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認,他也會給她不被賴上、繼續踏實過日子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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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衍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安排了和汪海鈞的飯局。
舒雲念並沒露麵,一來,她並不打算認親,更不想上演那種親人見麵兩眼淚汪汪的肉麻場麵。
二來,傅司衍告
訴她,她若在場,汪海鈞可能會有所隱瞞。但隻剩他們倆在,兩個生意人以談判的方式交流,或許能套出更多實話。
飯局安排在一樓包廂,舒雲念在二樓監聽。
一陣客套寒暄後,傅司衍開門見山,睇著汪海鈞:“雲念的父親是誰?”
汪海鈞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再看對座那矜貴從容的黑西裝男人,語氣不禁沉了沉:“自然是我的女婿,盧宗平。”
傅司衍眉梢輕抬,語氣也淡了:“看來汪董認親的心意並不誠,既然如此,也不必浪費彼此的時間。”
修長手掌撐著桌麵,他作勢要起。
汪海鈞見狀,臉上肌肉抽搐兩下,道:“傅總有必要一見麵,就這樣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傅司衍緩緩直起身,菲薄嘴角雖揚起一抹弧度,那笑意卻並未抵達眼底,反倒顯出幾分不可直視的銳利:“汪董,你搞清楚,現在是你想認親,並非我太太想尋你。一張舊照片,一段不清不楚的話,就想白得一個好孫女?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見汪海鈞臉色越發難堪,傅司衍黑眸輕眯,語氣沉肅:“何況,我隻是想從你嘴裡得幾句實話。如果連最基本的坦誠你都無法做到,那這門親,不認也罷。”
他挪著腳步,要去拿靠牆邊的拐杖。
汪海鈞見他真的要走,心下也急了,一咬牙:“傅總留步。”
傅司衍慢悠悠乜向他:“願意好好談了?”
汪海鈞:“……”
他有什麼辦法,這傅司衍是出了名的雷厲風行,回國還沒幾天,就連著卸了傅氏兩位高層的權力——
那兩位還都是跟在他身邊五六年的老人,他說罷就罷,不念半點舊情。
何況他們雄興,曾經算是傅氏生意上的對家,和他有血緣關係的外孫女又不在場,讓他想打感情牌都無從下手。
“雲念的確不是我女兒和盧宗平生的,至於她的生父是誰……”
汪海鈞臉色鐵青,沉聲道:“這涉及我們汪家的家醜,恕我不能告知。反正那個男人已經死了,他是誰也沒有意義。你隻要知道,當初他引誘我女兒和他私奔,又害她懷孕,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賬就行。”
傅司衍眸光輕動,默了片刻,重新坐下,拋出第二個問題:“他怎麼死的?”
汪海鈞:“我管他怎麼死的,反正就是死了。”
傅司衍若有所思,倒也沒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隻拋出第三個問題:“當年為什麼棄嬰?”
提到這個,汪海鈞神色稍緩,眼底也有了些慚愧:“我並不知道雲念還活著,我夫人一直瞞著我。我也是前不久才從鄉下找到了當年棄嬰的那個女傭,她說是我夫人安排她將孩子丟掉,又宣稱孩子沒保住……我沒想到她竟然連我都瞞。”
現在再回想,自家夫人病逝前,嘴裡含糊喊得“鬱”和“念念”,不僅僅是在喊念慈,而是在說,刻了念字的玉。
“當年念慈已經和宗平結了婚,那個
無恥混賬還誘拐她私奔。我們汪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能傳出這樣的醜聞……”
汪海鈞沉聲道:“我夫人也是為了大局著想,想著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再把孩子送走,念慈也就沒有後顧之憂,能繼續和宗平做夫妻,好好過日子……”
“但你們都沒想到,她扛不住喪女之痛,成了個瘋子。”
靜謐包廂沉沉響起的冷聲,宛若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汪海鈞鬆弛的老臉上。
搭在桌邊的掌心握緊,汪海鈞皺眉看向對座那位年紀輕輕卻威嚴深重的後輩:“傅總,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太太的外公,念慈也是你太太的母親,你說話放尊重些。”
對座的男人端起茶盞,不緊不慢淺啜一口,而後淡淡嗤笑一聲:“當年你不尊重自己的女兒,瞞著她棄嬰,生生把她逼成了個瘋子,現在反倒指責我不夠尊重?”
汪海鈞一噎,一張臉嗆得又紅又白。
半晌,才緩過氣道:“總之,事就是這麼件事。我已經向孤兒院院長求證過,雲念身上那塊玉,就是我女兒從小戴著的那塊。當年我夫人,讓女傭給孩子戴上的……如果傅總還有懷疑,可以讓她們母女做親子鑒定,便知道真假。”
傅司衍並不懷疑汪念慈就是雲念生母這件事。
畢竟那張舊照片,一眼就看出是母女相。
至於雲念的生父是誰,汪海鈞這邊不願透露,不代表他查不到——
二十四年前的事,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曾經發生過的事,總會有跡可循。
和汪海鈞這頓並不算愉快的飯局結束,傅司衍很快就派人去調查二十四年前的往事。
還沒等私家偵探那邊查出結果,倒先從傅二姑姑嘴裡打聽到一二。
“你問我知不知道汪念慈?嗬,那個害人精,我能忘了她?”
一向好脾氣的傅二姑姑冷哼:“要不是因為她,你萬家二叔至於年紀輕輕就沒了?書禹那麼好一個人,大好的前途,竟然為了那樣的女人葬送了!還害得你萬奶奶白發人送黑發人,她倒好,拍拍屁股跑去M國瀟灑快活……外麵都說她精神有問題,我看她就是裝瘋賣傻!就算真瘋了,那也是報應,活該!”
傅二姑姑的口中汪念慈,與汪海鈞口中的汪念慈,完全是另一個版本。
“我也不知道她當初是怎麼勾引上你萬二叔的,隻知道你萬二叔很喜歡她,哪怕被你萬爺爺狠狠打了一頓,也要娶她。但蘇滬兩城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那汪念慈早就和盧宗平訂婚了,他們倆還是娃娃親呢。再後來汪念慈和盧宗平結婚了,突然就消失了一段時間……據說是和你萬二叔私奔,躲到港城去了。”
“……還是那汪家老太婆裝病,把汪念慈騙了回來。母女倆大吵一架,你萬二叔帶著汪念慈打算跑,沒想到路上出了車禍,他隻顧護著汪念慈,一條命搭了進去,死的時候才二十五歲。”
提到萬書禹,傅二姑姑眼底掩不住的惋惜:“他真是個很好的人,斯斯文文,對誰都溫潤有禮,每回見到我,都客客氣氣喊我一聲欣姐。”
所以當初知道這位乖弟弟和汪家那個嬌小姐扯到一起,她還勸過萬書禹:“那汪念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離她遠點。”
萬書禹沉默了好幾秒,第一次反駁她:“欣姐,念慈很好的,你和她熟悉就知道了。”
“好個屁,害得他年紀輕輕沒了命!”傅二姑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又咬牙切齒了好一陣,才皺眉看向傅司衍:“無緣無故,你提起那個掃把星做什麼?晦氣死了,回去我還得燒個火盆跨一跨。”
傅司衍:“………”
這要他怎麼說,姑姑嘴裡的晦氣掃把星,就是他的親丈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