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可以死,絕對不能把蘇子墨牽扯進來。
她的肚子裡,甚至可能已經有了他的崽子。
想到這裡,句離眼底迸發出亮光,再次發狠地咬上敵人。
邊打,他邊往海邊移動。
句離打算把對方拖到海裡,同歸於儘。
畢竟這些都是陸生獸人,在海裡沒法呼吸。一旦他們死亡,小雌性也就沒有威脅了。
他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很快,他與十幾頭獸人便都靠近了海邊。
就差最後一個機會了。
句離最後留戀地看了眼山洞,想與他這輩子唯一的伴侶在心中告彆。
但視線瞥去,下一秒,句離愣住了。
隻見山洞門口,赫然有一隻羽翼烈火的鳳凰!
是翼族獸人!
而他心心念念、本以為躲在山洞裡的小雌性,居然正騎在鳳凰背上!
鳳凰全身羽翼絢爛,仿若流火一般,格外神駿。
少女烏發披肩,身上的獸皮裙是句離熟悉的料子,可是此刻,她坐在鳳凰背上,那本就豔絕的容顏,在流光羽翼的襯托下,更顯聖潔。
她像高高在上的神女。
而他,渾身狼狽,是即將死亡、泥溝裡長大的低級獸人。
兩人過去那些天的濃情蜜意,似乎都成了幻影。
似乎——一切都像是他的臆想,他用蛇毒給自己編織出的美夢。
句離愣神之際,對方抓住了機會,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尾巴!
那是一頭狼獸人,血統不如銀狼高貴,但他的咬合力極強,瞬間,句離的蛇尾,斷了一截。
劇痛襲來,他恍若未覺。
他似乎看見少女朝著他的方向,投來輕飄飄的一眼。
句離心中,居然卑微地生出了幾絲喜悅。
他想說,彆來救他。
他想說,快走。
他想說,和那隻臭鳥好好過日子吧。
......
可他什麼都沒說出來。
少女隻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便兀自轉過了頭。
句離聽見她說:
——走吧。
心中的弦,陡然斷裂。
在鳳凰帶著少女飛向天際,被十幾頭獸圍剿的小黑蛇,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朝著天空抬起了頭。
但最終,他的身軀,卻帶著他,沉沉的——沉入了海底。
再無蹤跡。
......
這些天,句離出門打獵的時候,蘇子墨和雲朝蝕也認識了。
她這才知道,那隻小雞崽子是翼族少族長,原型是鳳凰,會飛。
其實和小雞崽子也沒什麼區彆。
她也就繼續這麼叫著對方。
每次句離一出門,雲朝蝕都會過來,暗戳戳地陪她聊天,給她帶好吃的果子。
蘇子墨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她是神帝的部落之花,是最美的雌性,所有雄性獸人都愛她。
為了討好她,他這樣的姿態,不是很正常嗎?
而今天,雲朝蝕主動表示要帶她飛一圈兜兜風。
蘇子墨無可無不可地同意了。
隻是出發前,遠處似乎隱約傳來些動靜。
她皺了皺眉,下意識看了眼那邊,但啥都沒看見。
畢竟雌性沒有獸形,五感也沒那麼敏銳。
更彆說雲朝蝕特意選擇的角度了。
總之,她就這麼騎著鳳凰兜風了。
說真的,對於從小在神帝長大的蘇子墨來說,飛上天空的感覺真的很奇妙。
所有的景象都變小了,世界儘在眼前。
但蘇子墨的心裡隻有吃喝玩樂。
她很快想到,在天上來一次,或許是不錯的體驗。
可惜句離不在,不然一人在鳳凰背上來一次,搭配蛇毒,那該多有意思啊。
蘇子墨有些惋惜。
但等回到石洞後,更惋惜的事情發生了。
“那條蛇,被神血部落的人咬死了。”
雲朝蝕示意遠處的地麵。
蘇子墨抬頭,便看見湛藍的海邊,有一小節黑色的蛇尾。
周圍的血腥氣也很濃。
看來句離是真的死了。
蘇子墨沒什麼多餘的情緒,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畢竟她隻會和最強大的獸人在一起,句離死了,是他沒這個命罷了。
瞥了眼地麵,少女收回目光,平靜地拍了拍鳳凰。
“帶我回翼族吧。”
外麵很好玩,就先不回神帝了。
她還想試試空中的滋味呢。
而在雲朝蝕眼底,少女本就是被那條蛇脅.迫的,她的反應很正常。
而她主動願意隨他回翼族,在他眼底,更是小雌性對他愛得深沉!
