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凝眉，思考著，自己究竟在哪裡見過對方呢？
——顧明域甚至沒意識到，少女的口罩一直沒取下來，他連臉都沒看見，又怎麼判斷究竟認不認識？
氣氛一時間凝滯下來。
蘇子墨隨意瞥了他一眼，不知怎的被逗笑了，便提醒道：“在雲城。”
“你闖進了我家裡。”
顧明域：“？！”
顧教授愣住了。
但就在這時，突然，右側方拐角處，走出一對身材高挑的男女。
男人身形頎長，女人穿著長裙，肩上搭著披肩，看著格外溫婉。
兩人姿態親密，男人拉著行李箱，女人則不時偏頭，笑吟吟地和他說話。
重點是，這個男人長得很眼熟。
洛枝瞪大了眼。
季昀止！
下意識的，洛枝想要捂住蘇子墨的眼睛。
——辣眼睛，彆看！
可惜晚了一步，蘇子墨已經看見了。
但她的目光純粹而好奇，沒有絲毫失落。
她甚至輕笑道：“洛枝姐，看來這就是季昀止的真愛了。”
蘇子墨的五感很好，聽見了兩人的交談聲，而青年臉上溫和的神色，也一覽無遺。
她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在山穀內，也見了不少情侶。
比起不少麵和心離的情侶，相較之下，季昀止這更像是真情流露。
看來師傅的願望快要完成了呢。
少女很愉悅地笑了起來。
短短的十幾秒裡，那對男女也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洛枝冷著臉，彆過了頭。
季昀止可真是渣男，之前還對墨墨獻殷勤，現在又陪著個溫婉美人。
墨墨不在乎，但洛枝咽不下這口氣。
她打定了主意，必須和墨墨一起無視這個渣男！
可惜下一秒。
一道驚喜的女聲響了起來。
“明域！”
......
聲音還沒落下。
季昀止身旁的女伴，已經拋下他，一臉驚喜、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朝著他們這裡跑了過來！
然後就要挽上剛才那個奇怪男人的胳膊。
可惜被男人毫不留情地躲開。
溫婉美人一臉泫然欲泣。
季昀止鐵青著臉，也跟了過來，然後冷著臉喊了句：“小舅舅。”
一切發生得極快。
洛枝簡直是地鐵老爺爺眼鏡jpg
這他媽啥呀這是！
本以為是對小情侶，結果是外甥和舅媽？？拜托，誰家的外甥和舅媽那樣相處啊！
還有那個疑似有女友的舅舅，剛才居然還試圖搭訕墨墨！
洛枝要瘋了。
但雲素素比她先瘋。
看著麵容冷淡的男人，她的火氣突然全部竄了出來。
“明域！我是特意為了你才回來的！”
該說不說，溫婉美人就連生氣，都輕咬唇.瓣，眼圈微紅，像撒嬌似的。
對於大多數男人來說，這不叫發火，這就是撒嬌。
但顧明域不屬於其中。
他隻是冷淡地垂眸，隨意地“嗯”了一聲。
不反駁、不讚同、不搭理。
雲素素更難過了。
哪怕早就知道男人天生冷淡，可是、可是她等了他十年！甚至為他放棄了國外的工作！
雲素素想，哪怕顧明域隻是稍微露出一個笑容，一句鼓勵，她真的、真的就完全不會後悔。
可是沒有。
她所有的犧牲，他都不放在眼底。
季昀止掃過蘇子墨和洛枝，沒說什麼。
看著雲素素難過的模樣，他也忍不住了，走上前，擋在雲素素身前，聲音有些冷厲。
“小舅舅，素素姐喜歡了你那麼多年，你這樣的做法，未免太過冷漠了吧。”
顧明域卻沒錯過他看少女的目光。
他沒回答季昀止的質問，而是反問道：“你認識她？”
下意識地，季昀止知道，小舅舅說的是蘇子墨。
皺了皺眉，忽略心底的一絲不適，季昀止強調。
“小舅舅，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顧明域看都沒看雲素素一眼。
“我不喜歡她。”
“早就說過。”
被這麼當眾下臉，雲素素更難受了！
想起顧明域的質問，她的目光終於落到在場的其他人身上。
掃過洛枝和蘇子墨，她的聲音脆弱而顫抖。
“明域，你喜歡她，是嗎？”
她上前幾步，似乎想要拿掉兩人的口罩。
洛枝及時護在蘇子墨身前，快速道：“這事兒和我倆沒關係！”
但她越這樣，雲素素越覺得有鬼。
她不顧阻擋，將目標鎖定為蘇子墨，就想要摘下她的口罩。
雲素素個子高挑，蘇子墨因為從小缺少營養，有幾分嬌小。
這幅場景，還真讓人擔心她被打。
季昀止和顧明域同時動了。
隻是季昀止距離更遠，顧明域則就在兩人旁邊。
