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她忽然想起什麼,問著傅司衍:“你呢?有什麼玩得好的朋友?”
儘管做了大半年的夫妻,又成了戀人,可她對他的了解還是很少。
就連他身世那些,要不是程鳳和她提起,她恐怕也無從得知。
“像你和你閨蜜這種朋友,沒有。”
傅司衍麵無波瀾,骨節分明的長指端起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大部分都是生意往來的合作夥伴,或者是圈裡的富家少爺,偶爾會約著釣魚、打高爾夫……”
不過自他出事後,便不再親自出麵洽談生意,至於那
些酒肉朋友,也漸漸沒了聯係。
本來就是泛泛之交,他倒無所謂,反覺得清靜。
可舒雲念聽到他沒朋友,又想到他幼年喪父喪母,更加覺得他好慘。
“可能緣分還沒到,沒準以後就遇到誌趣相投的朋友了。”她柔聲安慰。
傅司衍卻看向她,清冷眉眼在罩燈暖光下柔和,又仿佛透著幾l分脈脈情深:“不需要朋友,有你就夠了。”
舒雲念微怔,有些不好意思:“我當然可以當你的朋友,但要是能交到更多朋友,那肯定更好呀。”
傅司衍不置可否。
恰好服務員端上前菜和紅酒,關於朋友的話題也暫時揭過。
夜色漸漸深了,餐桌鮮花燦爛,燭台微光籠罩,在輕柔的旋律之中,舒雲念和傅司衍邊吃邊聊。
兩杯紅酒下肚,舒雲念有些微醺,那張瓷白臉頰也泛起旖旎的緋紅。
不知是晚餐氛圍太過放鬆,還是酒精的作用,一頓飯吃到後來,她單手托著下頜,一雙烏眸晶亮又迷離地看著對麵的男人,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關於她的生活、她的工作,以及他之前對她冷淡時,她有多麼想揍他。
“你說你之前怎麼那樣討厭,氣都要氣死人。”舒雲念悶悶咕噥:“要不是有約法三章,你又給我媽媽找了醫生,我早就像瀅瀅說的,不管你了。不過……我每次想著不管你,又忍不住惦記你。”
她撩起眼皮,望著對麵依舊一派矜貴從容的男人,柳眉輕蹙:“我現在都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而且,我怎麼會喜歡你呢,你明明就跟我的理想型那麼不一樣。”
傅司衍看著她這醉醺醺的小模樣,黑眸掠過一抹無奈淺笑,嗓音輕緩磁沉:“大概像奶奶說的,你我命中注定的姻緣?”
“你真的相信嗎?可那個生辰八字壓根就不準。”舒雲念挖了勺小蛋糕,邊吃邊小聲吐槽:“我被丟在孤兒院門口的時候,除了脖子戴著一塊玉如意,什麼身份信息都沒有……院長他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出生的,看我個頭小,估摸著剛出生沒幾l天。”
“玉如意?”傅司衍問:“怎樣的?”
“就這麼小。”舒雲念伸出兩根手指略略比了下:“挺普通的,背後刻了個念字,喏,我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念……”
傅司衍若有所思,須臾,問她:“你想過找他們嗎?”
舒雲念微怔,等反應過來他說的“他們”是指親生父母,醉意頓時也清醒三分,兩道黛眉緊蹙:“我找他們做什麼?我一出生就被他們丟了,是我媽媽辛辛苦苦把我養大,我就是我媽媽的女兒,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見她提到親生父母,就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渾身表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尖利,傅司衍緩了語氣:“彆生氣,我隻是隨口一問。”
舒雲念也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激,輕咬下唇,靜了好一會兒,才低低道:“我雖然嘴上說不在乎,但其實,還是有些恨他們
的……”
既然不養,為什麼要生?就不能管好褲腰帶麼。
而在這種父母與子女的話題上,傅司衍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他幼年也時常會想,母親為了父親殉情時,可曾想起過他。
外人提起他父母的愛情,都覺可歌可泣。
可作為被留下的那個孩子,他知道他不該去責怪母親,但若說毫無一點怨懟,又顯得太假。
一陣靜謐後,傅司衍開了口:“吃飽了麼。”
舒雲念頷首:“嗯。”
傅司衍:“那走吧。”
舒雲念應了聲好,走到他的身後,推著他往外走。
許是提及了沉重的話題,倆人都沒說話。
直到下電梯到達一層,剛要往出口走,就聽對側傳來一聲詫異:“哎唷,這不是傅總嗎。”
舒雲念的腳步一頓,在看到不遠處緩緩走來的一對衣著光鮮的男女,她大腦一陣恍惚。
這場景怎麼有些眼熟?
