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後者,那真是可惜。
捕捉到她眼中流露的惋惜,輪椅上的男人眸色暗了暗。
身後的方秘書感知到自家老板的氣場變化,再看站在簷下的舒雲念,也皺起眉:“清溪園什麼時候成了閒雜人等隨意來往的地方?”
這指桑罵槐太明顯,禮賓員悻悻解釋:“方秘書彆誤會,我有請這位小姐離開,可她、她……”
“我不是閒雜人等。”
舒雲念上前一步:“我是來找人的。”
方秘書狐疑打量她:“你來這找人?”
舒雲念儘量忽視輪椅上的男人投來的淡漠目光,掐了掐指尖:“是,我來找舒正霆舒先生。”
話音落下,空氣裡靜了一靜。
方秘書下意識看了眼自家老板,見老板麵色淡漠,再次抬頭:“你認識舒總?你找他什麼事?”
“我找他……”
借錢兩個字到嘴邊轉了個彎又頓住,舒雲念抿唇,輕聲道:“我是他親戚,有急事找他商量。”
親戚。
輪椅上的傅司衍慢悠悠掀眸,平靜視線掃過眼前的年輕女孩兒。
淺草綠的半袖連衣裙濕了纖薄的肩頭,披散的烏發尾尖還滴著雨水,好在那張瓷白細膩的小臉沒有糊花的妝,不至於太過狼狽。
薄唇微啟,他嗓音磁沉:“既然你是他的親戚,今日訂婚宴,你應當有收到請帖。”
舒雲念沒想到輪椅男會開口,愣了下,才訥訥道,“我…沒有請柬,但我真是他親戚……”
男人投來的目光愈發銳利,舒雲念莫名有些心虛。
畢竟舒正霆,隻是她曾經的養父——
他們既無血緣關係,法律上,養母和舒正霆離婚後,她跟了養母,養父又有了新的家庭,她這個和前妻收養的女兒,便更算不上什麼。
“這位先生,我和你初次見麵,並不熟悉……”
稍定心緒,舒雲念看向輪椅上的男人:“我在這等我的,對你應該並不妨礙?你既然是來參加婚宴的,還是快進去吧,彆錯過了酒席。”
明明潛台詞是“你少管”,卻因那吳儂軟語的腔調,莫名有幾分嬌嗔味道。
虛搭在輪椅上的長指微不可察動了下,傅司衍眯起黑眸,睇向麵前的女孩。
一旁的方秘書和禮賓員都驚了,她好大的膽,竟敢這樣和傅先生說話!
而且她如果真是舒總的親戚,怎會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今日訂婚宴的主角?
騙子,妥妥的騙子。
方秘書給禮賓員遞了個眼神,禮賓員立刻會意,彎下腰:“傅先生,您先進去,這邊我馬上處理。”
傅司衍收回視線,淡淡嗯了聲。
輪椅被推進清溪園古色古香的朱色大門,暢通無阻。
舒雲念看著那幾道離去的背影,先是鬆了口氣,而後又暗自奇怪,按理說古代建築正門都有門檻,這仿古的清溪園竟然沒有?
不等她多想,方才還畢恭畢敬的禮賓員瞬間變了臉,沒好氣道:“這位小姐,你腳下的這塊地包括整座園林都是私人所有,還請你立刻離開,否則我就報警處理。”
怎麼就要報警了?
舒雲念錯愕,急急道:“我真的是來找人的,不信你看,這是舒先生的電話……”
“你可彆演了!你要真是舒總的親戚,會連傅先生都認不出來?”
傅先生?剛才那位?
他很有名嗎,她為什麼要認識他?
“行了行了,快走吧。”
禮賓員邊說邊將她朝外趕:“真要報警,咱倆都麻煩。”
醫院那頭還等著繳費,她怎麼能回去。
眼見朱色大門裡那幾道身影還未走遠,舒雲念眸光閃了閃。
看剛才禮賓員的態度,這位傅先生應當是個不一般的人物,現在隻能求他幫忙了。
想到這,她揚聲朝裡喊:“傅先生,我媽媽出了車禍,現在人還躺在醫院,麻煩你帶我去見見舒先生,或者幫我傳句話吧,我保證他認識我!”
她個子雖然嬌小,多年練嗓的苦功卻並非白費,這一嗓子又響又亮,那一行人的腳步稍停。
見這管用,舒雲念連忙又道:“我也姓舒,不信的話,可以給你看我的身份證!”
她尋思著舒姓不算常見,應該能博取一點信任度?
輪椅上的男人似是淡淡回了眸。
舒雲念心裡燃起希冀,下一秒,卻見輪椅繼續朝前,一個拐角便消失在影壁之後。
她怔了怔,眼中光芒一點點黯下。
禮賓員努努嘴:“彆費勁了,請吧——”
舒雲念抬眼:“可不可以……”
“打住。”
禮賓員已有些不耐煩:“快走快走。”
舒雲念垂下眼,嘗試著又打了個電話。
依舊沒人接。
或許老天爺也不想讓她順利借到錢。
頭顱微低了低,“打擾你了。”
輕輕說完這句,她轉身往雨簾裡走去。
禮賓員微怔,再看那道黯淡的纖薄身影,驀得生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剛想著不然給她拿把傘,一扭頭,就見方秘書撐著傘走了回來。
“欸,你等等!”禮賓員喊。
舒雲念腳步頓住,回過頭,水霧氤氳的烏眸也掠過一抹詫色。
隻見那位方秘書站在門邊,看著她,一副公事公辦的平淡口吻:“先生讓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