麗莎白,好奇問道:“她們倆都要去倫敦當製衣師,這麼令你難以接受嗎?”
“不是我難以接受。莉迪亞光是去倫敦待幾個月,媽媽就已經受不了了,要是她們都去倫敦,我無法想象媽媽在朗伯恩會變成什麼樣。”
瑪麗聽著伊麗莎白的話,就知道她要為全家人操心的老毛病又犯了。
莉迪亞確實很有天賦,而且腦子也靈活,又擅長社交。
凱瑟琳跟莉迪亞相比,沒那麼顯山露水,性格也較為文靜一點,可社交能力算是姐妹裡第二強了。
她們又不是做出要跟哪個人私奔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不過就是想當個製衣師罷了,還能有多大事?
瑪麗有自己的想法,但她不說。
伊麗莎白透露她的擔心:“莉迪亞行事任性,或許隻是為了脫離爸爸的管教非要去倫敦。至於基蒂,她一直都太容易被莉迪亞影響,我怕她們隻是一時昏了頭。”
瑪麗:“那怎麼辦呢?”
伊麗莎白揉了揉太陽穴,想了半天,發現自己其實無可奈何。簡和賓利先生新婚燕爾,她不想拿兩個小妹妹的事情去煩她,而且按照簡的性情,大概也不會反對的。
她本以為瑪麗跟莉迪亞比較親近,心裡會有點主意,卻沒想到瑪麗居然反問她。
伊麗莎白有些心累,“我不知道。”
伊麗莎白想起凱瑟琳問她是不是羨慕莉迪亞和瑪麗的時候,她覺得很奇怪,因為她並不羨慕。
可凱瑟琳說如果她不羨慕瑪麗和莉迪亞,那麼就不會懂她的煩惱。
但她很想為凱瑟琳做些什麼。
伊麗莎白沉默的時間有點長,因為她有心無力,還自顧不暇。
這時,瑪麗已經站起來,向她伸手,“我們上來已經很久了,該要下去了。”
看向瑪麗的時候,伊麗莎白心中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去年的春天,瑪麗還是在朗伯恩裡沒什麼存在感的小書呆,愛彈炫技的鋼琴曲,聊天的時候高談闊論掉書包,虛榮心強又迂腐無趣。
現在再看她,與過去的小書呆判若兩人。
既有主見,又有才華。
言笑晏晏的模樣,令人覺得她是一個甜美又有魅力的年輕小姐。
其實不管是她還是父母,都沒有為瑪麗操心過什麼事情。
——她們並不會按照我的期望去做每一件事情,因為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
凱瑟琳選擇將心事藏在心裡,是她覺得自己能解決。
伊麗莎白的心情豁然開朗。
她伸手抓住瑪麗的手,借力站了起來,“是我想的太多,走吧,我想去跟簡說會兒話。”
伊麗莎白跟瑪麗下樓,瓊斯先生和賓利先生正在陪幾個年輕小姐玩牌,達西先生對玩牌的興趣一向不大,他照例跟班納特先生在休息室的沙發裡說話。
至於簡,應該是被班納特太太拉去了房裡說貼心話。
牌桌上的賓利小姐一見瑪麗下來,如獲救星,“瑪麗,你快來!”
莉迪亞見狀,眨了眨眼睛,說:“每次打不過就找幫手,勝之不武啊,賓利小姐。”
“可我輸得這麼慘,沒有幫手的話,籌碼就要輸光了。”
賓利小姐的牌技十年如一日地爛,不管瑪麗怎麼教她,也不見長進。
莉迪亞“嘖”了一聲,打出一張牌,“輸光了就不要打了嘛。你在牌桌上,瓊斯先生還得想辦法給你讓牌。”
賓利小姐:“……”
賓利小姐的臉不受控製地紅起來,她看向瓊斯先生,瓊斯先生清秀的臉上露出些許尷尬,見她看過來,狀似嚴肅地跟莉迪亞說:“莉迪亞小姐,話不能亂說啊。”
莉迪亞在倫敦的時候,跟他們交往得不算少,早就很熟稔。
她聽到瓊斯先生的話,眼角微微挑起,“那你發誓,你沒有偷偷放牌給賓利小姐。”
瓊斯先生笑著說:“好啦好啦,莉迪亞小姐,我回倫敦之後叫艾瑪找你做幾條漂亮裙子,還不行嗎?”
