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情況在秦漢時期也差不多,連在每塊磚頭每片瓦當上寫明工匠名字這一優秀傳統,都是從“秦磚漢瓦”時期延續下來的光榮傳統。
其實就是把責任落實到人,乾得好了絕對不給你發獎金,出了岔子一準追根溯源找到你頭上!
既然是沒什麼前途可言的工作,工匠們乾起活來便沒什麼上進心,上頭讓怎麼做便怎麼做。至於什麼保密、什麼創新、什麼加班加點趕工,他們的積極性是遠不如民間工匠的——既沒有豐厚的薪酬又沒有上升途徑,指望他們操什麼心?
聽李時珍要參觀作坊,當即有造紙匠拿這個當由頭放下手裡的活兒,熱情地帶著他們在作坊裡轉悠。
霍善知道李時珍帶自己來一趟可不容易,馬上邊聽那造紙匠介紹整個造紙流程、邊認真地把作坊裡的各項細節都記在心裡。遇到不認得、不了解的東西,他還積極地跟人提問。
那造紙匠巴不得多清閒一會兒,霍善問什麼他就答什麼,一點都沒有因為他是個小豆丁而敷衍了事。
在霍善滿含驚歎的崇拜眼神中,造紙匠連許多霍善沒問到的細節都給講了。
等霍善問起油紙和草紙的製法,他就知道繼續摸魚的機會來了,徑直給他從原料選擇的差異講到加工流程的增減。甭管霍善一個三歲小孩聽不聽得懂,動嘴皮子總比乾活輕鬆。
霍善確實有很多步驟都聽不懂,但他壓根不在意,他直接把對方的話統統記了下來。他準備等師父從新豐縣回來了,一五一十複述給師父聽。
仗著自己記性好,霍善連熟桐油產地在哪裡以及怎麼榨都問得清清楚楚。
聽李時珍說這東西不僅可以拿來包餅吃,還能拿來做傘。他想要一把油紙傘,下雨天可以撐出去玩耍。
既然是桐油做的,那就叫它霍小桐好了!
名字他都起好了,怎麼可能沒辦法擁有?
幸運的是,漢代其實已經在一定範圍內用上桐油。比如漆器匠人已經試著往大漆中添加桐油,使各色大漆更容易相互調和,借此做出更為多彩的漆器。
可惜漆器這東西做起來太費事,隻有達官貴人用得起,再加上目前將桐油運用在漆器上隻是少數匠人的創新行為,所以漢代自然也沒開始大麵積人工種植桐樹。
隻能說這東西講出去有人認識而已!
得知桐樹也是長在南方的,霍善不僅沒有氣餒,還覺得這事兒可太巧了。
甘蔗適合長在南方,桐樹也適合長在南方,豈不是能讓他爹叫人在那邊多種一些,回頭一並把桐油和糖給帶回來?!
霍善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乾的。
霍去病一大早又聽到了霍善那極具辨識性的腳步聲。
接著就聽到霍善問他,能不能給他在南方找個山頭,山上種桐樹,山下種甘蔗。對哦,一個山頭可能還不夠,他還想要一山的茶葉!
他看過人租地,租地不貴的,等他攢到更多金子肯定租得起。
隻是南方太遠了,他去不了,所以得看他爹有沒有辦法。
霍善問他爹:“您知道南方的桐樹和茶樹嗎?”
霍去病從沒覺得自己見識這麼少過。
他問霍善具體南到什麼地方。
霍善已經跟張仲景他們比對過古今地名,馬上把可能找到桐油和甘蔗的地方報給霍去病聽。
霍去病心裡有數了,霍善提的這些地方也不是彆處,就南越那一塊。這地方倒是不用租地,正好劉徹一直看南越不太順眼,準備把南越給打下來變成大漢自己的郡縣。
既然都要把那地方打散重組了,劃拉幾個山頭種新鮮物產不算什麼大事。
隻是這桐樹和茶樹又是做什麼的?
霍去病抱起霍善詢問他具體用處。
霍善道:“茶好喝!”
霍去病:“………”
不知道為什麼,居然一點都不意外。
桐樹霍去病倒是知道,隻是不知曉霍善要來做什麼而已。
等霍善講到桐油刷在紙上紙能防水、刷在木頭上木頭可以防水,霍去病才認真思索起來。
這麼說的話,這東西倒是可以多種些來造船。
既然知道它的正經用處就好辦了,到時候想種多少還不是劉徹一句話的事?
萬事俱備,接下來隻需打下南越即可!
霍去病壓根沒想過打不下來的可能性。
想到霍善連寄生蟲都能磨著霍光給他畫得似模似樣,霍去病笑著說道:“我倒是有幾個舊部在巴蜀那邊,你一會讓你叔父幫你把這幾種樹的模樣畫出來,我去信命他們先在蜀中替你找找有沒有這幾樣事物。要想種幾個山頭的話得再等等,將來朝廷平定南越我再讓人給你多種些。”
霍善麻溜點頭:“好!”
事情都說定了,霍去病才不著痕跡地問:“這些也是你東方叔父跟你講的?”
霍善被霍去病問了個措手不及。
對哦,這事還得讓東方朔背鍋!
霍善篤定地道:“對,東方叔父說的!”
霍去病笑了笑,沒再繼續多問。
沒什麼好問的。
東方朔都在自己書裡寫過甘蔗了,不是他說的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