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善很快知道他爹說的眾博士說什麼你都彆信是什麼意思了。
第二天劉徹召他去和方士們進行最後一次對線,哦不,應當是完成封禪方案對接工作。
封禪說到底是個祭祀天地的儀式,封指的是“祭天”,一般在最高的山上舉行;禪指的是“祭地”,一般在山腳下找個矮丘來祭祀大地。
所謂的“登封報天,降禪除地”,合起來就叫做封禪。
像霍去病那樣打到狼居胥山後開壇祭天來個“封狼居胥”,那也是相當大膽的做法。要知道彆說他一個領兵的了,就算是皇帝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封禪的,而是需要有大功績的天子才有資格去做。
比如劉徹認為自己擴地千裡,北卻匈奴、南平諸夷,就很值得去泰山封禪。
要不是公孫弘他們非要攔著,說是三線作戰容易拖垮大漢,他還想把朝鮮那邊也給收拾了。
不過光憑大漢現在多出的這二十餘郡,劉徹覺得這也很值得上泰山跟老天聊聊了。
之所以到現在都還沒出發,還不是底下那些個博士和方士各執一詞,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說法,每個人都既拿不出具體的章程來又要極力反駁彆人拿出的方案。
一天到晚淨在那裡扯皮了。
因為他們自己雖然拿不出什麼像樣的章程來,可要批判彆人的方案可就容易了,每個方案他們都能挑出數不清的毛病來。
一言以蔽之,雖然我自己不行,但彆人也彆想行!
在霍善回來之前,這些家夥已經這樣討論了好幾個月,劉徹本人也算遍閱群書了,愣是沒法從他們的爭吵裡得出比較靠譜的結論。
現在博士這邊服氣了,方士那邊還準備對新方案指指點點,劉徹便把霍善宣進宮來和他們聊聊。
結果霍善還沒進殿呢,就撞上了前兩天見過的那幾個博士。他們一個個儒冠袍服,看起來人模人樣的,見到霍善後更是朝他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那一張張老臉上的褶子都給笑出來了。
霍善:?
霍善一下子想到了他爹的叮囑。
事有反常,必有妖!
霍善一臉警惕地看著眾博士,就聽為首的那人上前詢問他丘先生的事,詢問他和丘先生是什麼關係。
霍善想到自己曾和蘇軾提著束脩去請教孔丘學問呢,一本正經地說道:“丘先生於我而言亦師亦友!”
那博士聞言馬上綻開更燦爛的笑臉,和顏悅色地說道:“既然丘先生是能與董先生坐而論道的儒家前輩,你又曾師從丘先生,那你就算是我們儒家弟子了!”
霍善:?????
還能這麼算的嗎?
趁著還沒入殿,眾博士就把霍善這個新鮮出爐的儒家弟子拉到一邊,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地把現在的情況解釋了一番。
簡而言之,現在我們是一夥的,我們的目標是要把那些方士辯駁得無話可說。你年紀小,隻需要出個嘴巴就行了,需要動手的事交給
我們辦,我們早就看那些家夥不順眼了!
霍善聽得大為震驚。
不是,你們禦前辯論還準備動手的嗎?
看來你們漢儒還很有春秋遺風啊,和蘇軾他們完全不一樣!
蘇軾:。
說話就說話,為什麼要帶我!
我蘇某人也曾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親射虎,看孫郎!
比過區區孫仲謀,根本不在話下!
霍善覺得有機會可以把蘇軾和陸遊扔老虎窩裡,看他倆誰能真的和老虎打個有來有回。
不過想到蘇軾的年紀,霍善又頗為善良地打消了這個想法,現在已經是老蘇咯!
得知一會要舌戰方士,霍善一點都沒慌,鎮定自若地跟著那群儒學博士邁步入內。
劉徹早聽人稟報說霍善被眾博士拉過去嘀嘀咕咕商量事情去了,這會兒見霍善被眾博士簇擁著入內也不意外,隻招招手讓霍善坐到自己身邊來。
霍善沒有客氣,走過去很自然地落座,抬頭就瞧見了那群目光閃躲的方士。
去年霍善揭穿欒大的做法令他們心生忌憚。
要知道彆人就算知道是騙局也是從不吱聲的,畢竟給皇帝潑冷水可不是那麼好潑的,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指不定腦袋都給你砍了。
偏偏霍善這小子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他覺得不對勁就實話實話,根本不給你留臉麵!
當方士的雖不能說全都在騙人吧,但誇大其詞總是有的,誰家出來行走江湖不是三分真七分哄?哪能那麼較真喲!
這叫他們怎麼敢直麵霍善那尊小煞神。
霍善瞧見方士們這模樣,不由在心裡暗自嘀咕:“看起來不像是會打起來的啊。”
眾博士見狀心裡難免也有些不明不白的失落。
看他們這慫樣確實是打不起來!
雙方最終確實親切友好地進行了交談(主要是方士們都覺得霍善這小孩有點邪乎),眾方士雖然挑了幾處毛病,但都被去泰山實地考察過的霍善給駁回了。
既然都已經在禦前展示過自己有多專業了,眾方士也就不再窮追猛打,紛紛表示自己心服口服。
有些心思活絡的方士見那些個博士似乎有把霍善拉去當儒家弟子的想法,也當著劉徹的麵和霍善套起了近乎:聽說你師父李長生過去也是個方士,改天我們一定登門拜訪。閉門造車不可取,我們也想和你師父交流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