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麒小聲哀嚎,辛寄年嚎喪得更大聲,轉身哭唧唧看著程子安。
程子安一瞬不瞬盯著考題,跟老僧入定了一樣,麵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陸先生手上拿著戒尺,在講台上敲得啪啪響:“肅靜,肅靜!辛寄年,休得東張西望!”
辛寄年生無可戀轉回頭,窸窸窣窣鋪紙磨墨,一翻動作之後,擠出聲嗚咽,咚地一聲趴了下去。
程子安撫平紙張,用鎮紙壓住,筆蘸滿墨汁,揮毫疾書。
字寫得好壞暫且不提,架勢要足。至少,現今的他,不會再寫一堆缺胳膊少腿的錯字。
如往常考試那樣,考生的反應有趣又熱鬨。
有望天思索人生的,有胸有成竹認真答題的,有眼珠子翻得快飛出眼角的,有裝模作樣胡亂答一通的。
陸先生手負在背後,在課室來回走動。右手上夾著的戒尺露出了一半,戒尺陪伴了他多年,已經變成了褐色,光滑順溜。
嘗試過其滋味的淘氣學生,莫不下意識避開。
程子安專注答題,陸先生來回經過了幾次,敲打過了不安分的辛寄年與章麒,在他身邊停頓片刻,默不作聲離開。
考試結束,陸先生收走了考卷,課室逐漸沸騰。
翻書核對答案,懊惱後悔叫嚷,破罐子破摔滿不在乎,自信淡定,反應精彩紛呈。
章麒屬於破罐子破摔那一類,招呼自信淡定收拾課桌的程子安:“出不出去?”
程子安道:“你先去吧,我收拾完再去。”
章麒尿急,丟下程子安衝出了課室。辛寄年轉回頭,幽怨地目光望著他。
“程子安......”一開口,辛寄年難得語塞,說不下去了。
接下來還有好幾堂考試,程子安沒心情理他,收拾好便起身離開。
辛寄年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急得抓耳撓腮,可憐巴巴道:“程子安,程哥,你再幫我想個辦法唄,我加錢!”
這個蠢貨!
無需辛寄年解釋,程子安心如明鏡似的,早已知曉發生了何事。
程子安沉著臉,不客氣道:“滾!說好二十兩,就二十兩,我可是講信譽之人。”
辛寄年理虧,對程子安莫名地信服,後悔快淹沒了他,難得沒有跳起來,蔫頭耷腦去了茅廁。
即將要進行下一堂考試,平時不玩到先生到來,絕不肯進屋的學生,此時難得都乖乖回來了,臨時抱佛腳將書翻得嘩啦啦響。
程子安亦一樣,打開書飛速全部掃了一遍,熟悉,鞏固。
押題已經成了定局,此時無法更改。程子安意在廣撒網,在押中的題目之外,多答對一題,就多了一重保障。
最後一堂考算學,現在的算學多了乘除題,皆在《九九歌》的範圍內。
程子安無需學習,閉眼都能拿滿分。
蔫了一天的辛寄年,難得活了過來,挺著胖身體,得意非凡。
程子安奮筆疾書,很快就做完了考卷。
徐先生如其他先生那樣,在課間來回走動。
辛寄年等他一走過,熟練地側著胖身子,眼珠拚儘全力往後轉動。
程子安老實坐著,搭在案桌上的右手手指,微不可查動了起來。
辛寄年收回眼珠,坐正身體,提筆寫字。
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傳完了答案。
所有的考試,全部結束。
課間真正沸騰起來,書本被扔在半空,嗷嗷叫喚聲,此起彼伏。
周先生無聲無息出現在了門邊,頓時,桌椅板凳碰撞聲四起,先前的喧囂好似不複存在,一下變得安寧靜謐。
周先生淩厲的眼神掃視了一圈,重重哼了聲:“還不趕緊歸家,莫非欲留下繼續寫功課?”
這下所有的學生,趕緊收拾書箱,彼此結伴離開。
程子安背上書箱,辛寄年與他一起走,經過花草時,氣咻咻伸腿踢上一腳。
見程子安走遠了,辛寄年忙拉著書箱背帶追上去,哭兮兮道:“程子安,這次我又考砸了。”
程子安很不上心道:“哦,是嗎?”
辛寄年嘴一撇,要哭不哭。
程子安臉拉下來,氣勢洶洶地道:“你想要賴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