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嘉遠遠看到堂哥和南秀坐在一起, 腦海中的警報頓時響起——堂哥現在已經快算得上“大齡剩男”了,大伯母急得不行,天天找機會讓他相親, 他可彆是忽然看上南秀了吧?
還以為堂哥斷情絕愛獻身事業了, 怎麼一回來就孔雀開屏?
蔣嘉拒絕承認自己才是更像孔雀開屏的那一個,平日去參加時尚活動的造型都遠沒有今天的用心,造型師還調侃他簡直像自己訂婚一樣賣力。而蔣林亭隻是穿著剪裁精細的純色西裝,短短的頭發也做不出發型, 僅靠一張臉就足以吸引視線了。
香檳色的氣球懸在長椅的兩端,南秀正偏頭認真注視著蔣林亭, 在聽他說話。
彆人說話時她總是格外認真地傾聽, 也會一直注視著說話的人,眼睛裡頭水潤潤的,蔣嘉都能想象得到她此刻看堂哥的眼神。
“她看誰都這樣!”他在心裡大喊。希望堂哥一定不要自作多情。
蔣嘉也想像tiger那樣傻乎乎地湊過去,同時又腹誹:tiger這隻蠢狗, 難道看不出堂哥根本不想理它嗎?
他腳下剛要動, 又再次被人攔下來索要簽名。因為他當紅明星的身份,即便這次參加婚禮的行程沒有公開,應付通過各種渠道打探到消息的媒體還是件很讓大伯一家頭疼的事,額外加設了安保並且謝絕一切媒體入場。隻是能攔得住媒體,攔不住受邀前來的賓客,想要他的簽名或想與他合照的人陸陸續續一直沒有斷過。
當下他隻覺得苦惱,完全沒有興致簽什麼名,不過見來人目光灼灼,還是將紙筆接了過來。反正他的字也不大好辨認,不知道哪根弦兒搭錯了,直接拿著筆在紙上簽了個“南秀”。
粉絲欲言又止, 仔細辨認了一下他的簽名,但又沒敢多問,最後小聲地說了句“謝謝”,也明顯感受到了他周身的氣壓越來越低,立刻小心翼翼地走了。
蔣林星比蔣嘉的動作快了些。她也來同南秀打招呼,蔣母跟著一起過來了。
南秀看到蔣母後從長椅上站起身,等人到了麵前,乖巧打招呼:“蔣阿姨。”
蔣林亭跟著站了起來,就立在她身側,比她高出許多。
兩人這樣並立著看起來很般配,落入蔣母眼中令她不由自主地暗暗惋惜:南秀若是個身體健全的姑娘,從家世到樣貌真是挑不出半分不好來,說什麼她也會努力撮合這兩個孩子。
她臉上掛起的笑得溫和又慈愛,克製著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南秀的腿,提起從前的事:“你還是學生的時候常來我們家玩,真是女大十八變,剛剛在遠處看到了差點認不出來了。”
南秀說:“我還記得阿姨做的芝士蛋糕特彆好吃。”
她的語氣完全不似那些蔣母聽慣了的恭維討好,格外真誠熨帖。蔣母想:應當是她這一雙漂亮眼睛的功勞吧,光是被這麼盯著,再硬的心也軟了。
而且她這話也正說在蔣母的心坎上。蔣母最喜歡聽彆人誇她廚藝,這是她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眼緣”這種東西確實很玄妙,隻不過說了一個來回的話,她就對南秀的印象極其好。
蔣林亭也在低頭輕笑。
瞥見兒子這幅樣子,蔣母哪裡還看不出來?她找了多少方方麵麵都出眾的好姑娘,偏偏他一個也不喜歡,想約到餐廳騙他去見一麵都根本沒有辦法成功將他誆過去。
她一說謊,蔣林亭一眼就能看出來,在他麵前真是一點親媽的尊嚴都沒有了。
倒是也不怪蔣母著急,蔣林亭雖然上學早一些,還接連跳過級,到底要奔著三十去了。
快三十了,都沒見過他帶女朋友回家。蔣母還旁敲側擊過,居然連戀愛都沒談過!蔣父像他這個年紀兒子都上幼兒園了。
這種極度的不合常理難免令她胡思亂想,先是懷疑兒子天生冷感,又怕他性取向有問題,最後還是歸結於工作太忙。
那種試圖控製兒子的極端父母和惡婆婆都是她看劇時吐槽的對象。她一向自認為是個開明的家長,比如在小女兒的學業和愛情上,一直以來她都沒有插過手,隻要女兒開心就好。
可從小最有主見的兒子卻執意選了個如此危險的職業,在工作地點麵對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也完全看不出想成家的意思,前些時候在抓捕行動中受了重傷還瞞著家人,她知道後眼淚流了一整夜,說什麼都不肯再由著他胡來。
蔣父耐不住她又哭又求,歎著氣將兒子叫了回來。
這次在女兒的訂婚宴上,針對兒子未來的人生大事,蔣母唯一的收獲是摸清了一些他的喜好,自作聰明地想她可以照著南秀的模樣找!
