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盛淡淡道:“我是一個洋娃娃娃,名叫安妮的女孩將我從櫥窗裡買了回去,她擁有一頭讓人羨慕的金發,比我的頭發還漂亮,她的皮膚也是軟軟的。當然,她讓我羨慕的地方遠不止於此,她擁有疼愛她的父母,每天,我都會坐在床邊,聽到她的爸爸媽媽給她講睡前故事。可是,她卻總對我抱怨爸爸媽媽的不好。可是,她所擁有的,卻是我永遠得不到的,我是洋娃娃,我沒有爸爸媽媽。既然她這樣不珍惜,那就讓我變成她吧…”
“終於,我也擁有了衣櫥裡更多更多漂亮的衣服,也擁有金色的長發,還擁有了每晚聽睡前故事的特權以及…父母的晚安吻。”
“我看著懷裡的金色洋娃娃,露出了一抹滿足的微笑,抱著它沉沉睡去。”
“!!!”
江蘿露出了驚悚的神情。
胖子還沒聽明白,一頭霧水,卻聽祁盛繼續道:“我是安妮,那個洋娃娃,她以為她擁有了我的一切,可是她不知道,我的金發其實是假發,因為化療,我的頭發已經掉光了。我每天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生不如死。她以為那對偽善的夫妻是我的爸媽,天真,那隻是我的姑父姑母,她們想要的隻是我死後的信托基金。”
“好了,這一切都結束了,我成了她,我的痛苦也不複存在,我獲得了永恒的生命,尋找著下一個天真的小女孩,看看她的人生,我是否感興趣。”
他說完了之後,見大家一臉懵逼,祁盛提示,“全文,完。”
車廂裡,久久沒有人說話,最後宋時微點評了一句——
“這也…太暗黑了吧!”
胖子還有點沒弄明白,追問道:“所以洋娃娃以為自己奪了安妮的舍,擁有了她的身體,但實際上是身患絕症的安妮奪了洋娃娃的舍?”
“差不多。”祁盛聳聳肩,“寫著玩,沒想拿獎。”
“一個很變態的故事。”煤球評價,“我認識一個心理醫生,你要不要去看看。”
祁盛還沒來得及發作,江蘿先皺起眉頭來:“煤球,故事而已,心情不好也沒必要人身攻擊吧。”
煤球頓了頓:“抱歉。”
她一開口,祁盛心裡窩了再大的火也煙消雲散了,懶散地倚在靠背上,眼尾輕輕挑了起來,示威般地望向煤球。
煤球不理他。
“你的故事是什麼?”他問江蘿。
“啊,我…我還是不說了吧,感覺寫得不如祁盛。”江蘿有點不好意思。
“講講看。”
“唔…我的小說名字叫《刹那芳華》。”
一聽這名字,祁盛提前預感到了不妙:“算了,閉嘴吧,彆講了。”
他想到了那些年、被他小青梅寫的那些青春疼痛文學支配的恐怖時光。
“什麼呀,快講講!”宋時微好奇地說,“這個名字,感覺很仙俠哦!”
“其實,是一個武俠故事啦,男主是青鸞峰上的一位隱者,名叫楊劍夕,我還寫了一首詩。”江蘿清了清嗓子,“一代劍俠楊劍夕,自出江湖幾人敵,卻歎紅顏空死去,青鸞峰巔長相憶。”
還沒說完,胖子發出了一聲“yue”。
祁盛的手臂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江蘿臉頰泛起嫣紅,賭氣道:“不講了。”
宋時微打了胖子一下:“你好討厭啊!掃興!”
“說真的。”胖子嗬嗬地笑著,“你是不知道,那些年我們被豬豬的文學作品摧殘過的心靈。”
“有這麼嚴重嗎?”
“初中那會兒,她寫了個古代的皇帝男主,我現在記得,眼裡有七分雄鷙,五分昏庸,分深情,一分薄涼,哈哈哈哈,笑死。”
胖子幾乎笑出了豬叫聲,“對了,他叫什麼名字來著,我都忘了。”
江蘿不搭理他,祁盛不動聲色提示道——
“楚君邪。”
“啊對對對,楚君邪,哈哈哈哈,笑死。”
江蘿使勁兒用腳去踹胖子,叫他不準翻她黑曆史:“我不會再寫那種故事啦!”
