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九同他向來不對付,在身後陰陽怪氣地笑:“喲,還騎馬呢。程郎中,咱們一起坐馬車吧。”
程子安不參與他們的紛爭,朝家中的騾車走去,順便拉上了彭虞。
彭虞掙紮,嘴裡塞著炊餅含糊道:“我有馬車,你家的騾車也太差了!”
程子安一巴掌拍到他背上,道:“敢嫌棄,噎死你作數!”
彭虞吞下炊餅,嘿嘿笑道:“程子安,你難道缺這幾個銀子,一匹馬都買不起?”
缺錢,當然缺錢!
程子安想到錢就頭疼,抓著車門,靈活上了騾車,指著車廂道:“騾車哪差了?”
彭虞放眼看去,不斷評價道:“車廂陳舊,木頭也不好。墊子也舊了,還是細布,再怎地,也得是府綢啊,夏日府綢才涼快。”
“還有,你平時也穿得氣派些,儘是細布衣衫。做官之後,就是一身官服穿著不換了。”
“程子安,你比我小足足一個手指頭,都已經官居六品......是,我同你品級一樣,可你當著實差,還是聖上欽點,我就是在禮部混日子,與你不能比。”
彭虞嘴都撇到了地上,歎息一聲:“我阿爹要是得了你這麼個兒子,每天都穿金戴銀,彭氏全族都得捧著,金餑餑啊!”
程子安閉眼靠在車壁上歇息,懶得搭理他。
不過聽到穿金戴銀,程子安腦子裡靈機一動,又有了主意。
到了城南的賭坊前,程子安吩咐老張停車。
彭虞先跳下去,他抬眼看去,眼睛一亮,驚呼道:“程子安,難道,你要帶我們來試試手氣?”
鄭煦豐他們也跟著到了,一同走過來,難以置信望著程子安。
賭坊門口守著的壯漢,見機不對,趕緊進屋去請了管事。
胖乎乎的管事迎了出來,上前團團見禮:“諸位爺,裡麵請,裡麵請!”
程子安客氣地道:“我們不是來玩,就不進去了。請問你們的賭坊,誰能做主?”
管事眼珠子轉得飛快,在他們身上來回掠過。
河道清理鬨出那般大的動靜,賭坊消息向來靈通,豈能不識程子安。
管事一時摸不清程子安的來意,不過他們開賭坊的,同工部也搭不上邊,且背後還有拿乾股的貴主們,倒也無需太怵。
管事便道:“敢問程郎中前來,所為何事,不如說來聽聽,在下再稟告上去。”
程子安笑道:“既然你做不了主,就將能做主的叫來吧,省得耽誤事情了。”
管事在賭坊裡吆五喝六慣了,在城南一帶,向來是橫著走。
程子安並不給他臉麵,令他一時有些惱羞成怒,快下不來台。
要說囂張,紈絝們敢稱第一,無人敢稱第一。
彭虞對氣勢最為敏感,他一見,頓時氣就頂了上腦門,搖晃著走上前,指著自己,趾高氣揚地道:“你可知曉小爺是誰?小爺的阿爹是誰?”
管事沒想到彭虞會直接跳出來,挺直的腰,瞬間就彎了下去。
開賭坊的,天天都要同差役打交道。
彭京兆在京城算不得大官,但縣官不如現管,京兆尹他們斷不敢得罪。
管事點頭哈腰,客氣地道:“原來是彭小爺,小的給彭小爺請安了。”
彭虞抬著下巴,傲慢地道:“聽程爺的話,將你們能做主的叫出來!”
管事見明九他們緩緩上前,心中驚駭,這些紈絝背後的勢力更大,誰都得罪不起。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說罷,管事提著長衫,飛奔進去了。
祁隼盯著賭坊大門直翻白眼,道:“沒曾想,我還有過賭坊不進門的那一日。”
鄭煦豐立刻譏諷他:“這等賭坊,誰瞧得上!”
