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眼的火光在半空中亮起。
意外發生在瞬息, 以至於布魯斯隻來得及下意識用轉身披風護住自己和芭芭拉。
大意了。他在心裡默想著。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幾是哥譚夜晚的日常，而蝙蝠俠對此之後的一係列糟糕體驗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然而，這一次不同。
沒有火焰灼燒肌膚、沒有強烈的衝擊波造成內臟位移骨骼斷裂、再倒飛出去狠狠地砸穿幾棟建築物……在下意識閉眼的半秒裡, 什麼都沒有發生。
刺目的光亮和聲響後, 隻是覺得仿佛有一陣微風拂過，且從周身體感溫度可能甚至還比不上破舊便利店的暖風機。
當蝙蝠俠警惕的從披風後探出頭時，就看到的是眼前飄揚著一抹醒目的紅色。
此時，人間之神正懸空離地、腳尖自然向下, 仍由身後那條紅披風緩緩浮動。隨著空中最後一點餘燼的火光緩緩落下，映照在那堪稱完美的肩頸三角肌線條上像是渡了一層神聖的金輝。
蝙蝠俠有一瞬的恍惚, 才終於慢半拍的放下了自己防備姿態。
“……B, 你能邊是不是發生爆炸了。”這個時候，耳麥裡傳來了戴安娜帶著些擔憂的聲音。
看著超人同步微微側了側臉的動作，布魯斯隻是思考了片刻，就乾脆把通訊器調至公放模式。
“這些類魔都是執行搜查情報的一次性傀儡士兵, ”他嘶啞著嗓音, 迅速的把分析的信息整合過去，“軀乾部位的母盒是自殺式爆炸的源頭。”
“了解。”
神奇女俠此時正懸浮在半空中，略帶擔憂的看了眼遠處那正在冒黑煙的星辰實驗室。
“有人受傷嗎？”
“……沒有。”蝙蝠俠頓了頓，才語速飛快又冷硬的回了一句。
雖然爆炸發生得突如其來，但得益於超人在這周圍除了靠得比較近的幾名警察因為衝擊沒站穩而摔倒外，居然再沒有其他傷亡。
黑暗騎士那黑色麵具下的嘴唇抿緊成一條直線，沒有人清楚此刻他都在想些什麼。
神奇女俠剛還在疑惑對方的語氣好像有些奇怪，但在降落回地麵看見了一旁商鋪電視裡的哥譚新聞直播時，就了然的挑了挑眉。
“你終於肯去邀請超人了？”她一邊收起了自己金色的繩索，帶著些明知故問的調侃，“所以男孩們相處得還算融洽嗎？”
對麵通訊足足沉默了不止三秒鐘。
然後被掐斷了。
……看來是不太融洽, 戴安娜聳了聳肩想道。
然而，這邊的空氣幾乎是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
“……彆在意，我還是堅持我的單乾計劃。”
這個時候，超人那種刻意想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聲音響起。
不僅僅是刻意過了頭的聲音，再配上那個明明所有危機都已經解除，卻還僵硬的隻留給一個背影卻是怎麼看怎麼違和。
布魯斯本來因為戴安娜明顯是故意惡趣味的發言有些惱羞成怒。
但結合起所有的猜測，他越發清晰的意識到明明是自己被連著兩次了拒絕聯盟邀請，但超人卻一直比自己還高度緊張……
就像物質是守恒的，壓力不會消失而是全都轉移給到了超人這邊。
正當布魯斯眨了眨眼，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耳麥裡突然傳來的一陣輕微而急促的震動。
“滴滴滴——”
那是觀測數據發現異常值的預警信息。
他隻得有些惋惜的放過了這個明顯是試探的好機會，低下頭來開始專注於那幾份從蝙蝠洞裡發來的異常數據實時記錄。
也因此，布魯斯沒有注意到超人在某一個時刻突然動作一頓，繼而皺起眉頭來直直的看向了某一個方向。
連帶著周身的氣質也開始變得異常冷峻起來。
蝙蝠少女當然也收到了同款預警信息，不過看著已經在操縱設備的布魯斯就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是不去打擾他。
“話說，我們接下來……”
她在等待的過程中左右看了看，準備轉向從理論上已經幫過自己兩次，怎麼也該算是半個隊友的超人搭話時。
和那雙毫無溫度、如寒潭般深不可測的藍眼睛對上的一瞬間，她打了個冷顫，涼意飛快的從脊梁上開始蔓延。
芭芭拉感受到自己在戰鬥中培養出的危險預警開始瘋狂響起，看到人間之神那無意識間流露出如神罰般的冷漠和壓迫，讓她情不自禁的開始思考這麼危險的眼神，難道說蝙蝠俠永遠是對的……
但實際上，克拉克的瞳孔壓根就沒聚焦。
哥譚含鉛的建築實在是太多了，層層疊疊的灰影以及顆粒感拉滿就像是糊了N層陰間濾鏡，讓透視線幾乎成了擺設。
他此時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發生了什麼，隻是在異常艱難的利用聽力辨認某個突然出現的奇怪聲音。
快速振動的頻率大概率是類魔的翅膀，方位這會正在從海上的方向朝大都會靠近，可是……後麵那一堆奇奇怪怪的動靜又是什麼啊？
他分辨了一會後，簡直差點迷惑的呆在原地。
如果把所有的聲響不按邏輯按時間順序排列出來，應該是一個嘴碎得出奇的家夥在操縱高達噠噠噠的打空一梭子彈後，又用棒球棍把什麼東西打進了保險櫃、再拋擲漁網後然後關上雙開門冰箱……
克拉克：？
超人周身氣壓不自覺又低了幾分。
“我的衛星在附近海域上空檢測到了一個異常能量波動點。”
“我可能得先離開去……等等？你的什麼？”
兩道聲音近乎同時響起。
隻不過，超人那原本毫無溫度充滿了想打人氣息的前半句話，很明顯被另外一句壕無人性的話給差點激出一個顫音。
“一個衛星？”
克拉克呼吸一窒，之前那無意識間流露出的神性一瞬間消弭於無形。
“這、這得花多少錢啊？”
蝙蝠俠終於從那一堆異常波動的數據分析中抬起頭來，看到的就是超人這幅沒見過世麵而震驚到瞪圓了的狗狗眼。
顯然他對於超人抓的重點有些不太滿意，但依然還是矜持的點了點頭。
“我不太喜歡思考錢的問題。”
蝙蝠俠很快又低下頭去，手指在鍵盤上沒有停頓的敲擊著，語氣平緩而冷靜仿佛隻是在說今晚哥譚又下雨了之類的陳述句。
隻是在低下頭的陰影中，似乎唇角邊有一點微不可查的弧度。
超人的表情直接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