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挑唇角，漫不經心地聽雲羈編故事。
主持人趕緊打斷雲羈的自說自話，和他說清楚現在的情況。
然後男人反應非常大地吼道：“你說什麼？那個狗屁親媽也在？？”
主持人：“......”
“請您彆說臟話，還在直播。”
“可我太生氣了！”
男人深吸一口氣，繼續吐槽。
“我是墨墨的朋友，和她一個圈子的。就前些天，墨墨找到了親媽，咱們還替她高興呢！結果呢，轉眼墨墨就成了全網都在罵的白眼狼！”
雲羈確實是真情實感的憤怒。
沒想到陸森鬱那小子說的是真的！這親媽真的不靠譜！
甚至陸森鬱都在節目上幫助墨墨了，更顯得他雲羈像個傻x！
雲羈把所有的怒火都發到了韓素芝身上。
“......墨墨從小爹不親娘不愛，非常渴望母親，我們都理解，所以看墨墨花那麼多錢我們也都不勸了，但是這親媽怎麼回報她的呢？”
“讓她被全網罵，踩著她上位？賺流量錢，打造苦情媽媽人設？？”
“我看她韓素芝是想錢想瘋了！沒見過這種親媽！”
“這他媽是人販子吧！”
被一個年輕小夥子當眾罵，韓素芝也有些掛不住。
但她不能罵人，她現在的人設可是委屈苦情媽！
趁著雲羈歇口氣的功夫，主持人敏銳地抓住重點，開始提問。
“先生，請問蘇小姐為她的親媽做了哪些事情呢？花了很多錢嗎？”
錢？
彈幕豎起了耳朵。
雲羈來勁兒了。
“花了幾百萬，上千萬！就手鐲啊，都是七位數的！更彆說房子車子了！”
“你們彆覺得這錢少，這可隻是一星期啊！母女相認才一星期，這親媽就扣走了上千萬！”
“搶錢呢嘛這不是！”
網友都很震驚。
【好家夥，我突然覺得錢隻是一個數字！】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韓素芝拿了那麼多錢，那錢都去哪裡了呢？怎麼她還是穿的那麼破？】
為了鞏固人設，韓素芝特意穿了舊衣服，也沒怎麼打扮。
當初可以輕易博得同情，現在卻成了為人詬病的點。
被欺騙的網友都很憤怒。
【錢去哪裡了？當然是營銷了唄！】
【沒準報班進修演技了呢；）】
但還是有腦殘粉。
【上千萬很多嗎？上千萬可以買一條性命嗎？親媽生了你，給再多的錢都是應該的！】
【對啊，彆人給上千萬那確實不容易，但蘇子墨的錢都是她爹給的啊！】
【有一個身價千億的爹，蘇子墨拿到的錢絕對不會少！我覺得一千萬都給少了！起碼幾十個億！】
雲羈仿佛在時刻監控彈幕似的。
腦殘粉一作妖，他就懟了回去。
“你們彆覺得上千萬少，我說真的，墨墨真的太慘了，爹不疼娘不愛。”
“我是她朋友哈，我知道她平時節約得很！為什麼呢？因為親爹也不當個人啊！”
隨後，雲羈拋出一個秘密。
“蘇顯榮雖然身價千億，但他給自己女兒分的財產，才幾千萬！一億都沒有！”
“大頭全部留給兒子了！”
彈幕：【！！！】
【我草！】
蘇顯榮本來還在看韓素芝笑話。
現在底褲被掀，臉色也瞬間變得鐵青。
偏偏他沒法反駁！！
看到他的臉色後，蘇氏公關部負責人也死心了。
豬隊友，真救不了了，揚了吧。
所有人都覺得蘇顯榮離譜。
【見過偏心的，沒見過偏成這樣的！這是連千分之一都沒留給閨女啊！】
【......我信這是真的。我爸媽也這樣，讓我自己買車買房，然後把所有存款全部留給我弟弟，美其名曰男孩子沒房結不了婚，他們還好意思說自己重女輕男呢！】
【啊啊啊我好生氣啊！怎麼會有這種父母呢，他蘇顯榮也不缺錢啊，怎麼可以那麼偏心呢！】
【啊......我真的覺得蘇子墨好慘啊。】
【親媽更愛姐姐，親爹更愛弟弟，後媽更不用說了。】
【毀滅吧，要我是蘇子墨，我遲早給這對夫妻兩個大逼鬥！】
看著彈幕風向的轉變，雲羈樂壞了。
就是！墨墨這麼可憐！墨墨有什麼錯！
主持人和導演都心生憐愛了。
真的，要是他們有這麼個漂亮的閨女，絕對捧在手心上啊！
而且這種家庭環境下，蘇子墨沒有長歪，真的很了不起了。
雲羈掛斷電話後，主持人看了眼蘇家四人的臉色。
情況已經很明了了，她正打算宣布開始投票、走個流程時，一直沉默的蘇子墨卻開口了。
“等等。”
......