少族長於是快快樂樂地帶著小雌性回到了翼族部落。
巧了不是,在他之前,族長一行人也結束狩獵,回到了部落。
收拾好獵物,族長掃了眼族人,並未發現自己兒子的身影。
他便問道:“雲朝蝕呢?”
留在族內的小年輕們麵麵相覷,他們也不曉得啊!
但看著族長、以及自己阿父嚴肅的臉,小年輕們撓了撓頭,開始絞儘腦汁地思考。
“前些天,山崖下有蛇族獸人出沒,專門偷咱們翼族的絨毛,可壞了!”
“對對對,少族長就專門去捉對方了!”
族長有些無奈。
他怎麼不明白自己兒子幾斤幾兩?才成年,獸形都穩不住,又怎麼對付蛇族獸人?
更何況,這裡是翼族和水族的地盤,那蛇族獸人隻身來此,想必也是底氣十足,必定不可小覷。
族長想,這次也足夠給自己兒子一個教訓了。
誰知下一秒,他又聽一個小年輕彙報。
“對了,少族長最近好像有心儀的雌性了!”
此言一出,眾人一驚,那小年輕的阿父更是急道:“你彆看錯?!”
小年輕搖了搖頭。
“當然沒有,最近少族長早出晚歸,天天跑到崖壁下,沒事的時候也笑嗬嗬的,一看就是有心儀雌性了。”
“對了,那雌性好像是蛇族獸人帶來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伴侶。”
“今天早上,我去鍛煉翅膀的時候,就聽見崖壁下的打鬥聲,好像蛇族獸人和其他獸人發生了衝突。”
還有小年輕恍然大悟,也回憶起來。
“對!我想起來了!就剛才,我遠遠地看見少族長了,他背上,好像確實有一個雌性!”
眾人沉默。
族長的臉色非常難看。
翼族數量稀少,單體戰力強大,性情高傲而排外。
因此,翼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那就是翼族獸人,隻可以和翼族雌性結為伴侶。
某種程度上,也算一種血統純粹論吧,認為陸生雌性、水族雌性,都不如他們翼族的好。
身為族長,雲朝蝕阿父的觀念更為古板。
聽說兒子找了個陸生雌性,甚至還是從一條蛇手裡搶過來的,族長的臉色彆提有多難看了。
他幾乎想,等兒子回來後,立刻要揍他一頓!
至於那個雌性,哼,他們獸人不和雌性計較,也隻能請她自己離開了!
察覺族長心情不好,小年輕們麵麵相覷,也有些忐忑。
他們不禁有些為少族長、以及那雌性哀悼了。
“等雲朝蝕回來,讓他來見我。”
“總之,我絕不允許他和外族雌性在一起!”
族長冷冷道,便打算離開。
但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道清脆的啼鳴。
眾人抬頭,便見不遠處,出現了一隻鳳凰。
而他的背脊上,坐著的,正是一名雌性。
翼族的雌性都在部落裡。
很顯然,雲朝蝕背上的雌性,來自外族。
族長沉著臉。
看來他那兒子,果然犯了蠢。
正打算嗬斥兒子滾出部落。
下一秒,鳳凰已經靠近了他們。
如此近的距離之下,背脊上的少女,容貌也變得清晰起來。
看清的那一刻,翼族所有獸人,都驚呆了。
......
少女膚色白皙,身材纖穠合宜,五官格外精致,簡直是翼族獸人夢寐以求的最漂亮、最完美的果子。
這個比喻或許有些不恰當。
但那一刻,族長腦子裡,也就隻剩下了這個念頭。
某種程度上,他甚至沒法將眼前的少女和雌性這個群體聯係起來。
翼族和水族的雌性,數量稀少,也是公認的貌美。
翼族的自信與排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起碼過去無數年,基本沒發生過,翼族族人看中外族雌性,非她不娶的情況。
族長一直也是自豪的。
但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翼族再負盛名的雌性,對比眼前的少女,都無法比得上她的一根手指頭。
雌性的皮膚,不都應該是麥色的嗎?漂亮些的,就像是新生的樹乾,柔韌、有生機,可以孕育出最強大的子嗣,保證部落的綿延。
而部落的獸人,也一向尊重雌性的貢獻,將其視為並肩的夥伴。
可眼前的雌性,如此脆弱、如此嬌貴。
陡然間,族長隻能想到“果子”這個形容。
這樣較弱的雌性,似乎完全無法承擔雌性該有的職責,她就像果子,無法紮根地下,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
可也是這樣的果子,是任何翼族獸人都無法拒絕的。
那是自出生起,骨子裡,便流淌的渴望。
族長活了很多歲。
但再見多識廣,他也想不到,在神域大陸的哪片地方,能夠孕育出這樣的雌性。
她像是憑空出現。
比他們翼族,更為神秘。
周圍的族人們,當然也都看呆了。
尤其是和雲朝蝕一起留在部落的那些小年輕們,他們又震驚、又嫉妒。
起初,他們看出少族長有心動的情況後,還懷著看好戲的心思。
等少族長被族長訓斥後,他們更覺得理應如此,畢竟少族長破壞了規矩。
但等少族長帶著他心愛的小雌性回來時,所有年輕獸人都後悔了!
