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去臥室裡打掃的時候, 顧義似乎還想欣賞一下自己造成的“傑作”,很快也跟來了臥室門口。
他斜倚在門框上,一邊跟外麵的翁雅講述這個精神小夥所做的惡事, 一邊輕蔑地盯著對方的屍體看。
秦月心裡有點虛, 趕緊把床單扯下來將屍體給蓋住了——許妄和翁雅還好, 他們之前沒近距離觀察過屍體,但人是顧義親手殺的,他一定會記得對方脖子上沒有那道傷。
如果換一個環境,她可以馬上找機會殺掉這個毫無防備的男人。可是這裡不行,一旦動手, 就算她[報喪者]的身份不暴露, 也極有可能被那兩人認為是藏在玩家裡的“它”。
最關鍵的是, 他們還真能發現她不是個人類。
所以秦月目前的想法是乾脆放棄這次的特殊任務, 反正也沒什麼懲罰。如果後麵剛好有機會完成, 就順手做了。
伴隨著顧義的吐槽結束, 客廳內的翁雅皺著眉感慨了幾句, 正說著呢, 忽然“哢噠”一聲,那對夫妻的臥室門被人打開了。
玩家們頓時一片安靜, 秦月也走到了門口去, 所有人全都盯著那裡看。
隻見“父親”完好的從臥室裡走了出來,不僅昨晚被砸爛的腦袋長好了, 還紅光滿麵的,精神狀態極好。
他跨出門深吸了一口氣,同時看向廚房方向,滿意地點點頭:“這孩子真不錯,都能幫媽媽做早飯了。”
頓了頓, 他回頭笑說:“老婆,咱們真是生了個好兒子。果然啊,還得是兒子好。”
秦月看見他眼神冷冷的掃了自己一眼,於是嘴角一揚回了個甜甜的笑,還挑了挑眉:真可憐,看不慣我又殺不了我哦~
他被氣得冷哼一聲,撇開頭去了衛生間洗漱。
片刻,“母親”也出了臥室,看了看緊閉的衛生間門,皺著眉坐到了沙發上。
廚房裡,許妄喊了一聲:“飯做好了!”
三個玩家立刻過去幫忙端菜,並且聽見外麵傳來“母親”不滿的吼聲:“你上個廁所到底要多久啊?!孩子把飯都做好了你還在裡麵待著!還讓不讓我洗漱了?!”
“好了好了,馬上就出來!催什麼催!哪有人連彆人上廁所都催的!”
衛生間裡的男人不耐煩的回應著,說完不到十秒就傳來了衝水聲,人也很快走了出來。
他直接坐到了餐桌邊,見許妄端了一碟炒人肉過去,便直接用手指抓了一片塞到嘴裡咀嚼起來。
秦月一陣惡心:他手都是乾的,上完廁所不洗手。
四個玩家陸續坐了下來,“父親”抬頭掃了一圈,問:“還有個孩子呢?”
沒人說話。
其他人是沒必要出聲,顧義是心裡有點虛。雖然他動手的時候很暢快,但冷靜下來之後就有點後怕了。
“嗯?”男人見沒人回話,翻起眼皮挨個盯著他們的臉看。
顧義低咳了聲,開口道:“不知道怎麼回事,今早我們起床就發現他死掉了。”
其他人:“……”
他臉上都還有傷,簡直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父親”的視線落到他臉上,與他對視了好一陣,才緩緩開口:“屍體呢?”
說話時,男人剛剛吃過人肉的嘴還泛著油亮的光。
顧義看向被虛掩起來的臥室門:“在那裡麵。”
話音未落,“父親”的眉頭就深深皺了起來。
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向那間臥室,重重推開門走進去,掀開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
玩家們都在餐桌上沒動,但所有人都緊盯著他的背影。
顧義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應該沒事兒吧?”
