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妖吃痛,盛怒之下甩尾朝沈相川打去。它的尾部斷口平整,生滿了倒刺,此刻一根根立起,若打在身上勢必要剜下肉來。而它這一擊力道之大,帶起的颶風令四周成群的參天大樹瞬間碎成齏粉,黑霧裹挾著風沙和木粉,一時間林中像變成了黑夜一樣難以視物。
周圍人不由得驚叫起來,即便想助力沈相川,也不知該如何插手。
若方才這龍妖還有點像是在逗弄法陣中的人,此刻卻像是被徹底激怒了。沈相川將將與它打個平手,嘴角也滲出血來,還要分神護著下麵的眾多弟子。
一聲聲龍嘯接連不斷地響起,修為低弱些的已經痛苦地捂住了雙耳蜷縮在地上。而南秀雙眼赤紅,衣袂紛飛,木著臉站立在一片焦地上。
她將顫抖的手握成拳,努力穩住心神。這時龍妖的斷尾正好向她掃來,她顧不得那麼多了,迅速以手心握劍,在劍刃上用力抹過,又踏在龍尾上借力,咬了咬牙,提著滿是鮮血的長劍騰空而起,順著風勢鑽進戰局之中。
噩夢中它貪婪吞食自己的那一刻,沈相川是如何趁機擊殺了它,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身法都像是烙印在她腦海裡一樣清晰且深刻,在躍起的這短短幾瞬仿佛在她眼前重演了一遍。
旁邊的人這才發現她的身影,驚詫地朝她喊道:“南師姐!”
“南師姐你在做什麼?!”
“南師姐回來!”
眾人又驚又怕,此刻連沈師尊都難敵龍妖,她這豈不是自不量力跑去拖沈師尊的後腿了。
耳邊儘是呼嘯風聲,南秀已經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了,她隻知道自己今日一定要助沈相川斬殺這隻龍妖,改變自己未來慘死的命運。
心跳如鼓間,她撚訣的手卻又快又穩,陣起之時,下麵的人在看清她的動作後更覺得她是瘋了,居然試圖用陣法困住如此厲害的妖獸,無異於螳臂當車,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沈相川在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龍妖背後時神色忽變,握劍的手青筋畢現,眼中浮起慌亂。
南秀不敢看他,更不敢分神。
龍妖察覺到又來了個幫手,折身朝著修為明顯要弱一些的南秀咬了過來。沈相川將術法貫於長劍,緊追其後。
法陣已成。眼看著妖獸離自己越來越近,南秀心知自己沒有和它周旋的能力,要麼一擊必殺,要麼直接提前死在它嘴裡。
電光火石之間,她眼神堅定,蘸血在劍上畫出符文,被龍妖吞進去的前一刻又利落地翻身躲過咬合的尖齒,穩穩停落在龍妖的頭上。龍妖撞上陣壁,金紋浮現,巨大的血色符文轉而化作一張網牢牢粘在它身上,如何掙紮也無法逃脫。而後,她雙手握劍,毫不猶豫地朝它脖頸處狠狠刺下。
沈相川領會了她的意圖,二人的劍芒上下交彙,如一道旋轉的風刃,包裹住龍妖扭曲醜陋的身軀,又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念下法訣,使其在頃刻間炸成一片血霧。
隨著龍軀分崩離析,龐大的妖力失去禁錮,如洶湧的海浪一般撞開了靠得最近的南秀。
她從半空中重重跌落在地上,一時間腦袋還有些發懵,後知後覺身體裡似乎斷了不止一根骨頭,但卻感覺不到太多疼痛。
沈相川落地後無暇顧忌任何人,朝著南秀快步跑來。
到了身前,他難得將慍怒寫在了臉上,疾言厲色對她道:“你不要命了?”傾身來扶她的動作卻輕而又輕。
南秀順著他的力道坐起身,然後呆呆地望向他。
“它死了,對吧?”她喃喃問。
她一身狼狽,紗裙滿是血汙,發帶早已經被風刃絞碎了,又黑又長的頭發淩亂地披散在肩頭,臉白得嚇人。沈相川以為她是被嚇壞了,第一反應是抬手想給她抹去臉上的臟汙,才剛抬起,心有餘悸的眾人已經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她有沒有受傷。
他便又將手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