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到絕望不過是瞬間的事,曹盼嘗試了從天堂墜入地獄。
事已至此, 她回到了許都, 諸葛亮,必已隨劉備而去。
孩子, 孩子……
曹盼咽下心中的悲痛,“用藥!”
她的聲音很鎮靜,鎮靜得好似都隻是尋常之事。哪怕連曹操也輕聲地喚了一句盼盼。
“用藥!他已經不在了, 留著, 也沒用。”很實際的一句話,卻叫人聽得心口堵塞得厲害!
“小娘子的身子眼下不適合用虎狼之藥,小娘子決定了,分成五日,每日服藥一碗, 直至胎兒完全落掉。”戴圖又補充了一句。
曹操沒有明白這話裡的意思,卞氏卻是過來人,顫顫地道:“服藥之後必然流血, 分服五次, 豈不是要痛五次?”
戴圖低頭道:“小娘子重傷未愈,若是尋常的藥, 隻怕虧損了小娘子的身子。”
簡而言之,他提出了用藥五次是根據曹盼的身體來提的。
“依你所言。”曹盼張口,卞氏也止了聲, 曹盼又問道:“何日開始服藥?”
“自然是越快越好!”戴圖答完看了曹盼一眼, 曹盼道:“那就拿藥吧!”
如此果決, 戴圖微驚,還是聽話地退了下去。
“你告訴父親,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你?”外人都退了出去,曹操氣衝衝地問了曹盼,曹盼看了曹操一眼,“因為我有了身孕就是我被人欺負了?”
饒是一輩子最不喜規矩的曹操聽到這話也是頓了半響,看著曹盼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曹盼道:“男歡女愛,各取所需,沒有誰欺負誰。孩子的父親是我選的,也是我喜歡的。如今,我們分開了,縱非我所願,我亦不會強人所難。隻是,因我任性,叫孩子沒能來到這個世上,是我之過!”
卞氏想勸曹盼一句,曹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輕地道:“倘若他要怪我,便怪我。”
錯,曹盼敢認也敢擔。曹操看著曹盼的眉眼,非常高興地道:“好,這才是我曹孟德的好女兒!”
曹盼隻輕輕一笑,卞氏嗔怪了曹操一眼,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高興。女兒家的心思,她比曹操更清楚。
一個女人願意將自己交給一個男人,尤其像曹盼這樣的女孩,必是十分喜歡那個男人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曹盼沒能保住他們的孩子,這必成為曹盼一輩子永遠的痛。
孩子都是當娘的心頭肉,曹盼哪怕說得再風輕雲淡,也絕不可能不在意!
隻是這些話,卞氏心裡清楚,也沒法告訴曹操。
戴圖很快端了一碗藥上來,靜姝巴巴地接過去,卞氏不禁上前一步喚道:“盼盼!”
曹盼目不轉睛地看著戴圖端進來的藥,轉到了靜姝的手上,就放在她的麵前。那一刻,曹盼腦海一片空白,最後,定格在諸葛亮那冷絕的神情。
“你我夫妻緣儘!”
夫妻緣儘,夫妻緣儘啊!她從一開始就害怕諸葛亮知道她的身份,後來不怕了,卻也早料到當有一天諸葛亮知道她是曹操之女時,他們之間,再沒有明天。
她想拖多一天是一天,然而一切又豈由她說了算!
“盼盼!”卞氏見曹盼看著藥碗出神,喚了一聲,曹盼收回了思緒,伸手端過靜姝手裡的藥,一飲而儘!
卞氏本以為還要再勸勸曹盼,見她如此動作,眼中流露出了敬意。
很多年後,曹盼一直都記得那一幕,血自身下流出,她就那樣看著,直到身下一片腥紅,她聽不到身邊的人如何叫喚,那一刻,她的世界似都變成了紅色……
回了許都整整一個月,平娘是在她流產之後才被曹操派人接了過來。幾年不見,平娘並沒有多大的變化,見到曹盼小臉煞白地躺在床上,平娘就落淚了。
曹盼還笑著哄她道:“你可彆哭,你是知道的,我最不喜歡看彆人哭了!”
“丞相跟奴說了,小娘子受了那麼大的罪,夫人若是在,不知該有多心疼!”
丁氏啊,曹盼的眼中閃過回憶,“阿娘的生祭和祭日我都沒去,等我傷好些了,平娘陪我去看看阿娘。”
“好!小娘子要養好身子。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娘子了,小娘子一定要好好的!”平娘伸手撫過曹盼的臉如是說。
“哎,我一定會好好的,好好的!”曹盼應著,心裡也是那麼想著。
“沒想到盼盼如此堅強。”卞氏從曹盼負傷回來到服藥痛了五天才落了腹中的胎兒,點點滴滴,她都看在眼裡,曹盼由始至終,哪怕再痛也從來沒有落過一滴淚,直叫卞氏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