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宴會廳中依然是杯觥交錯的熱鬨場麵。
夏暖逐漸習慣了這種陌生的場合,握著高腳杯的手也不再輕微顫抖,即便還遠遠達不到遊刃有餘的程度, 也不至於會讓人看了笑話。南父南母低聲誇讚她今天表現得很好,他們欣慰的目光給了她更多的底氣和勇氣。
南秀剛出現時是她最緊張的時刻。就算沒有自己身上這樣隆重的禮服和一絲不苟的發型、神情裡也滿是懶散和應付,南秀周身環繞的那種從小用金錢養出來的貴族氣質也會讓她像個嬌氣的公主。
但假公主就是假公主。注意到四周投向南秀的那些或同情或嘲笑的視線,夏暖緊繃著的心才放鬆了一些。她不忍見父母傷心, 大度地接納南秀做自己的妹妹, 已經是很艱難地讓步了。
夏暖知道自己還能做得更好, 她總會超過南秀的,會成為讓父母自豪的女兒。
在這樣複雜的心境之下, 她的視線忍不住落在了不遠處的陳書則身上。
夏暖知道自己不應該對他好奇, 他已經和南秀結婚了,兩人也從未有過交集。但她總忍不住想, 陳書則娶的究竟是南秀這個人,還是南家女兒這個身份。
她知道豪門中有很多聯姻。
如果從小在南家長大的人是她, 現在嫁給他的應當會是她吧……隨著浮想聯翩, 她的臉漸漸紅透了, 不過更多是因為覺得羞恥, 回神後立刻在心底唾棄自己。
陳書則在和旁邊的人講話,一手輕托高腳杯, 姿態閒適。
夏暖強迫自己收回了視線。這時忽然又聽到遠處有響動聲傳來, 周圍人的視線也都循聲聚到了那邊。
長長的自助餐桌儘頭,南秀正和一個身穿銀灰色西裝的清瘦男人麵對麵站著, 兩人好像是起了摩擦。夏暖疑惑又緊張地轉頭望向父母。
“南秀那邊好像出事了。”她語氣擔憂。
南父南母也皺起眉。南母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先在原地等著,他們夫妻二人過去看看。
等南父南母一走遠, 附近就有人開始小聲議論:“陳清禮什麼時候回國的?”
“南秀要有大麻煩了吧。”
“甩了弟弟,嫁給了哥哥,陳家南家可要熱鬨起來了。”
“兄弟倆不顧顏麵爭搶一個女人,要我是陳夫人,可真是恨死南秀了。”
“陳夫人脾氣好,聽說早被南秀哄得暈頭轉向了,還在外麵經常誇她。”
夏暖沒有完全聽懂他們交談的內容,但也大致了解了,原來南秀以前和一個叫陳清禮的男人談戀愛,在陳清禮出國之後,又變心嫁給了陳書則。
她不由得再次看向陳書則方才所站的地方,發現他也已經不在那裡了。
*
南秀自認已經足夠忍讓了,但推開陳清禮後沒能走出多遠,他又再度追上來。
他也不拉扯她,隻是不斷阻攔她的去路,一直糾纏到了餐桌旁邊。避讓間,她的後腰撞在木質桌麵堅硬的邊緣,疼得她輕輕一嘶,心裡的火直往頭頂竄。
她脾氣不太好也是出了名的,很少讓自己受委屈,陳清禮咄咄逼人的架勢令她極不舒服,但還是顧忌著場合,隻皺起眉壓低聲音讓他滾開。
見她臉色難看,陳清禮習慣性地想順著她,又收回腳暗罵自己沒出息,為了證明自己對她隻有恨沒有愛,說出口的話也就加倍刺耳:“你親生父母死了,但你從來沒去看過,對吧?自欺欺人死死抱著南家女兒這個身份,唯恐南家將你掃地出門。”
南秀霍然抬頭。
她眼底幾乎是瞬間蒙上了一層水意,強撐的冷漠表情也有了裂紋,透出幾分脆弱來。
陳清禮攥了攥拳。
“要哭了?”他哼笑,邊說邊環視一圈,“聽說今天的宴會是為了讓南家真正的大小姐認祖歸宗,你出現在這兒不會覺得羞愧嗎?”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南秀身上,可還不等看清她此時的狀態,卻先眼前一黑,額頭也跟著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