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
同樣的上午,同樣的民政局,由於舒雲念和傅司衍倆人的外貌出眾,再加上傅司衍是坐輪椅,哪怕隔了三個月,工作人員也一眼記起他們來。
得知他們這回是來離婚,工作人員的
神情格外複雜——
比當初他們登記時,還要複雜百倍。
大概是覺得他們倆很可惜,可惜之中,又帶著一種意料之中的歎息。
提交離婚申請後,工作人員勸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們倆男才女貌的,看著家庭條件應該也不錯……而且現在的醫學日新月異,不斷進步,你丈夫的腿也不是沒希望站起來……總而言之,夫妻一場不容易,這三十天的離婚冷靜期,你們倆回去好好想想吧。”
從民政局出來,舒雲念半開玩笑道:“那個工作人員估計覺得我是個隻能同甘不能共苦、拋家棄夫的渣女了。”
傅司衍聞言,掀眸朝她投去一眼,沒說話。
一時間,氣氛有些冷場。
明明才分居沒幾天,可這回再見,疏遠明顯感覺兩人之間更為疏遠。
她看向輪椅上一身黑襯衫的男人,抿了抿唇:“既然已經提交離婚申請了,那沒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剛要抬步,傅司衍低聲道:“一起吃頓飯吧。”
舒雲念動作微頓,沒說不,也沒說好,隻垂著一雙澄澈又複雜的烏眸望著他。
搭在輪椅扶手上的長指輕攏,男人語氣一片平靜:“不是要聊財產分割的事?”
舒雲念:“……”
這事的確得談一談。
平白無故得那麼一套幾千萬的豪宅,再加上那一堆價值幾百萬的金銀珠寶紅包等,她就算有臉收,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半個小時後,倆人到了一家粵菜館。
是他們領證那天,吃的那家。
三個月過去,再次坐在同一間包廂吃飯,舒雲念恍惚得仿佛做了一場夢。
“傅先生,我們這麼快離婚,你家那邊要是問起,你怎麼辦?”
這本不應該她操心,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這段時間,傅老太太對她很好,傅家那些親戚對她也挺不錯,如果和傅司衍離婚了,也許以後再也不會見麵。
的確,是有些不舍。
儘管她也分不清,心頭那陣惆悵不舍,到底是不舍得傅家人、傅太太這個身份,還是不舍得其他什麼。
“奶奶那邊,我會暫時瞞一段時間。”傅司衍道。
舒雲念道:“總有瞞不住的一天……”
“到那天,我會和她坦白。”
傅司衍神情淡淡,幽深黑眸看向她:“你不用顧慮這些。”
這眼神淩厲直白,仿佛一眼看穿舒雲念的心思。
她有些窘迫地偏過臉,假裝去夾一塊糯米排骨:“行,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飯桌上又靜了下來,直到舒雲念吃完兩塊糯米排骨,實在沒什麼吃的胃口,她擱下筷子,提起房子和紅包金飾的事。
傅司衍:“就當做,這三個月的報酬。”
舒雲念嘴角輕扯:“那這個報酬也太豐厚了。”
傅司衍:“你值得。”
簡單三個字,卻因為他不假思索說出??[,包廂裡倏地靜下。
隔著桌上菜肴繚繞的白霧,舒雲念怔怔看著對座的男人。
傅司衍也反應過來這話的不合時宜,冷白臉龐閃過一抹不自然。
他垂下眼,視線漫不經心落在右手邊纏枝蓮紋的茶盞:“就當夫妻一場的贈彆禮。”
夫妻一場。
舒雲念心頭輕動,那被藏在心底的莫名惆悵又被勾了出來。
直至此刻,她不得不承認,對於這場婚姻,她是有所眷戀的。
或許是和他相處的不錯,又或許漸漸習慣生活中多出一個人,哪怕他大多時候清清冷冷,讓人捉摸不透。
但在媽媽病情未定的那段期間,每天下班有一盞燈為她而亮,有一個人等她回去,就像指引船隻的燈塔般穩重可靠。
他的存在,的確幫她熬過了那段灰暗的時光。
縹緲思緒回籠,舒雲念稍稍坐直身子,看向對座的男人:“傅先生,你送我一輛車,我已經很感激了,其他的我真的不能要了。我媽媽常說,貪多必失。既然我們要離婚了,以後應該也不會再來往,那就更不應該有過多的牽扯。”
說到這,她清婉臉龐擠出一抹故作輕鬆的淺笑:“而且我以後再婚,和未來對象解釋為什麼是二婚已經夠頭大了,要是又多了豪宅和那麼多錢,解釋起來更麻煩,還是算了吧……”
聽她提起“再婚”和“未來對象”,傅司衍握著茶杯的長指不禁收緊。
少傾,他低聲開口:“你很著急結婚?”
舒雲念愣了下,輕輕搖頭:“那倒不急,畢竟我還年輕,過幾年再考慮結婚的事也不遲。但誰知道緣分什麼時候來呢,萬一遇到合適的,前一樁婚姻總得給人一個合理的說法。”
見傅司衍眉頭輕擰的模樣,舒雲念隻當他是擔心自己和他攀關係,連忙保證:“傅先生,你放心,我絕不會和彆人透露你的信息。我之前就想過了,我會對外說,我前夫是個外地人,長期異地,感情淡了才離婚………”
傅司衍:“……”
婚還沒離,前夫倒叫得很順口了。
“吃飽了嗎?”
他擱下茶盞,也打斷了舒雲念關於前夫的解釋。
“飽了……”舒雲念看著他,心下疑惑。
怎麼感覺他好像不太高興?
難道她剛才的說法,他覺得不好?
思忖間,傅司衍沉聲開口:“既然吃好了,那今天就到這。”
說罷,他揚聲朝外:“方樑。”
方秘書很快進來,推著他準備離開。
舒雲念隨即起身:“傅先生,房子和那些錢……”
“不要就算了。”
傅司衍偏過臉,神色難辨乜她一眼:“免得耽誤你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