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秀由紅香陪著去整理衣裳,一走出廳中,方才不小心將酒水灑在她身上的那個小侍女立刻迎上來,小心翼翼地為二人引路,將她們帶去後院的一間廂房中。
這間房中熏籠屏風諸物一應俱全,看起來十分正常。
小侍女卻在離開前輕輕探頭朝房裡看了看,動作細微克製,並不顯眼,然後對著南秀一福身,替兩人將房門合上,離去時腳步聲明顯匆忙了許多。
紅香卻敏感地發現了異樣,頓時機警起來。隻是還不等她拉著南秀離開,南秀就已經聞到了屋子裡彌漫的淡淡的酒氣,同時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正自屏風後繞出來。
這男人又瘦又高,眼下浮青,身上穿的朱紅色袍子襯得臉色更蒼白了,隻有顴骨處泛著不自然的潮紅。
“抱歉,我應當是迷路了。”他話說得客氣,聲音裡卻透著一股輕浮勁兒,聽得人很不舒服,邊說邊向她們靠近。
今日是江晝表哥的婚宴,此處又是新宅,這人應當是賓客,又怎麼會離開前院出現在這間廂房中?南秀皺了皺眉,直覺感受到他的惡意,偏頭對紅香說:“我們走吧。”
紅香連忙將南秀擋在身後。
見她們就要開門離開,梁興澤一心急顧不得再說什麼哄人的話,居然試圖要上前來抓南秀的腰帶。
對於要做的這件事,梁興澤心底其實是有些害怕的,所以在過來之前喝了許多酒壯膽,此刻膽子確實大了很多,言行也有些不受控製。
隻是他低估了紅香護主時的脾氣。紅香能貼身陪著南秀自然不是好惹的,立在門邊的高腳圓凳上放著的細瓷花瓶在此刻成了她最趁手的武器,她一把將瓷瓶抓過來,咬牙舉起,又快又重地砸向麵前登徒子的腦袋。
梁興澤應聲倒地,很快鮮紅的血便沿著額頭向下流,看著十分駭人,紅香見了難免有些腳軟,手足無措起來。南秀心跳得也很快,果斷將房門打開,拉著她跑了出去。
這邊廂房鬨起來,很快就有下人聽到聲音慌慌張張尋來,消息也隨之傳到了前院。
謝江晝來得比南敏還要快,看到南秀無事才放下心來,隨後視線下移,盯著坐在地上捂頭呻/吟的男人,辨認出了他的身份。
梁興澤忍痛抬頭看向謝江晝,對上他的視線後忍不住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他從未在謝江晝臉上見過這種神情,仿佛要殺人一般,若手中有劍,怕是已經將自己斬殺在此地了。
“姐夫……”他已經被嚇得酒全醒了,怯怯低聲道。
謝江晝收回視線,腳下剛一動,正想向南秀走過去說幾句安撫的話,南秀卻看到姐姐南敏來了,迎了上去。
紅香看到匆忙跑過來的南敏,帶著哭腔將事情複述一遍,說到最後已經哭出眼淚來了。南秀拿出手帕給她擦眼淚,想起她方才的英勇,對比現在滿臉是淚的樣子,忍俊不禁道:“紅香最勇敢了,剛剛多虧有她保護我。”
南敏摸摸南秀的肩背,見她沒有受傷,看起來也沒有被嚇到,長舒了一口氣,同時又認出梁興澤是梁家那個不學無術的小兒子,是高靈心母家表弟,正想質問謝江晝,一抬眼卻發現高靈心也追過來了。
兩人像之前拜堂那樣並肩站在一起,都穿著花紋顏色彆無二致的吉服,一個俊秀出塵一個貌若天仙,般配得很。
在謝江晝的婚宴上,又當著高靈心的麵,南敏也不好在眾目睽睽下就將事情鬨大,所以思索片刻還是沒急著討公道,隻鐵青著麵色吩咐下人將梁興澤捆了。
“表姐救我!”梁興澤嚇得朝高靈心大喊一聲。
南敏冷聲讓人堵住了梁興澤的嘴,像捆豬一樣將他從手到腳捆得嚴嚴實實的,不顧他用力掙紮硬生生拖走了。
高靈心還不知具體緣由,見此陣仗,惶然抬手握住了謝江晝的手臂,但隱隱明白表弟梁興澤怕是犯了大過錯,幾次張口也說不出懇求的話,隻好泫然欲泣地看向他。表姐梁敬月心裡也急死了,為難又羞愧地上前低聲道:“謝將軍,這是我與靈心的弟弟,他實在是醉酒發癲了,等婚宴結束,我定叫他向南姑娘負荊請罪,還請不要讓靈心在大喜的日子當眾失了臉麵。”
謝江晝冷淡地看了梁敬月一眼,然後拂開了高靈心的手。
高靈心心裡一涼,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