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齊青長, 南秀的表情變得既驚訝又喜悅,可他卻已經收回目光側過身要回到馬車上了。
她幾步迎到馬車前,笑著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
齊青長被她扯住了袖口, 避開不去看她盈滿笑意的眼睛, 隻能站在原地道:“沒有‘好久’。”
南秀仿佛沒看到他的冷淡, 從彩兒懷裡拿過裝著陶瓷小人的盒子, 塞進他懷裡, 說:“既然遇到了,這份禮正好當麵送給你。”
又見他輕輕歎氣後想把盒子還給自己, 直接將手背在身後,笑著說:“不喜歡就丟了吧。”
“不過今日剛巧是我生辰。”她彎彎眼睛, “所以就算不喜歡, 還是留下它吧。”
就連常八斤聽完這番話都心軟了。太女生辰, 多少人想送禮都送不進東宮, 卻在這一日捧著禮物來哄主子開心,看到主子不為所動,他可真是替兩人著急。
東西強塞出去了, 她也就不再攔著齊青長離開,甚至還朝他揮揮手,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說:“下次見。”
街上人來人往的確實不方便說話。常八斤默默替主子找好了理由。
等到坐回馬車裡, 他看到主子一直在看著手中的木盒,也不打開, 生怕主子真會一氣之下把這東西丟掉,忍不住替太女說起話來:“殿下方才或許隻是仗義執言,皇城中鬥毆惹事,太女作為儲君,總不好坐視不理。”絕對不是又有新的男寵人選了。
“我知道。”齊青長道。
常八斤觀他態度, 並不像生悶氣說假話的樣子。
“那您怎麼……”對太女殿下沒有好臉色呢?常八斤沒敢直說出來,齊青長卻知道他想說什麼。
齊青長很清楚,他隻是在自己和自己較勁罷了,並不是氣她。
聽說孫子和太女殿下之間似乎是有了些不愉快,這樁事可大可小,齊老夫人有些擔憂,故而在身體大好後,借著感謝太女贈藥的由頭特地邀她來齊家外宅小坐。
此處外宅堪比世外桃源,也是老夫人親自帶人開辟出的一處菜園。
南秀登門當日,齊老夫人親迎她入府,帶她各處參觀。
老夫人一身利落打扮,頭發整齊地挽在腦後,精神矍鑠,目光平和有力,說話時也不疾不徐,極有氣度涵養。提起這菜園的由來,她和南秀說:“……在霸州時我與夫君買了田莊,偶爾自己種些菜果,如今回到長安來也閒不住。”
又說:“青長孝順,一直在我床前照顧。如今我這個老祖母痊愈了,他卻病倒了,所以帶他來這裡養病散心。”
雖說痊愈了,老夫人心裡也很清楚自己的身體隻是看著硬朗,實則不少陳年舊疾,內裡早已經如一堆枯草腐葉,怕也很難等到孫子成婚那日了。太女看起來對青長是真心的,若兩人間是有誤會沒能說清,這樣錯過實在太過可惜,所以她今日才想尋時機讓兩人說說話,但又不好貿然讓他們相見。
齊老夫人有意如此說,南秀聽到齊青長病了,果然道:“我想去看看他。”
“逛了一會兒也累了,當真是一把老骨頭了。”齊老夫人沒有正麵應下,隻是道,“殿下若不在意,還請容我去那邊屋子裡歇一歇,再來繼續陪伴殿下。殿下請自便。”
老夫人走了,她身邊的下人卻留了下來默默為南秀引路。
南秀知曉老夫人的好意,沒有戳穿,從善如流地隨著下人的腳步到了齊青長所住的院子門前。
待她到時,院門正從裡麵被打開。站在門邊的齊青長衣著整齊,發冠一絲不苟,唯獨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裡看到她,表情很意外。
南秀訝異地問:“是要出門?”
齊青長回過神道:“院子裡悶,想出去透透氣。”
然而常八斤在他身側默默說:“大少爺是聽說殿下您來了——”
齊青長轉頭看向他,麵上沒什麼表情,但常八斤還是趕緊閉上了嘴。
南秀笑了笑,問道:“我可以進去麼?”
齊青長袖中的手動了動,最終微側過身,給她讓路。
外宅這樣隱蔽的環境令兩人放鬆許多,即便進了他的臥房也無人阻攔。她入內後神色坦然,順著書架仔細看他讀的書,又走到桌邊觀賞他下的殘棋,簡直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樣閒適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