啊!
這麼美的雌性,種族又有什麼關係呢!
雲朝蝕落地後,麵對的就是嫉妒得眼睛都紅了的夥伴。
他有些得意,畢竟他也才成年不久。
但看見自己阿父後,雲朝蝕冷靜下來。
等少女站穩後,他化作人形,低低道:“阿父。”
他擋在了蘇子墨身前。
雲朝蝕知道部落的習俗,他怕阿父責怪小雌性。
但族長卻很久沒說話。
他打量著自己的兒子,眼神莫測。
雲朝蝕不明所以,察覺阿父身上的威壓,他更擔心他對付小雌性了。
於是雲朝蝕沉默地接了下來。
周圍的族人見狀,都明白了族長的打算。
如果族長真的不願意,想必早就將少族長驅逐出部落了。
他沒做這件事,那就證明還有轉機。
現在,也不過是一些殘餘的怒火罷了。
一時間,小年輕們更羨慕少族長了。
但就在這時。
一道略微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我說,你們怎麼還不進去啊!”
“我腳都站酸了!”
被所有翼族獸人暗中注視著的小雌性,雙手環抱,精致的臉上、眉頭微蹙。
她的不耐煩,清清楚楚地展現出來。
蘇子墨完全沒意識到,她麵對的是極為高傲排外的翼族獸人。
或許意識到了,但她是部落之花,她有任性的權利。
蘇子墨的人生信條便是如此。
從幼年起,阿父阿母便告訴她,隻要是她想要的東西,都會屬於她。沒有獸人會不愛她。
她也一直如此踐行著。
在蘇子墨看來,雲朝蝕和這群獸人就是非常得不會看人眼色。
在神帝部落的時候,她可是非燈草不下地呢!
這些獸人倒好,敢讓她站這麼久!
聽出少女的憤怒,雲朝蝕心中一急,著急忙慌地轉過身。
“我帶你去窩裡!”
蘇子墨這才滿意,她抬了抬眼皮。
“背我。”
族長:“......”
最終,他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背著少女,走到了——幾步之遙的窩裡。
族長並未阻攔。
笑話,他又不是啥!這麼漂亮的雌性,那和普通的外族雌性能一樣嗎!
看著目光難以置信的族人,族長冷笑著離開。
都以為他是老古板呢?
而且彆以為他不知道他們打的主意!
無非是想要他棒打鴛鴦,然後他們好來撿漏罷了!
......
翼族都住在窩裡。
因此,他們的窩確實柔軟又舒服,甚至還裝飾著漂亮的花草。
崖壁之上,擺著一個個大窩,族長家的最大,雲朝蝕的窩也很大。
而除了窩以外,翼族族人還搭建了許多大的木屋,方便雌性們活動、采集、休息,以及儲存食物。
總的來說,翼族的日子,確實也是不錯的。
尤其是在日益寒冷的天氣裡,暖暖的窩,就尤其舒服了。
蘇子墨也沒講究,經常讓雲朝蝕變成原型,她窩在他的羽翼之下安眠。
天冷了。
她也沒有那檔子事的心思,可憐雲朝蝕,剛成年、血氣方剛的年輕獸人,每天晚上都睡不著。
畢竟翼族羽翼之下最為敏.感,每天被心愛的小雌性蹭著,擱誰誰忍得住啊!
在無數個難捱的夜晚裡,雲朝蝕腦海裡出現最多的,居然是那天、他躲在鹹魚堆裡看見的場景。
而在少年的無數個夢境裡,那一天,強.迫少女的,不是那個蛇族獸人,而是他自己。
終於。
雲朝蝕快要從鳳凰熬成火烈鳥了。
這天,雲朝蝕剛回到窩裡,便發現少女手邊放著一個果子。
他的眼睛頓時瞪大。
下意識地,雲朝蝕想要阻止。
但開口的前一秒,他又閉上了嘴。
然後——他近乎於期待地,看著少女吃下了那枚果子。
這是紅果。
翼族獸人與伴侶在一起過夜前,最愛服用的一種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