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容平娘再說,平娘隻能聽話地告退。
沒了外人,曹盼走向丁氏的房間,裡麵的擺設並沒有變過,丁氏的手飾,衣裳,全都好好地擺放著。
曹盼坐到往日丁氏梳妝的地方,拿起丁氏往日梳發的梳子,滿腦子都是與丁氏相處的場景,眼睛澀得難受,昂起頭來,不讓眼睛落下。
這一夜,曹盼縮成一團睡在丁氏的榻前,時至今日,她依然沒有從失去丁氏的痛苦中醒來。
一日一日,曹盼過得渾渾噩噩的,荀彧連著一個多月不見曹盼,思及她接二連三遇到的事,親自來到了府前。
“與明心說荀彧前來。”府門之前,荀彧自報家名,荀彧之名,整個許都誰人不知,門衛立刻進去稟告。曹盼乍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荀師傅來了?”
“是,荀令君已經在府門前了小娘子。”平娘急急地與曹盼說著,曹盼一個激靈地站了起來,問著平娘,“我的衣衫齊整嗎?”
“挺好的!”平娘打量了曹盼一圈,沒發現什麼不妥,曹盼聽著立刻往外走去,命人打開正門迎著荀彧進府。
荀彧見曹盼瘦了一圈的小臉,問道:“你這些時日在府中做甚?”
曹盼被問得一愣,半響答道:“什麼都沒做。”
“逝者已矣,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為逝去的人傷心,什麼都不做了?”荀彧直問曹盼。
“沒有,我不是!”曹盼想解釋,荀彧道:“若無此意,何以一月有餘不入荀府,書都看完了?”
荀家那偌大的藏書閣,曹盼哪裡可能看完了。
“書未閱完,如今你是要偷懶?”荀彧再問,曹盼趕緊的搖頭,“師傅,我並不是要偷懶。”
荀彧掃了曹盼一眼,“逝者逝之,你不該讓死者不得安寧。”
曹盼因丁氏之死而低沉,人都瘦了一圈,丁氏在天有靈又怎麼可能會安息呢?
“師傅說的是,我不會了。”這一月曹盼是放任自己,她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目標,所以她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想了。
但是,丁氏去的時候一再讓她好好的過活,她答應過的,如果她因丁氏而放棄了一切,丁氏得有多傷心。
“多謝師傅當頭棒喝!”曹盼謝過荀彧,感於荀彧的一片心意。
荀彧雖不像郭嘉一般事事都教導曹盼,但於大事之前,荀彧卻是時時刻刻都注意曹盼的。
“你是我的弟子,雖為女兒身,但絕不輸於男兒。不可因情而傷,一厥不振,那非你母親之欲,更非我的。”荀彧亦為人父,他是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因為他的逝去而連變得頹廢。
“子嗣傳承,傳的不僅是血脈,更是理想和信念。”荀彧所言,曹盼明白了,老老實實地跟荀彧作一揖,“師傅所言,我都記下了。”
“明日起,加倍勤奮讀書,往後,你更要靠自己。”從前曹盼是想要丁氏過得好,不希望丁氏因她而受到任何威脅,所以她很努力。
而今,荀彧是看出了曹盼的為人,知她失了丁氏這個依靠,她是不會想回丞相府的,是以方有此言。曹盼如果不想回丞相府,她就要比以前更努力。
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便是如此,知對方的軟肋,直指出來,這比說一千道一萬的安慰更有用。
“師傅教導,不敢有違。”曹盼叩首一拜,鄭重莊嚴。
荀彧點了點頭,起身便要離去,尚書台事務繁重,他是憂心曹盼才會來一趟,曹盼既然心緒已開,他也就放心離開了。
很快曹操也收到了荀彧前去看望曹盼的消息,曹操最近也是忙得不開交,側頭問了一句,“盼盼有事?”
“小娘子一直都在府中,未曾離府一步。丞相,是不是該去接小娘子回來?”內侍小心地問一句。
曹操搖搖頭道:“盼盼並不想回來。”
那日他問了,曹盼說要想想,既是要想,便是不甚願意的,是以曹操才沒有再問。
“小娘子失恃,何不讓卞夫人去一趟。往日卞夫人與小娘子感情不錯,丞相說不動小娘子,許是夫人可以。”內侍斟酌了半響說來。
曹操當然希望曹盼回丞相府,以前他是想讓她們母女都回來,如今就剩曹盼一人,縱那府裡守衛不錯,一個女孩如何照顧好自己。
“是她與你說了?”曹操突然一問。
內侍舔著臉笑道:“夫人也是憂心小娘子,這不讓小的和丞相提一句,行與不行都是丞相說了算。”
曹操一歎,這就是卞氏與丁氏最大的不同,卞氏體貼入微,事事都為曹操著想,許多曹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她都會為曹操安排妥當。這樣的婦人,如何叫曹操不喜。
曹操站了起來,內侍一頓道:“丞相這是?”
“我去與她說說話。”曹操說著,內侍立刻就明白了,曹操想得更多的是,卞氏既然表露了善意,無論她是看出了曹操對於曹盼的看重,或是其他,曹操都隻希望一但曹盼回府,依然能開開心心的。
卞氏似是在等著,聽到曹操來也不意外,在門口迎了曹操入內。
“你喜歡盼盼嗎?”曹操單槍直入而問。
卞氏道:“妾隻生了三個兒子,一直想要個女兒,盼盼懂事聰慧,妾很喜歡。”
“她是懂事聰慧,隻是那性子叫我縱著不好相與,她比我更不肯吃虧。”曹操似是提醒,卞氏接道:“有多大的本事就有多大的氣性,盼盼將來定比丞相更出彩。”
既誇了曹操,又讚了曹盼,曹操開懷地笑了,“是,她將來一定比我更出彩。隻是她與夫人感情深厚,你待她好,她也未必視你如母。”
“視不視的又如何。妾隻要丞相後顧無憂。”卞氏點明自己做的這一切追根究底都是為了曹操,曹盼如何,重要也不重要。
“我曾與夫人說過,我與她的孩兒,縱是我都不能讓她受委屈。”曹操再放之言,叫卞氏暗自心驚,麵上絲毫不露,“妾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