“你這篇楊劍夕,半斤八兩好嗎。”
江蘿生氣地望著窗外,煤球補充道:“我覺得江蘿的小說帶著人文關懷,文筆如輕紗一般,最後肯定會拿獎。”
祁盛:“不會誇,不必硬誇。”
“我說的都是心裡話。”
“嗬。”
江蘿解開安全帶,坐到了左前方煤球身邊:“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懂得欣賞藝術的人。”
祁盛意味深長地望了望煤球,煤球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倆人的眼鋒宛如短刃相接,然後同時移開。
胖子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
“不知道為什麼,空氣中多了點火//藥味。”
……
宋時微訂的海鮮餐廳特彆高端。
大廳位於海底,五顏六色的珊瑚和遊動的熱帶魚、海龜和海豚環繞四周。胖子拿著手機一頓狂拍,小巷的孩子這輩子都沒親身見過如此有氛圍感的海底餐廳。
今天餐廳的客人特彆少,幾乎沒有,宋時微說好像是因為有明星包下了這間餐廳,避免用餐時被打擾不過…
她總裁老爸親自訂餐,餐廳沒辦法拒絕,所以特意給他們留了一桌。
大廳空空蕩蕩,隻有他們,簡直跟包圓兒似的。
這待遇,也是沒誰了。
吃飯的過程中,江蘿去了一趟洗手間,在玻璃鏡前拉下衣領,發現頸部一圈泛起了微紅。
有點兒海鮮過敏。
頸部長了一顆顆紅色的痘痘,很癢,幸而吃的不多,所以不算太嚴重。
江蘿用紙巾潤濕了水,輕輕擦拭在頸子上,緩解著火辣辣的酥癢感。
這時,洗手間的隔間門被推開了,一位穿著香檳色晚禮裙、身材婀娜曼妙的女人來到洗手池邊,動作優雅地洗了手。
江蘿看著她充滿膠原蛋白的漂亮臉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宋時微說有明星在這間餐廳吃飯,沒想到竟然是陸縵枝。
這也…也巧了吧!
第二次見到她了。
真是走運哎!
江蘿心臟撲通直跳,迫不及待想跑出去跟宋時微分享這個消息。
陸縵枝也注意到了江蘿,對她溫柔一笑,又看到她頸子上的紅點:“過敏了?”
“嗯。”江蘿受寵若驚地應著,“Sylvia姐好。”
“我也有些海鮮過敏。”陸縵枝性格似乎很開朗健談,“在這樣的餐廳裡,隻能看著彆人吃,真是可惜。”
“呃…是啊。”江蘿羞紅了臉,輕微社恐,有點不好意思。
陸縵枝從包裡摸出撲爾敏片,遞給了她:“如果是過敏體質,包裡就要常備這種藥。”
“謝謝,不、不用了,不是很嚴重,我也沒吃很多。”
陸縵枝聳聳肩,沒有勉強。
江蘿從自己包包裡摸出清涼的藥膏,這是江猛男臨走時給她準備的,深海市這邊氣溫很高、蚊子比較多,所以在她的小包裡隨時準備了清涼藥。
她拉開衣領,將藥膏塗抹在小紅點上。
猝不及防間,身邊的女人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將她衣領往下扯了扯,露出了鎖骨邊一枚宛如花瓣形狀的胎記。
“啊,Sylvia姐。”江蘿嚇懵了,手裡的清涼膏都掉在了地上,“你…你做什麼呀。”
陸縵枝驚詫地望著那塊胎記:“這是…你從小就有的嗎?還是你的紋身?”
“不是紋身啊,我是學生,怎麼可以紋身。”江蘿不明白陸縵枝為何會如此失禮,解釋道,“這是從小就有的。”
陸縵枝捧著小姑娘的臉蛋,死死盯著她,看了許久。
似看出了故人的模樣。
她的眼眶,頓時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