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裡是沒有任何一扇窗戶的。
當燈光熄滅之後, 整個客廳就陷入了濃濃的黑暗中。
此時秦月的臥室門是開著的,房間裡也亮著燈,可是那燈光到了門口就出不去了, 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牆壁阻隔了起來。
外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讓秦月好像瞎了一樣什麼都看不見。
但她不敢耽擱時間, 因為現在已經到了該做遊戲的時候。
她邁步走入黑暗中, 雙眼用力一閉一睜, 依靠僵屍的特殊能力, 勉強在黑暗中看見了一點點的輪廓。
借著這個便利, 她一路小心地避開障礙物,順利來到客廳中的茶幾處,坐在了老舊的沙發上。
將那張寫著“是”和“否”的紙平鋪在桌麵上之後, 秦月便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了筆頭, 將筆尖垂直在紙麵上,開始了這場一個人的筆仙遊戲。
她想,此時此刻,其他四個玩家應該都沒有睡著。
他們大概都在門後麵,靜悄悄的聽著外麵的動靜。畢竟, 今晚這場遊戲,就是幫助他們排除錯誤規則的最佳方式。
【請牢記:進行一場愉快的小遊戲是提升家庭幸福感的絕妙方式。】
【不要完成任何一場家庭小遊戲!快點找機會逃出這個家!你的時間不多了!】
這是兩個完全相反的規則,不論完成它, 還是不去做, 都有可能會死。而其他人不需要冒任何風險, 隻需要看她今晚會不會出事。
秦月閉了閉眼,在腦子裡快速過了一遍那段召喚筆仙的咒語。
然後輕輕地開口念道:“筆仙筆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若要與我續緣……”
剛念到這裡,她就感覺手裡的筆已經微微的動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抓住了筆杆,在帶動它抖動。
秦月嘴角掠過一抹淡笑,忽的睜開了眼,盯著黑暗中模糊不清的筆尖,將尚未念完的最後一句咒語慢慢地說了出來。
“請在紙上……默寫《滕王閣序》全文。”
蠢蠢欲動的筆尖,忽然間就頓在那裡不動了。
隱約間,甚至可以看出那筆尖下方都畫上了一點點弧形,似乎原本打算畫個圓圈。
秦月嘴角的笑意慢慢放大,雙眼眯成了兩道月牙,慢慢的喊道:“筆仙,你在嗎?如果你不想來也沒關係哦。”
話音未落,她手裡的筆重重地抖了兩下,身邊的溫度也明顯下降了許多,可是秦月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紙上出現哪怕一個字。
直到她無聊得打了個嗬欠,再次催促道:“能不能行啊,我手臂都快僵了,不會要我一直等到天亮吧?”
“啪嗒”一聲,她手中的筆竟從中間部位斷成了兩截。
斷口參差不齊,仿佛是被某個人在極其憤怒的情況下大力掰斷的。
秦月的手指夾著上半部分,下半截筆就掉落在了紙上,那麼……這場遊戲的召喚儀式自然也就此結束了。
——這可就怪不得她了,她是想好好完成這場遊戲的,但筆仙自己不願意來嘛,那遊戲沒完成就不是她的問題啦,要怪隻能怪筆仙。
客廳裡的電燈閃了閃,很快重新亮起。
四周一片平靜,沒有鬼怪出沒,一切都和她之前看見的一樣。秦月麵前的紙上,也隻多了一小點弧形痕跡。
“嘭”的一聲巨響,讓她立刻轉頭看向了夫妻兩人的臥室。
她看見“父親”氣勢洶洶地從房中走了出來,母親也緊跟在他後麵,但臉色卻明顯好看許多,甚至帶著一點藏不住的笑意。
而這個“父親”此時也實在是讓人害怕不起來——
他的頭還沒有完全長好,一具成年人的身體上頂著個跟脖子差不多大的小頭,皮膚也沒長好,還是半透明的粉紅色。
兩顆碩大的眼珠子凸起老高,像死魚似的瞪著秦月。
然後,他高高地揚起胳膊,一巴掌就扇向了她的臉。
可意料之中的巴掌聲並未出現,反而“噗呲”一聲……秦月飛快拿起手裡的斷筆,在他的手扇下來的一瞬間,斷裂的筆頭狠狠地刺穿了他的手掌!