南秀小時候的樣子她也還記得,乖巧又嘴甜的小姑娘,成績比她們家林星還好一些,現在像是長開了的花骨朵,確實不怪她兒子有那份心。
夜裡蔣父都睡著了,結果又被蔣母推醒。
“我可真是操心的命。”蔣母歎氣,“你是沒看到你兒子今天那副樣子,平常怎麼對你和我都不見能多笑一笑?安排好的相親從來不去,我下回就該直接將人請到家裡。”
蔣父無奈地翻了個身,含糊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不要太急了。”
蔣母依舊自言自語:“你兒子眼光倒是好,我見過的姑娘裡就沒有比那個南秀更好看的,可殘疾這件事實在是……”
又連忙反思自己刻薄,改口道:“我不是歧視她,這孩子也確實不容易。”
不過凡事哪有儘善儘美的呢?蔣林亭工作性質特殊,實在太危險了……蔣母忍不住發散思維:如果當真和南秀在一起,哪怕為了照顧她,兒子是不是就願意換一份安穩的工作了?
不過蔣母第二天還是給自己好姐妹打電話,邀請她帶上留學歸來的女兒來家裡做客。
她記得這個朋友的女兒也是南秀這一款長相,白白的,乖乖的,笑起來眉眼彎彎,上次一起打牌時還旁敲側擊地問過她兒子近況,拿出女兒照片給她細看。
可惜第二天安排在家裡的相親宴再次失敗了。才在會客廳打了個照麵,蔣林亭照舊眼皮輕抬,一邊穿上外衣準備出門一邊讓他們慢聊。
人家姑娘也是有脾氣的,見他沒那個意思,略坐了一會兒就隨母親告辭了,母女二人走時臉上都不太好看,不過是礙於蔣家的身份地位不好直接發火罷了。
蔣母再次落個裡外不是人,憋著氣給蔣林亭打電話:“你這次真的太失禮了。客人還在家裡,就這麼直接離開,像話嗎?”
蔣林亭一邊開車,一邊無奈道:“媽,不要再給我安排各種形式的相親了。”
“你自己一點兒也不主動,我能不著急嗎?多看看才有可能遇上合適的,我和你爸爸就是父母安排的相親,不也恩愛地過了這麼多年?”
“嗯。”蔣林亭應道,“您說過許多次了,和我爸是一見鐘情。”
聽出他說這句話時“一見鐘情”四個字說得尤其意味深長,蔣母怔了怔,試探著問:“你是不是對南秀一見鐘情了?”
聽到他輕笑了一聲:“也不算。”
蔣母起初以為兒子在否認,但很快又聽他說:“不止見過一次。她高中時候不就來過家裡麼?”
“南秀那時候才幾歲?!”蔣母聲音頓時提高許多,“你這孩子——”
話一頓,想起兒子那時候雖然已經是警校的學生了,真算起來和南秀倒也沒差幾歲,是實實在在的早戀年紀。
這鐵樹原來不是晚開花,而是開得太早了。
*
南秀再次來到蔣林亭的彆墅,心情和上一回完全不同。那次他還隻是蔣嘉隨口提及的堂哥,現在兩人應該算是認識了吧。
不過在南秀的認知裡兩個人最多是點頭之交。結果進入彆墅後,他的視線卻最先落在她身上,也率先與她說話:“tiger也來了,要不要去看看它?”
語氣自然熟稔。
緊跟著進來的許靜聽到他這句話,立刻驚訝地在兩人間來回打量,又悄悄扭頭對南秀做口型:“怎麼回事?”
居然背著她和蔣林星這位不苟言笑的大哥變得這麼熟了?
南秀一時間也有些呆怔,回過神來後看看許靜,又看看蔣林亭。
一早就趕到彆墅的蔣林星和苑蘇文進入客廳和他們打招呼,tiger先是跟在兩人後麵,很快又興奮地朝蔣林亭撲過去。
等南秀坐到沙發上時,tiger已經被蔣林亭安置在她腳邊任由她隨意摸了。
坐在沙發另一端的蔣林星察覺到了異樣,戳了下正在給她剝橘子的苑蘇文,湊近他耳邊小聲說:“看來咱家狗要成大功臣了。”
苑蘇文不明所以。
蔣林星笑著說了句:“呆子,這都看不出來。”
訂婚宴剛結束不久,她和苑蘇文存了答謝的心想請幾位要好的朋友私下吃一頓便飯,和她哥提了一句後原定的地點就直接改到了這裡。
現在看來,她哥真的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吧。萬年不近女色,這一主動起來也太明顯了。
蔣林亭甚至沒有遮掩的意思,看得許靜最先心驚膽戰。生怕這是隻舔爪子的狼,來禍害南秀這隻傻乎乎的兔子。
今天的午飯是由苑蘇文掌勺,蔣林星不會做飯,一直在一旁打下手,見許靜站在門口幾次欲言又止,伸手推了苑蘇文一把,主動壓低聲音說:“許靜肯定是想問你關於我哥的事,和她聊聊吧,看她這擔心的樣子,不問清楚待會兒飯都吃不下去。”
說完就借口要去客廳拿東西,讓許靜進來接手。
她很理解許靜對南秀全方位的保護和擔憂,自己畢竟是蔣林亭的親妹妹,要是在場,有些話許靜怕是會不好意思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