他快速地擋在蘇子墨身前，一把抓住雲素素的手甩開，冷漠道：“你在做什麼。”
這護犢子的樣兒，讓雲素素直接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可以接受心上人對她冷漠，因為顧明域對所有人都這樣。
但她無法接受他對彆的女人有偏愛！
雲素素正想質問，卻突然發現，男人的身軀顫了顫，腳步一個不穩，險些摔了下來。
她嚇了一跳，就要去扶住對方。
但有一個人比她速度還快。
蘇子墨自後方，隨意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角。
她的力氣不大，偏偏顧明域還真的穩住了身子。
蘇子墨又順手挽上男人的胳膊。
肌膚相觸。
顧明域的臉更紅了幾分，那雙與季昀止酷似的狹長眸子，也開始變得水潤潤的。
季昀止還維持著伸手的姿勢。
轉眼便看見自己小舅舅軟著身子，輕輕倚著少女的場景。
離譜。
這太離譜了。
那個男人，真的是他感情匱乏、一心學術的小舅舅嗎？？
蘇子墨拍了拍顧明域的胳膊。
剛才顧明域護在她身前，她很喜歡這樣護主的小東西，便沒忍住，像rua小蠱蟲一樣，碰了碰他。
誰知道男人那麼脆弱，差點摔倒。
蘇子墨便又拉住了他，挽上他的胳膊。
這是比小蠱蟲還要脆弱的東西，她得好好照顧。
少女的思維，在這一刻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顧明域緩了好久，在對麵兩人震驚的目光下，勉強找回自己的神誌。
他的眼尾還有些泛.紅，卻冷冷地掃了眼季昀止。
“季昀止，我知道你愛玩。”
“但她.....不是你可以隨便碰的。”
兩句話說完，顧明域都有些喘了。
季昀止隻覺得荒謬。
他喜歡素素姐，可惜素素姐的心都落在了小舅舅身上，他便隻能在小舅舅麵前小心翼翼地遮掩著自己的心思。
在最思念素素姐的那段日子裡，季昀止也想過，如果刻意在小舅舅麵前與素素姐親密，他會是什麼表情呢？
而今天，夢中的場景實現了。
小舅舅嗬斥了他，警告他距離一個人遠點。
但離譜的是，那個人，不是素素姐，而是.....而是山上的一個村姑！
季昀止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樣的設定轉變，便隻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幾人離開。
男人身軀高大，少女體型嬌小，兩人挽在一起，仿若天造地設的一對。
季昀止一時間有些恍惚。
直到耳旁一道聲音想起，喚回了他的理智。
雲素素擔憂地看了眼季昀止，溫柔道：“昀止，你怎麼了？”
季昀止趕緊搖了搖頭。
素素姐那麼難過，都還在安慰他。他又有什麼可難受的呢？
雲素素鬆了口氣，對他露出一個有些虛弱的笑容。
“我今天有點難受，昀止，可以拜托你送我回去嗎？”
季昀止當然不會拒絕。
素素姐溫柔如水，他永遠甘之若飴。
路上。
雲素素試探著提起蘇子墨：“昀止，剛才那個女孩，是你的前女友嗎？”
季昀止頓了頓。
“素素姐，不是。”
雲素素像是失落，又像是鬆了口氣。
見季昀止似乎不太高興，她便笑著打趣：“昀止，也怪我多嘴了，隻是素素姐知道你的魅力，小姑娘都喜歡你這樣兒的。”
季昀止的心又跳了跳。
素素姐說的話總是容易讓他多想。如果小姑娘都喜歡，那...為什麼她不喜歡呢？
往常，每次想到這個問題，季昀止都會很難受，乃至去酒吧喝醉。
但今天，他隻是簡單地思考了一遍，居然就掠過了這個問題。
將雲素素送回家後，坐在後座，季昀止的思緒有些飄忽。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
情蠱。
小舅舅上個月的所有異常，都是因為去了趟飼月澗，中了情蠱！
蘇子墨既然會情蠱，那小舅舅麵對她時的異樣，或許，並不是因為臉。
而是因為情蠱。
隻有中了情蠱，才會有那樣癲狂、灼熱的神態。
原本禁欲體麵的小舅舅，才會連身子都站不穩！
突然想通，季昀止的心底湧出了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喜悅。
他拿出手機，快速地給小舅舅發了短信。
【小舅舅，你中了情蠱，就是蘇子墨下的！你現在的所有異常，都是被人為操控的！】
......
