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太抿了抿乾癟的唇,有些
遲疑:“可她這會兒情緒很差,不想見人,估計更不想見你……就和你剛出事那會兒一樣。”
她這一說,傅司衍想起大半年前,事故發生後他的心境,眼底閃過一抹深深晦色。
“那就更不能讓她獨處。”
傅司衍抬起臉,神情肅穆:“奶奶,讓我進去。”
不容置喙的語氣,讓傅老太太都愣了一愣。
再看眼前的孫子,雖然態度還算恭敬,但那淩厲的目光,大有一種她不答應,他就直接闖進去的狠勁。
傅老太太花白眉頭皺起,默了兩秒,還是讓開,但嘴裡不忘提醒著:“你待會兒千萬彆再亂說話!遇到這事,她已經夠難過了,你要是再傷她的心,你就等著後悔一輩子吧!”
傅司衍語氣低沉:“我知道。”
“去吧。”傅老太太推開門,讓到一旁。
傅司衍將司機留在門外,自己驅著輪椅進了病房。
看著那道慢慢入內的挺拔身影,傅老太太心底感歎。
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了。
-
公立醫院的vip病房,條件雖然比普通病房好上不少,但相比於私立醫院的豪華裝潢還是差了幾個檔次。
已是傍晚,病房沒開燈,一片沉沉昏暗。
病床之上,孤零零躺坐著一道纖細身影。
聽到輪椅在瓷磚上滾過的聲響,那抹身影倏地一僵,而後迅速背過身——
“你不要過來!”
輕軟嗓音透著幾分顫音,乍一聽像是哭過。
輪椅停下,傅司衍抬眸,看向病床上那道嬌小的背影。
她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那病號服寬寬大大,顯得她身形愈發瘦弱。
單看背影,她腦袋上纏著一圈紗布,其他地方沒纏紗布,也沒包紮的痕跡。
看來奶奶沒撒謊,的確沒有重傷。
傅司衍不動聲色鬆了口氣。
少傾,他放緩嗓音:“你…還好嗎?”
舒雲念沒回頭,也沒立刻答。
直到身後再次傳來輪椅滾動聲,她掐緊掌心,低低道:“都說了,你彆過來。”
輪椅聲又是一停,而後男人更加低緩的嗓音傳來:“讓我看看你。”
“看我?一張破了相的臉,有什麼好看的。”
也不等他答,舒雲念閉了閉眼,繼續沉聲道:“而且你上回不是說,離異夫妻應該保持距離。怎麼,自己說過的話,忘記了嗎?”
傅司衍神情微變。
深深緩了一口氣,他道:“沒忘。”
舒雲念:“既然沒忘的話,那你可以出去了。我這也有人照顧,不敢勞你費心。”
這夾槍帶棍的話,讓傅司衍一時啞然。
他怎會聽不出,她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
“舒雲念。”
傅司衍低聲喚了句她的名,嗓音透著幾分艱澀:“之前是我不對。”
床
邊那道身影似僵了下。
短暫靜謐後,她低聲道:“你有什麼不對?是我沒有自知之明……”
稍頓,“不過你放心,我說了會離婚,就不會反悔。就算我今天倒黴破了相,我也不會用這個為借口賣慘,繼續糾纏你。”
“……”
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攏緊,傅司衍沉聲:“你的情況,奶奶都跟我說了。隻要人平安,其他都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
舒雲念語氣淡淡:“我破相了。這道疤會永遠留在我臉上,除非我下半輩子再也不出門見人,或者以後都戴著麵罩,否則隻要我出門,每個人都會看到這道疤,對我指指點點,嘲諷譏笑……”
話沒說完,傅司衍打斷她的自怨自艾,“誰議論你,我把人帶到你麵前,讓他們給你道歉。誰嘲笑你,我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舒雲念一怔,又聽身後的男人繼續道:“你不想出門,我給你建一片彆墅區,讓你不出家門也能娛樂消遣。你要戴麵罩,我找設計師給你做,什麼材質、什麼風格,隨便你選……隻要你願意,你的臉,我會請世界上最頂級的皮膚科醫生給你修複,無論花費多少、耗時多久,我會陪你一直治下去。如果你不想治了,也沒關係,一切都按照你的心意。”
擲地有聲的話語在靜謐病房響起。
一陣恍惚後,舒雲念才稍稍側身:“為什麼?”
傅司衍蹙眉:“……?”
“不是要離婚了嗎?為什麼還要管我?”
她的肩頸纖長單薄,昏暗光線下隱約顯出一個清婉柔和的輪廓,嗓音卻暗著一絲譏誚:“是你滿腔善意無處施舍,想普度我這個倒黴前妻?還是你想博個不離不棄的好名聲,讓一個破相的醜八怪繼續當這個傅太太?”
這熟悉的話語,仿佛回旋鏢,隔了半個月的時光,直擊傅司衍的眉心。
他喉頭一陣發澀,好氣又好笑。
舒雲念背對著他,也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
但見身後之人遲遲不出聲,她緊咬唇瓣,再次下了逐客令:“傅先生,你出去吧。如果是同情的話,我也不需要。”
“不是同情。”
男人沉啞的嗓音在昏暗屋內響起:“是動心。”
舒雲念愣住,又聽他仿佛潰不成軍的哂笑:“舒雲念,我對你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