是了,幾l個小時前才在茶樓遇到差不多的情況。
意識到這點,舒雲念腦仁隱隱作疼,看來下次休息,很有必要去寺廟拜一拜,不然怎麼就這麼倒黴。
再看輪椅上的傅司衍,深邃英俊的臉龐瞧不出任何變化,依舊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
但舒雲念隱約察覺出,來者不善。
思忖間,那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就挽著他曼妙多姿的女伴走了過來,那張酒色浮腫的臉龐勾起個虛偽笑容:“傅總,真是許久沒見了啊。我聽人說,你出事後就去LA康複療養去了,怎麼,這是回國了?”
他說著,視線還在傅司衍的腿上掃了遍:“看來LA的康複機構不行呀,這都大半年過去,怎麼還在輪椅上坐著?難道真像外頭說的,你這腿治不好了?”
這話中的陰陽怪氣太過明顯,傅司衍眉眼略過一抹冷戾,剛想開口,就聽身後一道嬌糯嗓音響起:“你這個人,瞧著人模人樣的,長張嘴巴是當擺設的嗎?不會說話就彆說,說出來汙人耳朵還招罵,欠得慌麼?”
她一把吳儂軟語的好嗓子,軟糯糯,嬌嚦嚦,罵人又不帶臟字,乍一聽還以為是在嬌嗔,叫人有些懵。
那中年男人也愣怔片刻,而後皺眉看向舒雲念:“我和傅總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一個保姆插嘴了。”
舒雲念一噎,而後臉上一陣火燒火燎的滾燙,她就知道這太過隨意的穿搭來這裡不合適,果然被嘲了。
這個時候,她真想借宋瀅的嘴。
畢竟要論罵人,宋瀅最厲害了。
“盧宗平,嘴巴乾淨點。”
傅司衍掀起眼簾,幽深黑眸一片森森寒厲:“這位是我太太。”
那喚作盧宗平的男人臉色陡然一變,顯然沒想到眼前這打扮寒酸的年輕女孩兒竟然是傅司衍的老婆。
他一開始瞧著這女孩兒有幾l分姿色,還當是什麼保姆女傭之類的——畢竟都是男人,這種貼身照料的職務
,當然優先挑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和古代公子哥兒房裡的暖床丫頭一樣,要是興致來了,還能玩一玩。
之前好像聽說,傅家老太太好像病急亂投醫,為了給傅司衍衝喜,找了個三等豪門的千金訂婚。
難道那三等豪門的千金,就是眼前這位?
盧宗平皺眉打量,形象氣質倒是不錯,可這一身的穿戴,實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沒有一件是品牌,怎麼看也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千金。
他剛想再多看兩眼,一道淩厲目光如寒冰般直直落在臉上,不容忽視。
盧宗平低頭看去,就見輪椅上的身量高大的男人麵罩寒霜,雙眸沉沉盯著他,雖未置一詞,但周身是掩不住的殺伐戾氣。
和傅司衍打交道多年,哪怕是前兩年出損招陰了傅司衍一回,讓傅氏損失了五個億,酒會上再相見,傅司衍也是一副從容沉靜的氣度,從未有過這樣情緒外露的駭人模樣。
盧宗平後背一陣發寒,合理懷疑要是傅司衍能站起來,怕是早就一拳頭掄過來,打得他滿地找牙。
看來傅司衍把他這位太太,看的不是一般的重啊。
他心頭腹誹,麵上卻是擺出一副笑臉:“哎喲,傅總您可彆生氣,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沒看出這位是您的太太。傅太太,你彆和我計較,實在是我這大半年都在滬城,很少來蘇城了,都不知道傅總已經結婚了。”
眼見這個叫盧宗平的男人一秒變臉,舒雲念壓根不想搭理他,她低頭看向傅司衍:“阿衍,我們走吧。”
反正聽這人說的話,肯定和傅司衍關係不好,沒準是生意上的對手也不一定。
既然是敵人,何必廢話,浪費情緒。
傅司衍卻抬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稍等。”
說著,他再次看向那個盧宗平,嗓音沉冷:“給我太太道歉。”
“傅總,你這是……”盧宗平摸了下鼻尖:“我剛才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
傅司衍語氣沒有半點情緒:“不夠正式,也不誠懇。”
話音落下,盧宗平臉色一變。
一旁的舒雲念也輕蹙了下眉,她俯身到傅司衍耳邊,悄悄道:“和這種人廢什麼話,而且他根本就不可能真心實意道歉的。”
她離得近,說話氣息如春風般柔柔拂過耳畔,帶著淡雅清香。
傅司衍胸膛那份沉悶燥意,也因著她的輕聲細語緩了幾l分,但看向盧宗平的眼神依舊冰冷,如同在看個死人:“大半年沒搭理你們雄興,你們雄興是想死麼?”
盧宗平臉色鐵青,咬牙:“傅總,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再多廢話一秒,我保證讓雄興的股價多跌一個點。”
傅司衍慢條斯理地瞥過腕間那枚精致的藍寶石腕表,語氣清冷:“到時候彆說你盧宗平跪在我太太麵前磕頭,就算你們汪董親自登門賠罪,傅氏也和你們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