紅裙女人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打斷了主持人的話。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韓素芝以為還有希望，眼睛都亮了。蘇子苒則是不以為意，她到現在還是覺得自己是正義的一方，還會有人支持自己。
可惜很遺憾。
蘇子墨從包裡拿出一支錄音筆，笑道：“有個有意思的小玩意兒，想請大家一起看看。”
下意識的，韓素芝心裡一跳。
很快，錄音筆內的聲音傳出來後，她更是心如死灰！
“......媽媽的寶貝都長這麼大了，這麼漂亮，真好啊......”
“......那殺千刀的蘇顯榮！搶走我女兒，還不讓我們母女見麵！他死了以後要下十八層地獄！”
“.....媽生了二胎才落下這個毛病。但隻要想想有了你這麼個乖女兒，媽媽吃的苦都值了！”
“......墨墨，媽希望你能在節目裡幫你姐姐說話！幫她作證！證明蘇顯榮確實不負責任！”
一道清脆的女聲反問：“你的意思是讓我騙人？讓我詆毀養了我16年的親生父親？”
中年婦人的回答非常無恥。
“你、反正你姓蘇，身上的錢這輩子都用不完，墨墨，你就幫幫你姐吧，那可是你的親姐姐啊！”
“媽媽生你差點難產，差點死了！墨墨，媽沒求過你，這是唯一一件事，你就幫幫媽吧！”
彈幕簡直是震驚！
【這他媽是PUA啊！】
【我靠！這就是母女相認的真相嗎！細思極恐啊！這是媽媽嗎？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母親？】
【蘇子苒的未來重要，蘇子墨的未來就不重要嗎？？】
【她到底怎麼想的啊！！】
蘇顯榮也很震驚。
他猛地站起身，指著韓素芝，指尖顫抖。
“老子什麼時候搶女兒了！什麼時候不準女兒和你見麵了！”
“當年明明是女兒自己選的我！而且我去邊境闖蕩之前，都說了讓你帶帶墨墨，還答應給你生活費，明明是你自己拒絕的！沒辦法才麻煩謝思婉！”
“韓素芝！你好意思說這些瞎話嗎！”
韓素芝的身子一軟。
完了，全完了。
蘇子苒也坐不住了。
這聲音，明顯是她媽媽的！可是，可是媽媽什麼時候和蘇子墨聯係上的呢？
剛剛雲羈說的話，她可以覺得是撒謊，可是現在錄音清清楚楚啊！
除了震驚外，蘇子苒還很失望。
她看著自己的母親，唇角顫了顫，還是沒忍心說出指責的話。
畢竟她媽媽，一直在為她考慮啊......
事已至此。
投票迅速結束，結果很明顯，四個家庭調解員、在場幾千觀眾、直播間幾千萬網友，全部投給了蘇子墨！
被全網罵了數天的愛慕虛榮的蘇家妹妹蘇子墨，才是家庭裡最大的受害者！
曾經罵過蘇子墨的人，都深刻地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道歉。
彈幕全是【對不起】，但大家也知道，刷再多字，對受過傷害的人來說，都毫無作用。
舞台上，女人穿著紅裙，踩著水晶高跟鞋，紅唇烈烈如火。
她像浴火重生，又似乎原本就是這副模樣。
主持人忍不住留住蘇子墨，想讓她多說幾句。
蘇子墨淺笑著應了。
掃過對麵臉色晦暗的兩人，以及身側神情不明的蘇顯榮，她開口了。
“爸爸，媽媽，你們確實沒有虧待我。一個生了我，一個養了我，可惜，你們永遠有更愛的人。”
“但你們是我的父母啊，本該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女人笑著，聲線平穩，大家卻似乎聽出了其中的脆弱。
仿佛跨越了時光，看見了那小小的、被父母嫌棄、跌跌撞撞長大的女孩。
“投胎到蘇家不是我的錯，身為女孩也不是我的錯。”
“既然不是我的錯，那我直說了。”
“你們倆，不配當父母。”
這倒是和節目的題目對應上了，《實習好父母》。
是啊，父母這個職業，沒有經過實習、直接上崗，失誤率太高太高了。
“我還想聊聊另一件事。”
“愛慕虛榮真的是壞事嗎？我不覺得。”
“如果我有女兒，那我想帶她去最貴的餐廳，想帶她去高檔服裝店，想帶她看遍世界風景。”
“我希望她的世界很大，未來很遠。而不是買東西要看價格，唯唯諾諾，不敢去嘗試新事物，被金錢困住了人生。”
“我的女兒，即便愛錢，也會努力去賺錢，她將在人生裡，一往無前。”
頓了頓，蘇子墨看向了蘇子苒。
“姐姐，你真的覺得，媽媽最愛你嗎？”
蘇子苒怔住，下意識想反駁。
蘇子墨卻道：“如果她真的愛你，她會尊重你的理想，會支持你，而不是讓你重複她的人生。”
“平穩、庸俗，囿於世俗。”
“唯一的優點，就是方便給親媽養老。”
說完後，蘇子墨不再看那兩母女的臉色。
她對著鏡頭散漫一笑，舞台瞬間一片尖叫，隨後，在所有人的歡呼聲裡，女人走下了舞台。
高跟鞋氣勢十足，紅裙一角似在風中飄蕩。
她就這麼離開，和來時一樣瀟灑。
從始至終，蘇子墨就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爹不疼、娘不愛，但她就像一縷風，無人能夠抓住。
——擁有自己的自由。
......
