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視線往舒雲念身上那件裹得嚴嚴實實的浴袍掃去,“你換上了?”
舒雲念表情微凝,訕訕點了下頭:“奶奶特地交代了,我怕我不穿,張媽會告訴奶奶……”
天知道她換上那套薄紗睡裙,羞恥得都不敢多看鏡子裡的自己。
一時間,屋內陷入一片微妙的安靜。
良久,身旁的男人才道:“明天我會給奶奶打電話。”
舒雲念詫異看他:“……?”
傅司衍語氣平靜:“我會說明是我的問題,讓她不要再打擾你。”
“傅先生,你可千萬彆這樣說。”舒雲念急急道:“你這樣說奶奶會以為我陽奉陰違,挑撥離間,而且她本意是好的,是希望我們夫妻和睦,感情順利……”
見她反倒為傅老太太說起話,傅司衍黑眸輕眯:“那你有什麼辦法?”
舒雲念被問住了,麵露難色。
傅司衍將手中書冊合上,淡淡看她:“或者說,你想按著奶奶的意思,和我假戲真做?”
男人的目光幽深又淩厲,舒雲念心跳無端亂了兩拍。
她連忙偏過臉:“沒,我才沒這樣想。”
雖然她的確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但如果有彆的辦法,她肯定也不想和不喜歡的人做那種親密事。
“放心,我會好好和奶奶解釋。”
身後傳來男人一貫從容的嗓音:“責任都在我,不會讓她對你產生誤會。”
話音落下的同時,室內的燈光也熄滅。
一片黑暗裡,傅司衍淡淡道:“你可以脫了浴袍,我不會逾矩。”
舒雲念坐在床邊,聽到這話,心底忽的泛起一絲柔軟。
有黑暗的遮掩,她的確也放鬆不少,慢慢解開外麵那件厚浴袍,她掀開被子躺上床。
這張雙人床足夠大,兩人雖然蓋著同一床被子,但都默契地隔出一段距離。
就像是一道無形的楚河漢界,將倆人分隔兩邊。
舒雲念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也不知是不是晚上喝了杯奶茶的原因,這會兒一點睡意都沒有。
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枕邊的動靜,她小心開口:“傅先生?”
茫茫黑暗裡,沒人回應。
她其實也不指望他會搭理她,剛準備背一背《白蛇》的彈詞,耳邊卻傳來一聲很淡的:“什麼事?”
那聲音淡的仿若她的錯覺,愣了一會兒,她才道:“沒什麼事,隻是想問問你今天複查怎麼樣了?”
晚上坐地鐵回來的路上,她上網搜了好些關於腿部康複的訊息。
百度百科說,神經恢複的最佳時期在三到六個月之間,嚴重神經受損的話,最佳恢複期在一到兩年內。當然,也有可能永遠都不會恢複。
按照她了解到,傅司衍如果想重新站立,應該堅持每天做康複。可經過這兩天相處,他好像並沒有任何康複訓練的計劃。
難道是他的腿部條件不允許,還是他已經徹底放棄?
她思緒萬千,身旁傳來男人明顯冷淡的嗓音:“你問這個做什麼?”
舒雲念:“……”
一涉及這個話題,他就像隻刺蝟,“唰”得豎起渾身尖刺,將她遠遠隔開。
沉默片刻,她道:“是奶奶在電話裡問了一句你的情況,我答不上來,她讓我多關心關心你。”
感受到空氣中那種緊張的氣氛稍緩,舒雲念繼續拿傅老太太當擋箭牌:“傅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歡彆人關注你的腿傷,但是我們想對外當一對恩愛夫妻的話,你的這些情況,我起碼也得了解一些。不然彆人問我,我一問三不知,不就露餡了嗎?”
說完這話,她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信。
雖然她自認為這套邏輯很合理,但身旁的人脾氣難以捉摸,誰知道呢。
過了許久,身旁才重新響起回應:“明天我會讓方樑把病曆發你郵箱,至於現在,睡覺。”
“……嗯。”
嫣色唇瓣抿了抿,舒雲念輕輕閉上眼。
可奶茶的作用太過強勁,她都快要把《白蛇》大半的彈詞在腦中過一遍,依舊沒幾分睡意。
又熬了一陣,好不容易醞釀出三分睡意,身旁忽的傳來一聲低低的、壓抑的悶哼。
舒雲念眉頭輕蹙,直到那陣悶哼再次響起,她醒了過來,下意識摁亮一旁的床頭燈:“傅先生,怎麼了?”
傅司衍沒想到身旁的人會醒來,單手摁著痙攣的左腿,偏過頭。
乍亮的燈光有些晃眼,更為晃眼的是女孩兒敞開的睡裙領口下,那抹雪膩飽滿的弧度。
視線有一瞬僵凝,甚至都忘記腿部痙攣的疼意。
直到她揉著惺忪睡眼,還迷迷糊糊湊過來問:“是腿又疼了嗎?我幫你看看。”
她撐著手坐起,半邊薄被從身上滑落,那僅穿著白色薄紗睡裙的纖細身軀,大剌剌暴露在昏暗又曖昧的燈光下。
宛若大師筆下的中世紀油畫,她烏發披散,肌膚雪白,胸前微隆的圓潤在白色薄紗下若隱若現,纖細腰肢又若柳枝,盈盈不堪一握。
偏偏她頂著一臉剛睡醒的懵懂,完全沒意識到這身裝扮有多麼勾人,還彎著腰要替他看腿:“我上次搜過了,按摩或者熱敷,都能緩解痙攣的疼痛。”
舒雲念說著,抬手要去掀他的被子。
才伸過去,細腕就被一把扣住。
他捏得很緊,掌心熾熱,一下讓她清醒過來。
“傅先生?”舒雲念詫異抬眼。
“彆碰我。”
傅司衍沉著一張臉,視線掠過她因彎腰而更加明顯的雪白綿軟,眸色一暗,連忙鬆開她的手腕。
他偏過頭,壓著身上莫名竄起的熱意,嗓音透著幾分沉啞:“把被子蓋好。”
舒雲念微怔,恍然意識到自己走光了,一張臉也漲得通紅,連忙扯過被子捂住,“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傅司衍薄唇緊抿,沉吟片刻:“轉過身去,不許回頭。”
舒雲念雖然不解,但聽他語氣格外冷硬,也隻得照做。
身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她猜他應該是坐上輪椅。
但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他都耗費了好一陣。
舒雲念聽著那動靜,不禁暗想,前兩天的自己得睡得多沉,才連他起床都不知道。
“需要我幫忙嗎?”她背著身問。
“你睡你的,彆管我。”
“……”
直到關門聲響起,舒雲念才抱著被子慢慢轉過身。
看著空蕩蕩的床邊,她眼睫輕眨,又聽到浴室響起水聲,還愣了下。
轉念一想,他應該是放水熱敷。
不過這男人真是的……
寧願忍著腿疼自己去浴室,也不要她幫忙?
他的腿,就真的這麼見不得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