但季昀止不知道的是，另一邊，蘇子墨卻將男人逼在了衛生間。
三人回到了洛枝的住處。
她見蘇子墨似乎認識顧明域，且男人一被觸碰，便臉頰酡.紅、無法自理的樣子，也就放心地出門買東西去了。
隻是出門前，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墨墨，我說真的，這男人看見你，就像蜂族看見女王蜂似的！”
腿.軟.嬌.喘。
不知道的，還以為花.市劇情走進現實了呢！
蘇子墨若有所思。
她不認識什麼蜂族，但男人這樣子，讓她想起了小蠱蟲。
男人還挺聽話，既然她想要養他，那也應該拿出相應的報酬。
於是趁著顧明域去衛生間洗臉的功夫，蘇子墨走到廚房，拿起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陳年舊疤之上，再添一道傷痕。
鮮血湧出，少女卻渾不在意，臉上的情緒都沒有絲毫變化。
她的五官確實敏銳，但痛覺......也幾近於零。
這是身為巫女，最大的優勢。
本打算找個容器，但蘇子墨沒看到陶罐，想了想，她也就直接走到了衛生間。
擔心鮮血滴落在地浪費了，她一把推開門，與衛生間裡的男人四目相對。
顧明域正打算解手。
褲子還沒脫，門就被推開了。
看見戴著口罩的少女，他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沒有絲毫反抗的情緒。
——直到看見她手腕的傷口。
那一瞬間，顧明域的心底驀的一陣抽疼。
少女卻將手遞上前，一臉理所當然道：“喝。”
小蠱蟲最喜歡的食物，是她的鮮血。
顧明域這個小寵物，也值得獎勵。
但蘇子墨忘了，蠱蟲的食物，也是情蠱的解藥。
或許她也記得，隻是並不在意。
少女姿態強硬，顧明域被她輕輕一碰，身子便軟得不得了。
他根本無法拒絕她。
下意識地躬下.身子，少女將手腕湊到他的唇邊。
幾滴鮮血染上男人唇.瓣，瞬間，那冷淡漂亮的薄唇，增添了幾絲豔.色。
蘇子墨用了點力。
“舔。”
顧明域像是傻子似的，一步一個指令，舌.頭卷走了滲出來的血液。
蘇子墨卻還嫌他喝得太慢。
終於，十來秒過去，蘇子墨收回了手。
手腕離開，少女也不再觸碰他，顧明域的眼神先是有幾絲茫然。
隨後，逐漸變得清明。
恰在這時，手機響起，是季昀止的信息。
男人下意識拿起手機，看清手機上的信息後，他眼底的最後一絲朦朧也消散不見。
【小舅舅，你中了情蠱，就是蘇子墨下的！你現在的所有異常，都是被人為操控的！】
情蠱......男人的目光徹底清明。
儘管唇.角染著血色，帶著生動的豔.麗，但他的眼神格外冷淡，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他的目光掃過身前的少女。
冷淡、審視、沒有溫度。
像是——打量著一件實驗品。
蘇子墨沒有察覺異樣。
她感覺懷裡的蠱蟲有些難耐地拱了拱，有點不高興小寵物的調皮。
本以為小蠱蟲也想喝血了，但一溝通，蘇子墨突然發現了有意思的事情。
“你說，你聞到了和我氣味很像的血？”
蘇子墨來了興趣。
她忘了自己之前打算養個大號寵物的事了，覺得有點悶，隨手就摘下了口罩。
少女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而對麵，原本目光冷淡，打量著她的男人，看見那張臉後，目光卻陡然生出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