蘇子墨離開時，直播間的在線觀看人數已經到達了驚人的8000萬。
等她離開後，觀看人數則急劇下跌。
網絡上，則開始傳播起直播間的剪輯片段。
一時間，無數人原地入坑蘇子墨，也有無數人開始思考，健康的親子關係究竟是怎樣的。
但對蘇子墨來說，生活卻恢複如初。
沒有親媽，沒有親爹，但是有錢。
沒事，這樣也挺快樂的。
雲羈那天立了大功，蘇子墨獎勵了他，兩人去了郊區露營，順便嘗試了期待已久的野外那啥。
至於陸森鬱，蘇子墨暫時不想看見他。
聽說蘇子苒又去森啟纏他了，等處理好這些事，他再出現吧。
不然就像是沾了灰塵的高嶺之花，讓人生不出憐惜。
......
蘇子墨無比快樂的時候，城市另一邊，莊映卻臉色鐵青。
看著自己的未婚妻，他眉眼冷凝，重複道：“你說什麼？”
林宛喝了口茶，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懶洋洋道：“我說，我要退婚。”
莊映冷聲：“前一句。”
林宛好整以暇，刻意拖著聲調：“我說～我看上了蘇子墨~所以要和你退婚~”
莊映手中的筷子瞬間被折斷。
這以往最是斯文的人，眸底瞬間遍布陰鷙，看著格外可怖。
林宛卻不怕他。
“莊映，咱倆一開始就是合作關係，你也清楚。現在麼，不過是提前結束合作罷了，反正你也掌控了莊家，還有什麼舍不得的呢？”
莊映站起身，聲音冰冷地提醒道：“林宛，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哈！”
林宛笑了起來，故意道：“怎麼不能碰了？我和墨墨關係可好了，我還親過她呢，你呢，你親過嗎？你不過是一個被拋棄的前男友罷了！”
說罷，林宛提起包。
“說到底，莊映，我隻是來通知你而已。咱倆的婚約，到此為止。”
女人乾脆離開。
莊映坐在位置上，久久沒有言語。
他和林宛確實是合作關係。
為了蒙蔽雲羈，也為了有個了解心上人的渠道，他將林宛推薦過去，幫她成為蘇子墨的朋友。
誰能想到，林宛這女人，居然也盯上了墨墨！
莊映著實被氣到了。
畢竟他隻顧著提防雲羈和陸森鬱，沒想到會被未婚妻將了一軍！
而且說實話。
當初他之所以選擇和林宛合作，除了因為對方家世出眾，還因為林宛是個同性戀。
莊映可不想接近彆的女人。
就算知道林宛是個同性戀，他也很注意和對方保持距離。結果！居然忘記提防她和墨墨的距離了！
氣歸氣。
冷靜下來後，莊映給林宛發了條短信。
【如果退婚，我就把你是同性戀的事告訴墨墨，你看她會不會疏遠你。】
【林宛，你隻有頂著我未婚妻的名頭，才好接近她。】
【之後我會和你一起出現在墨墨眼前。我會找到更多的機會，讓你和她接觸。我們是合作關係，不是麼？其他的，各憑本事。】
十分鐘後，對麵回複。
【OK。】
莊映緩緩地笑了起來。
但拿起手機，看著秘書傳來的消息後，他的臉色又是一凝。
陸森鬱，去找蘇顯榮了。
曲線救國，森啟想和蘇氏聯姻。
即便大家都知道蘇顯榮不做人，但比起親媽，蘇子墨明顯對親爹態度還可以。
萬一呢，萬一墨墨真的同意聯姻呢？
畢竟那可是森啟。
蒸蒸日上的森啟。
——沒錯，莊映還不知道蘇子墨是森啟的最大老板。
而且.....當初蘇子墨追陸森鬱的瘋狂，誰都記得。
一個月啊，一個月，曾經那麼愛的男人，她真的會不念舊情嗎？
想起陸森鬱那張清雋的臉，莊映眼底蔓出瘋狂。
雲羈是個傻子，陸森鬱......陸森鬱沒有那張臉的話，墨墨也看不上他了吧......