莉迪亞一聽,心滿意足,不再說話。
可是賓利小姐的臉皮有點薄,被莉迪亞這麼當眾調侃,就不想再打牌了。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故作鎮定的說:“不玩了,我要去廚房看一下食物準備得怎麼樣。”
賓利小姐一走,牌桌上頓時變得不熱鬨了,賓利先生正在興頭上,“卡羅琳,你彆走啊,玩得正高興呢。”
可是賓利小姐不理他。
賓利先生:“……”
賓利先生看向莉迪亞,莉迪亞眨了眨眼睛,跟賓利先生說:“賓利小姐不玩,你可以叫達西先生來玩啊。”
賓利先生聽到莉迪亞的話,仿若天方夜譚,“你彆開玩笑了,我認識達西這麼久,都沒跟他打過牌。他的牌技說不定還沒卡羅琳好。”
坐在沙發上陪班納特先生聊天的達西先生靜了一下,看向賓利先生,語氣很平靜:“查爾斯,我聽見了。”
賓利先生心想聽見就聽見,反正你的牌技肯定不會好。
莉迪亞的目光落在坐在鋼琴旁翻著譜子的瑪麗身上,眨了眨眼,然後看向達西先生,討好地跟達西先生說道:“牌技不好沒關係呀,可以叫瑪麗教你。達西先生,來打牌嗎?”
達西先生的姿態依然很矜持,班納特先生嗬嗬笑著說:“年輕人不要總是陪我聊天,事實上,我坐得也有些乏了。”
班納特先生站起來,向伊麗莎白招手,“莉齊,陪我出去走走。”
伊麗莎白忍著笑意走到班納特先生身旁,“好的,班納特先生,您想去哪兒走走呢?”
班納特先生雙手背負在後,輕咳了一聲,“就去花園吧。剛才班納特太太把餐廳裡花瓶的玫瑰誇得天花亂墜,我們去看看那些玫瑰到底是有多美。”
班納特先生走了,牌桌上的人都看向達西先生。
達西先生的目光卻落在瑪麗身上。
瑪麗姿態落落大方地走到牌桌旁,她坐在其中一張旁觀者坐的椅子上,笑著問達西先生:“達西先生,玩牌嗎?”
達西先生並不想在眾人麵前展現自己不擅長的事情,然而對上女孩那笑意盈盈的雙眼時,最終還是沒能抵受內心的渴望。
“那就……玩一會兒吧。”
朗伯恩一家在內瑟菲爾德停留到挺晚,他們用完正餐之後,還留下來用夜宵。
當天晚上,不僅是男士,女士們也都喝了一些酒。
瑪麗的內心也很高興,稍稍喝了一點葡萄酒。她的酒量是真的不好,所以抿了兩口就沒再多喝,就是那樣,腦子也有點暈乎乎的。
一整個晚上,她聽著家人和朋友對她的祝福,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她所寫的第一本小說上市,對她來說意義非凡,是她在這個踏出的第一步,理應跟最親密的家人分享喜悅。
而她確確實實是在跟家人分享,可內心深處,依然有遺憾。
九點多,夜宵也結束了。
朗伯恩的家人離開內瑟菲爾德,內瑟菲爾德的主人賓客經過一整晚的活動,也已經歸於平靜。
瑪麗喝了一點葡萄酒,人有點飄然,有種踩不著地的感覺。
她去洗漱完,換了一身居家的簡便長裙,坐在書桌前。
自從莉迪亞去了倫敦之後,愛美的小妹妹也操心起瑪麗的衣著,就連居家的裙子,都彆具心思。
瑪麗今天穿的是一條灰綠色的綿綢長裙,領口和袖口都繡有花紋,裙擺是荷葉形狀,顯得雅致清新。她將長發編成麻花辮垂落在胸前,坐在書桌前想要寫些什麼,可是坐了大半個小時,沒什麼下筆的欲望。
思緒懶懶的,想放空,內心又有些躁動。
瑪麗乾脆下樓去餐廳喝水,卻看到休息室的燈還亮著,她走過去,發現是達西先生在休息室的吧台坐著,吧台上放置著已經空了的酒瓶,而高腳杯上的紅色液體,也將要見底。
他見瑪麗下來,有些意外。
“怎麼下來了,睡不著嗎?”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縷啞,聽起來尤其性感。
瑪麗的心忽然就撲通撲通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