祁隼哼了聲,對鄭煦豐嗤之以鼻。
賭坊分甚好壞大小,鄭煦豐明明是算學差,算不過來輸贏,方從不進賭坊,免得丟了臉。
正準備說些什麼,見賭坊的章東家,滿麵笑容,遠遠就朝他們拱手見禮,便暫時沒做聲了。
程子安拱手還了禮,簡明扼要地道:“章東家,疏浚河道的事情,想必你已經清楚了。眼下人手不足,我想章東家幫著出些人手。”
章東家疑惑地道:“程郎中所言的人手,可是要他們下河去挖淤泥?”
程子安道:“如果有多餘的人手,倒也是可以去。不過,我主要是想請章東家,先顧著些家宅。”
章東家聽得皺眉,斟酌著道:“在下的家宅,並不在此。”
程子安抬手指去,道:“你瞧,這條巷子本就狹窄,加上門前亂堆亂放,巷子過一輛車都難了。若是水漫上來,堆放的雜物,悉數會被卷走,或者衝撞宅子牆壁,造成水流擁堵,宅子垮塌。”
章東家順眼看去,頻頻點頭,道:“倒也是。不過城南一帶,曆來如此。”
城南窮,打架鬥毆不斷,案情頻發,差役都不大願意來,屬於三不管地帶。
程子安道:“我想勞煩章東家出麵,將巷子裡擺放的雜物,悉數搬走,清理乾淨。另外,要是家中有麻袋者,可以拿出來一用。家中的婦人,幫著用粗布縫袋子,去河岸邊裝滿河沙,準備好築堤壩,防水。”
要快速理清城南一帶的混亂,由賭坊這群凶神惡煞的人出麵,比官府還要管用。
程子安知曉章東家肯定會推三阻四,不待他出口,搶先道:“章東家的買賣在此,要是城南被水淹了,洪水不長眼,可不認貴賤貧富。要是章東家的客人無家可歸,手上沒了錢,章東家的鋪子進了水,耽擱一天,損失真是慘重呐!”
城南一帶的混混閒漢們,手上有了幾個大錢,總愛進來試一把手氣。
加上城南的三教九流,前來尋花問柳的男人們,賭坊能賺錢,都靠城南。
去年賭坊進了水,收拾了好幾天,重新開張之後,客人少了許多,到過年左右方恢複了些,損失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章東家左右衡量之後,爽快應了下來,拍著胸脯保證道:“既然程郎中下了令,在下莫敢不從,定會替朝廷出份力!”
程子安得了章東家保證,些微鬆了口氣,道:“章東家,記得讓你的手下收斂著些,莫要欺負,傷了人。”
章東家訕笑一聲,道:“鄰裡之間,哪會有這等子事發生,我這個人,向來講究與人和氣為貴,程郎中儘請放心。”
程子安嗬嗬,與章東家交待了幾句,告辭離開。
眼下時辰已不早,程子安隻得領著被他帶來狐假虎威的紈絝們,前去相熟的分茶鋪子,每人請他們吃了一碗鮮蝦麵。
明九嘲諷地道:“喲,終於真正請客了!”
施一等人跟著附和,程子安麵色不變,笑道:“有得吃,就不錯了。”
明九一聽也是,趕緊埋頭吃了起來。
分茶鋪子雖小,裡麵收拾得乾乾淨淨,麵條筋道,蝦鮮甜彈牙,幾人吃得倒還算滿意。
吃碗麵,程子安就要再給他們派事了,手一招,笑嘻嘻地道:“你們晚上可得空?”
施一馬上道:“程子安,城南的娘子,我可看不上!”
程子安白了他一眼,道:“誰跟你提這些,就說有沒有空,可要一起玩些刺激的吧。”
聽到刺激,幾人摩拳擦掌,頓時來了勁。
程子安朝他們擠眼,道:“等天黑,晚一些的時候,我再同你們細說,保管讓你們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