畢竟規則裡也沒提這個啊。
其他人沒說話,沉默地望著“父親”那道許久沒有動過的身影。
空氣仿佛都被凝固了似的,安靜得沒有任何聲音。
秦月在心裡暗暗的想著他會不會生氣得把顧義殺掉,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沒多久,對方就轉過身看向了他們,果然滿臉都是濃濃的怒火。
他瞪著眼睛無比憤怒地看著他們,仿佛下一秒就會化身成最恐怖的怪物,衝出來把他們全部吃掉。
翁雅臉色有點難看,桌下的手下意識拉住了秦月,抓得有些緊。
而就在這一片緊張安靜的氛圍中,“父親”憤怒地開了口:“你們這些小孩真是不懂父母賺錢有多辛苦!”
四個玩家都蒙了——這和死了人有什麼關係嗎?
接下來他的話,就讓他們更是意料不到了:“人都死了,你們不會把他抬到冰櫃裡去放著嗎?!扔在外麵要是肉放臭了可怎麼吃?!爸爸媽媽辛辛苦苦在外麵賺錢養你們,你們幫著家裡省點兒錢不好嗎?什麼都要花錢買,哪兒來的那麼多錢!”
他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著父母的不容易,抱怨他們幾個不懂事,巴拉巴拉說了一大串。
這時候,“母親”也洗漱完出了衛生間,並很快搞清了現狀。
她指了指許妄和顧義:“你們兩個還坐著乾什麼?去把肉抬到冰櫃裡凍起來啊。”
秦月聞言立刻站了起來:“我也一起幫忙!”
她當然是怕他們注意到屍體脖子上那道本來不該有的傷口,但她的舉動卻進一步博取了“母親”的好感,對方溫柔慈愛地看著她說:“真是我的好乖寶,不像那個沒用的孩子……我們家裡可不養沒用的廢物。”
秦月沒有時間理會她,趕在兩個男人之前先一步走進了臥室,並搶先去抬屍體的雙臂,不露痕跡的拉高他的衣服擋住了脖子。
他們合力將屍體抬起來時,站在一旁的父親舔了舔唇角,自言自語道:“多生點兒孩子就是好啊……這一個又夠我們吃好幾天了。”
秦月抬頭望了他一眼,心中暗想:從這句話中聽起來,之前死掉的大叔並不是他們第一次冷凍和食用“孩子”的肉。
看來昨天出現在飯桌上的那些東西,極有可能來自於其他“孩子”。
她歪了下頭,想起昨晚在鏡子裡看到的“父親”原貌:他是一隻碩大的肥蟲子,長了好多好多的腳,每隻腳下麵都是一個吸盤。
他們得知“孩子”死掉之後毫無憐憫和悲傷之情,甚至還說家裡不養沒用的廢物……於是要把“孩子”的肉凍起來吃掉。也就是說,孩子必須對這個家庭有所貢獻,哪怕死了,也要用自己的血肉回報給這個家庭。
而秦月今天在精神小夥的記憶裡知道了一個關於家庭說法:吸血蟲。
它的意思是,家人把孩子當作用來謀取利益的工具,從小就不好好對待孩子,長大後便瘋狂地“吸血”,恨不得將孩子賺取的每一分錢都吸到自己的腰包裡去。
當然,這個“家人”,並不僅僅代表“父母”。
精神小夥的名字叫李毅,他今年十五歲,上麵還有個比他大五歲的姐姐。
按年齡來說姐姐還應該在讀書,可實際上她在十五歲那年就被迫輟學,到親戚家的工廠裡去打工了。輟學原因是父母不肯給她交學費,說一個女孩子不需要讀那麼多書,逼著她出去打工補貼家用——所謂的家用,就是把錢全給了兒子李毅。哪怕他再怎麼不成器,也是父母眼裡的寶貝。
在她十八歲剛成年的那一年,父母就開始給她張羅相親,到處找人幫忙說媒,唯一的條件是要二十萬彩禮給他們,並且不給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