......
陸森鬱直接把蘇子苒拉黑，再拜托樓下的前台小姐把蘇子苒列入“森啟不歡迎名單”——說起來，目前名單上也就蘇子苒一個人。
蘇子苒最近屬實不太好過。
哪怕她也是受害者，但因為之前營銷太過，全網都在罵她。
韓素芝是個失業的中年婦人，她卻是個半公眾人物，根本沒法躲。
那些原本買書的讀者，都開始來微博罵她，將書惡意P圖。出版社不惜違約，也不願意再幫她出版了。
甚至有人扒出了她的小說裡，男主的原型是前老板這件事。
不少人罵她意淫，罵她覬覦自己妹妹的追求者。
罵得很難聽。
但當初蘇子墨也是這麼過來的。
蘇子苒承受不了這些打擊，但想到蘇子墨也經曆過這些，她恍恍惚惚的，竟然挺過來了。
之後，她去找了陸森鬱。
可惜對方鐵了心，根本不讓她找到。
即便蘇子苒是原著女主，但不提她的女主光環已經暗淡，就說陸森鬱也是原著男主，他想躲，她找不到的。
而這時，韓素芝也開始鬨了。
韓素芝受不了左鄰右舍的眼光，表示要搬回老家縣城。
蘇子苒讓她將那上千萬的財產還回去，但韓素芝就是不肯，甚至一哭二鬨三上吊。
很可惜，蘇子苒不是蘇子墨，沒有野蠻長大。
——或者說，即便蘇子苒也吃過苦，但她所得到的母愛，純度高多了。
有得必有失。
母愛像是網，保護了她，也纏住了她。蘇子苒做不到蘇子墨那樣果斷，韓素芝鬨了幾次後，她就屈服了。
最終，這原著裡成為了知名大作家的女主角，也隻是灰溜溜地離開了京市。
而她的餘生，都將為親情所縛。
或許結婚生子，或許繼續寫作。
誰知道呢。
而陸森鬱身為原著男主，事業一片向上之際，也開始全力追逐自己的心上人。
......
陸森鬱約了蘇顯榮談事。
這次他準備了足夠的誠意，就為了和蘇氏聯姻。
不僅是財產，還有協議。
陸森鬱願意一輩子給蘇子墨打工，願意一輩子身無分文，願意一輩子守著她一個人。
甚至考慮到心上人在家庭裡受到的傷害，陸森鬱在協議裡表示，自己願意結紮。
如果她不喜歡孩子，他們可以一輩子不要孩子。
總之，
隻要可以和蘇子墨在一起，陸森鬱願意付出所有。
看著後座的老板，司機歎息一聲。
他才上崗不久，但也聽說過老板和蘇家小姐的愛恨情仇。他隻想說，no作no die 啊！
當初要是同意蘇小姐的追求，那還能有現在這些事兒嗎！
不過老板也怪可憐的。
看著後視鏡裡，麵容憔悴、疲憊閉上雙眼的老板，司機不好說風涼話。
蘇顯榮最近被罵慘了，在公司裡都被指指點點，股東們也都抗議他破壞公司形象。
於是他直接出去度假了，避避風頭。因此，陸森鬱得開一百多公裡去找他。
很快，車開出了三環。
四周車輛很少，司機專心地開車。
但就在經過一個四岔路口時，側麵卻猛地衝過來一輛大車！
司機一驚，快速地打著方向盤，無奈對方來勢太凶，根本沒法躲！
“老板！有車！”司機聲嘶力竭地喊道。
陸森鬱下意識地看向了右側。
——大車撞了過來！
一切好像變成了慢動作。
又似乎隻是在一瞬間。
車輛相撞、玻璃破碎、陸森鬱的身子前衝、狠狠地撞上前座。
鮮血也像是在空中凝固了一般，變成漂亮的紅色珠串。
那一瞬間。
陸森鬱的腦海裡掠過了無數畫麵。
母親溫柔的笑、老師的誇獎、創業的艱辛......
最後，畫麵定格在一張精致的臉上。
是蘇子墨。
她對他溫柔地笑、撒嬌地笑、傲慢地笑、戲謔地笑。
陸森鬱恍惚地想道，難道墨墨原諒他了嗎，不然，為什麼又來牽他的手呢......
鮮血流過胳膊。
宛如少女癡纏著他，與他許下一輩子的承諾。
“陸森鬱，結婚嗎？”
這一次，男人的嘴角慢慢牽起。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