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林簇有些懵。
他看著眼前貪婪地吞噬著自己雕塑,似乎沒有從這突然的襲擊中回過神。
他的身體陷進了柔軟的漢白玉雕塑裡,四周輕薄透明的空氣似乎變得膠質黏濁、陽光變成了灰色,地上的玻璃渣反射著汙渾的光芒。
是神。
林茸站在粘稠的空氣中,一臉驚恐地看著他,試圖朝他奔過來,卻被粘稠的空氣困住動彈不得。
原本乾燥光滑的雕塑觸手不知何時布滿了渾濁的粘液,從他質地柔軟的奶黃色毛衣下擺探進,一路往上攀過他光·潔的身體,自領口伸出,鉗住了他精致的下巴。
最後,那條帶著紫色粘液的觸手尖在他下唇曖昧地清掃著。
“少來!”林簇偏過頭。
他方才從迷茫回過神。
此時,他胸口以下的身體都已經被雕塑吞入腹中了,估計再過三十秒,他整個人都進了對方的肚子。
林簇下意識地掙紮,奈何此時原本堅硬地雕塑變得太過柔軟,他根本使不上勁。
倏地,一股火自林簇心底竄起。
“鬆開!”他惱怒道。
那條貪婪地纏繞著他的身體,正在他唇邊打轉的觸手瑟縮了一下!
但動作卻依舊不停,反而纏得更緊了,蹭著他唇的動作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滋!”
下一秒,一柄精致漂亮地匕首直接插在了插在了“柔軟”的大理石觸手上,紫色的粘液滋了出來,部分濺在了林簇的臉上。
林簇神情似笑非笑,紫色的粘液噴濺在他精致漂亮的臉頰上,彎彎的金眸中透著寒意:
“親愛的,我昨天沒跟你計較提前祭禮的,你上趕著找不痛快是吧?”
見人真的生氣了,觸手停下了玩弄林簇唇瓣的動作,將懷裡人纏得更緊了一些,觸手尖帶著那柄綴著黃色寶石的匕首委委屈屈地搖晃著。
像是一條犯了錯誤被當場抓包的狗狗,討好地搖著尾巴。
林簇卻絲毫不吃這套,而是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將匕首綴黃寶石的匕首拔了出來。
灰色渾濁地膠質空氣中,黃色的寶石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林簇回憶起了他得到這柄匕首時的場景,那是他十八歲生日的第二天。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人類聯盟送給祂的一份禮物,也知道這家夥每天都期盼著自己長大,他以為他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當那天來臨時,他依舊被興奮到極致變得貪婪卑劣的神嚇到了。
雖然神沒有做到完全吞噬他,但他第二天就去黑市淘了一柄匕首,衝進了深淵,在神身上狠狠紮了一刀進行報複。
那天也是這樣,一刀下去,紫色的粘液噴濺而出。
但祂沒有生氣,而是同往常一樣將他捧在觸手之間,並在匕首布滿了繁複密紋的刀柄上綴上了一顆璀璨的黃寶石。
“滿滿……”
神的聲音從幽暗的深海下的亙古深淵中傳來,回蕩在被墨綠天鵝絨幕布遮蓋的祭台上,委屈又討好。
祂知道滿滿在生氣。
但祂的滿滿實在是太誘人了,尤其是在整蠱人成功後那比太陽還要明媚的笑容,這樣的笑容應該隻屬於祂才對。
林簇將匕首收進膠囊儲蓄盒中,淡淡道:“章魚時頭足綱,彆學哺乳動物撒嬌。”
神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滿滿,我不是章魚。”
“有什麼區彆嗎?”林簇拍了拍還將他含在身體裡的白色雕塑,“放開我。”
倏——
柔軟的白色大理石雕塑恢複了堅硬;黏著的空氣恢複了澄澈;玻璃再次反射出晶瑩地光澤。
感受到腿能動了,林茸立馬衝到了神像身邊,伸手去接剛剛從雕塑裡把自己拔出來,正準備往下跳的林簇。
脫離桎梏,再次踩在地麵上的林簇長舒了一口氣。
厚重華麗的幕布外,傳來了公民們窸窸窣窣地聲音。
顯然剛剛那場盛大的祭祀,讓不少人流連忘返。
“你沒事吧?”林茸擔憂道。
“沒事。”林簇理了理自己微亂的衣服,手搭在林茸肩膀上,“咱們回去吧。”
“滿滿。”
神的聲音再次響起。
“又怎麼了?”林簇有些不耐煩。
“我們……能不能增加每個月的祭禮次數?”神小心翼翼道。
林簇不假思索地斷然拒絕:“當然不能!還有嗎?”
“可你父親昨天來向我祈禱說……”
祂話還沒說完,便被林簇直接打斷:“昨天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私自提前祭禮,讓我非常地不高興!”
“可是滿滿,你是屬於我的。”
神的聲音聽上去悠遠又空曠。
“你應該永遠待在我的身邊。”
“以前是為了你的成長。人類是群居動物,幼崽待在父母身邊能夠獲得更好的成長體驗。”
“現在你已經長大了,滿滿。”
“人類聯盟不屬於你,你應該回到深海,回到我身邊。”
林茸聽得心驚膽戰,擔憂地看著他,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林簇冷笑著回頭看向那座烏銀十字架身後的白色大理石雕塑:
“如果你想要將我的屍體做成標本收藏在你的水母櫃子裡,那你可以這麼做。”
神沉默了。
林茸緊張地拽了拽他的袖子,林簇沒有理會。
他一直都知道,這家夥最喜歡做的就是偽裝弱勢,其實內裡貪婪卑劣至極!
本質上,祂和林逸明沒有任何區彆。
而自己不管對祂還是對林逸明而言,都隻是一個精致的玩偶玩偶、一份交易的禮物而已。
他轉了轉右手食指上的智能指環,嘴角微微勾起,金眸中閃著刺骨的寒意。
如果這混賬敢強製將他帶回深淵和祂那堆蠢得透頂的水母關在一起,他絕對當場用匕首插進他的腦子裡!
再斬斷祂的生殖腕!
雖然他這家夥太過龐大,他甚至從未見過祂的腦子。
雖然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但被野獸捕食撕咬的獵物,死前尚且有掙紮的權利,更何況是他林簇?
他有些緊張地等待著這觸手怪的反應。
對峙了片刻,神發出了一聲無奈地歎息。
林簇長舒了一口氣,他知道祂妥協了。
“你知道,我總是拿你沒辦法。”神無奈道,“我隻是想要你待在我身邊的時間能夠更長一些而已。”
“我們每個月見一次不是嗎?一個月的時間對你的生命而言不是一秒鐘還要短暫嗎?”林簇回答。
“你說過的,你的生命裡沒有時間。”
“而我是一個人類!一個人類的時間像海綿裡的水那樣稀少,你要用你無儘的生命剝奪我有限的時間嗎?”
說著,林簇露出了一個楚楚可憐的表情。
裝弱勢誰不會?
事實證明,神在他麵前裝弱是白費,他在神麵前裝弱是致命一擊。
林簇眼睛一瞪,神就瞬間繳械了。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我希望你快樂。”神輕聲哄道。
林簇回答:“我的快樂在人類聯盟。”
“可你並不喜歡你的父親、母親,你不喜歡那些議員不是嗎?”神不解。
“誰說我不喜歡?我可喜歡他們了!”林簇輕笑道。
“每當我覺得生活毫無樂趣的時候,這群蠢貨就會給我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