“父親”愣了幾秒,隨後才被劇烈的疼痛侵襲,忍不住“嗷”的一聲慘叫起來。
然而,他的頭部還沒有發育好,叫出來的聲音竟然是像個小孩兒一樣尖利稚嫩的怪聲。
秦月沒忍住笑出了聲,順手用力拔掉筆頭扔在了地上。
這一舉動更是讓他疼得齜牙咧嘴,不斷地慘叫著,受傷的手胡亂揮舞,搞得鮮血四濺。
秦月想起了他那黑綠相間的蟲子本體和深綠色的血液,惡心得連忙躲開,又被“母親”輕輕拉到了身邊去。
短發女人忽然擁抱了她一下,溫柔地捧著她的臉,笑著說:“不愧是我最喜歡的乖寶寶,真是個聰明的好孩子呢。快些回房間去睡覺吧,沒事了,彆害怕,不會有事了哦。”
秦月看了眼一邊慘叫一邊狠狠瞪著自己的“父親”,心想怎麼可能沒事了?最多就是今天晚上沒事而已。
她沒說話,點點頭,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時間已經是深夜了,可對秦月來說正是精神最好的時候,一點兒困意都沒有,隻能硬生生的乾躺到了早上。
床邊的小鬨鐘有個自動定時,在早上八點整準時響了起來。
秦月眯了眯眼,慢慢悠悠的打了個嗬欠——開始犯困了。
她本想睡一兩個小時再出去,可才閉上眼睛,外麵就傳來了敲門聲。
睜開眼盯著天花板歎了口氣,秦月不得不忍著困意過去開了門。
所有玩家都在門口,敲門的是翁雅。
看到她好端端的出現,精神小夥幾乎藏不住他心裡的驚訝,滿臉都寫著不可置信。接著他又迫不及待地率先開口問:“你昨晚遊戲完成了嗎?既然到現在都還活著,那肯定是你蒙對規則了吧!”
顧義照樣看不爽他:“嘖,你這人真是一點兒禮貌都不懂的啊?活到現在沒少挨揍吧?”
眼看兩人又要爭吵,翁雅連忙充當和事佬:“先說正事先說正事,彆吵架啊你們,當心出事!”
顧義冷哼了一聲,看向秦月:“能告訴我們具體情況嗎?雖然昨晚我一直隔著門在聽,但其實什麼都沒聽見,隻聽到後來有小孩兒的聲音在慘叫。”
小孩聲音其實就是頭部沒發育完全的“父親”。
秦月向外看了看,問道:“他們兩個呢?”
許妄說:“沒看見,應該還在臥室裡麵呢。”
沒出來那就不用躲著他們說話了,秦月點點頭,將昨晚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總之就是在遊戲玩法裡麵找可以突破的漏洞,估計下一次遊戲也有它的破解辦法。”
她頓了頓,又說:“不過,這不見得就是什麼好事。”
危險和機遇總是並存的,就比如她上一場遊戲裡經曆了一場複雜的循環,差點直接錯過五天的遊戲時限。但破解那場危機之後,她得到的就是一張非常重要的日記。
所以,她覺得這個“家庭小遊戲”大概率也隱藏著玩家所需要的信息。
隻是畢竟存在一定的危險,秦月暫時沒有要拿命去冒險的準備。
“這還不是好事嗎?”翁雅望著秦月的雙眼裡都透著欽佩:“你這小姑娘可真聰明,膽子也好大,如果是我,就隻會照著紙上寫的規則去做,連一個字都不敢改變……”
她的確是那樣的人——所以在“父母”要他們吃飯時,她連那種東西也隻打算真吃。
顧義跟著說:“對啊,你腦子可真是靈活,明明你和那家夥兩個人年紀都差不多大,怎麼一個這麼聰明,一個就……嘖。”
精神小夥一聽就氣得不輕,眉毛一豎就吐了句臟字,甚至打算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