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斯年聞言打開電腦,看了這五封辭職信,公事公辦的措辭,看不出有什麼玄機,他說:“你有問過他們怎麼回事?”
水璧山苦笑道:“問過,我一個個親自打的電話,可大多都打不通。倒是小鄭總,您的五叔接了,就跟我說了一句話。”
“什麼?”
水璧山學著鄭承望的口氣冷笑道:“這下俞斯年滿意了吧!啪……然後就給我掛斷了。”
俞斯年皺了皺眉,一頭霧水,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他最近也沒打算動他們。但是目光一瞥,看見欲言又止的艾瑪,於是抬了抬下巴,“你好像知道點什麼?”
艾瑪點頭,“俞董,我猜這件事跟鄭先生有關。”
“鄭殊?”
“上周五晚上,他讓我幫了個忙,將那三位鄭總監,還有公司任職的幾位堂兄姐妹的履曆績效都發給他,著重強調了那些沒有公開的,放到其他公司能開除好幾次的紕漏和過錯,按照您的指示,我所有的憑證都以副本的形式給了。”
俞斯年聞言露出驚訝,艾瑪看著辦公桌上那朵開了一晚上的玫瑰花,不知為什麼突然很想笑,她繼續說:“說來這還是您讓他來找我的,我本想跟您彙報這件事,不過您說隻要不損害公司,跟您無關就沒必要彙報。 ”
好不容易跟鄭殊緩和了關係,出於基本的信任,俞斯年記得他的確這麼說過。
那麼……他大概明白發生什麼事了,不過還是得確認一下,俞斯年拿起手機給鄭殊打了個電話。
嘟嘟響了好幾聲,才聽到那頭傳來迷迷糊糊的聲音,“斯年哥?”
早上9點,在一般社畜開始卑微而無奈地工作以賺取麵包的時候,躺著數錢的鄭少爺顯然還處在睡眠時間。
手機裡傳來細細索索的聲音,鄭殊大概摸到了床頭手機然後放進被窩裡聽,還加了一個困倦的哈欠。
若是一般的下屬這個時間點還在睡懶覺,俞斯年會考慮還要不要繼續留用,但麵對鄭殊,想到昨夜這小子陪著自己加班那麼晚,表現相當良好,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絲內疚,他清了清嗓子,長話短說道:“打攪你了,不過今天一早,你大伯,四姑,五叔他們忽然遞了辭呈,這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鄭殊的腦子還處在漿糊中,糊著眼屎的眼睛眨了眨,白日的光影透過窗簾縫射進來,讓他眼前產生一片五顏六色的茫然,“啊?”
俞斯年往麵前看了一眼,隻見兩個部下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於是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這回,鄭殊聽明白了,他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對著手機憤憤道:“那是,這些混賬從我身上拿了多少好處,居然還敢這麼算計我,我能輕易放過他們嗎?”
雖然他不是原主,但他倆的記憶已經融合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想想被欺騙感情進而騙錢騙家產騙個家破人亡,這麼惡劣,鄭少爺睚眥必報,肯定要給點顏色看看。
俞斯年得到了肯定的答複,聽著那頭氣呼呼的聲音,隻能溫聲安慰道:“好了,彆氣了,如你所願,一個個都辭職了,你繼續睡吧,我先工作。”
“哎,斯年哥,等等。”這好不容易來一通電話,哪能隨便放過,鄭殊急忙喊住人。
“嗯?”
“那個,我沒給你添麻煩吧?”鄭殊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問。
俞斯年一愣,頓時失笑道:“怎麼會這麼問?”
“雖然他們不是東西,但畢竟是萬煌的員工,是你手下人,我的叔伯們好像還擔任著重要工作,萬一有什麼要緊事,我這突然讓他們自己離職,會不會反而讓你難做?”
這種善解人意的話,總會給俞斯年一個錯覺,這不該是從乖戾的鄭殊嘴巴裡說出來的,但不得不承認,卻是最動聽,也是他最想聽的。
俞斯年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顯示器旁邊的那朵玫瑰花上,雖然經過一晚上的放置,但有了水分的補充,花瓣依舊嬌豔美麗,他心情愉悅地笑了笑,說:“沒有麻煩,反而要多謝你。”
自動離職,公司連個說明都不需要給,不需要扯皮,一群礙眼的蛀蟲就此消失,這是俞斯年在過去的四年從來沒想過的好事。
彆看都是些分公司總監,放到普通公司還得考慮接替人手,但俞斯年手下人才濟濟,他早就想換掉了。
鄭殊一聽就放心下來,嘿嘿一笑,“那就好,說來公司有這種毒瘤,還是我的錯,我現在意識到了自然要幫你掃除障礙。不過,看在老爸的份上,今後他們老老實實地跟我一樣拿著股份分紅,把公司的虧損補回來,不出幺蛾子就算了,否則,我要他們連S市都彆想待下去!”
困意已經在這通電話下消失了,鄭殊現在的聲音又脆又響,即使看不見,也能感受到他語氣中充滿的笑意。
真是豪言壯誌,淩雲雄心,俞斯年想到昨夜那一動未動的表格,和裝模作樣的努力,有些頭疼道:“我待會兒有個會議。”
“好的,那不說了,回見。”鄭殊說完自覺地掛斷了電話。
“咳……那什麼,俞董,我先回去把這事辦了。”水璧山聽了滿耳朵,顯然已經不需要俞斯年的指示,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公司背後最難搞的隱形大BOSS親自下的命令,這誰敢不服?怪不得平時趾高氣昂,總是將公司當做自己家的鄭家人屁話沒有就自動滾蛋。
真是個好消息。
俞斯年應了一聲,“嗯,做好交接。”
“明白。”
水璧山心情極好地轉身,臨走前還不忘跟艾瑪擠擠那雙小眼睛,頗有深意地斜睨一下桌上那朵顯眼的紅玫瑰。
他就從來沒聽到過俞斯年那麼輕柔寵溺地說話過,幾乎是哄著這位少爺,以這倆位如今的狀態,俞斯年怎麼可能有彆人?
鄭家太子爺是那麼好惹的嗎?不帶著一群人掐死那“小三”就不錯了!
艾瑪聳了聳肩,心說顯而易見,俞斯年除了對這位少爺擁有無限的包容,還有誰能在這間辦公室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