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要推廣的便是洛陽,對於種田這事,曹盼也算有點研究,在上庸郡的時候,她時刻都關注百姓良田的情況。
民以食為天,糧食那是百姓立足之根本,曹盼就是要從根本上一步一步的蠶食世族。
洛陽一帶可是有曹盼最先的田地,如今幾年下來,她留在洛陽的部曲已經壯大得讓曹盼都極其吃驚。
曹盼曾直接地與曹操提起,她的部曲太多了,應該要記錄官冊,放於良民,否則讓部曲再發展下去,她反倒成了大魏的隱患。
然而曹操卻沒有同意,原先曹操的想法,因為曹盼是女郎的原因,雖然她立下的戰功多,但卻得到的最少。
偏心眼的爹麵對曹盼從來不提自己立的功勞,那就更心疼了,再說這部曲是當初他給的曹盼的,曹盼能在這幾年吸取了那麼多的人,那都是她的本事。
曹盼又養得起,不用曹操倒貼,反而曹盼還不斷地給他倒貼。
這樣利他又利曹盼的事,曹操怎麼可能會同意把曹盼的部曲收回來。
難得回洛陽,糧食這樣的大問題眼看著就要解決了,曹操打從心底裡高興,一高興當然就拉著曹盼散散步了。
父女倆都是大忙人,從前是曹盼在北地幫曹操收拾北地,後來曹盼回來了,曹盼鎮守後方,曹操就更是是放開的往外跑。
故而父女相聚的日子是極少的,更彆說像這樣一塊走走,散散步。
“鹽以官營之事,阿爹是何章程?”曹盼跟在曹操的後頭,父女走著,曹盼想著她送的三份大禮,鹽以官營。
曹操道:“你雖無私心,但這件事急不得。至少現在不能歸於官營。你彆忘了,阿爹的封地才多少,而你的鹽田又多少。”
“如此大利不以官營,吃虧的是大魏。”曹盼提醒著曹操。
“無妨。”曹操是真覺得無妨,在曹盼的手裡就等於是在他的手裡,這一點曹操一直都很清楚。
“況且,你先時想要將鹽以官營,如今的你還想?”曹操揚眉而問,真是夠了解曹盼的。如今的曹盼確實不怎麼想。
點了點頭,曹盼如實地回答曹操道:“對,如今的我確實不想。”
誠實的話讓曹操笑出聲來,他相信曹盼會起那樣的念頭並不久,因為先時曹盼所作所為,他比誰都心裡有數。單就鹽以官營的事提出來,那是利於大魏的大事,於曹盼而言是極其損失的事,但是曹盼還是毫不猶豫的做了,因她將大魏放在利己之前,而她並沒有想過自己一直捏著大魏算得上是命脈的鹽。
而曹盼起了那個念頭後就不一樣了,鹽利,握在她的手裡,一但她真的上了位,鹽要官營還是私營就是她一個念頭的事。那個時候再將鹽以官營,於曹盼的好處會比現在大得多。
因而,曹操很確信,曹盼起的那個念頭,真的是才起沒多久。
“不過,阿爹先時不想鹽以官營是因為你剛剛說的原因,如今你還是不想,也就是說,你對我的提議動心了?”父女倆都不是蠢的,皆從對方表露的細微處察覺到了對方的心思。
曹操……一不小心就露餡了。但是曹操死扛著什麼話都不說。
“洛陽比起當年來,蕭條得多了。”曹操生硬的轉移話題,曹盼很是無所謂。
曹盼是沒有見過先時的洛陽是什麼樣,也是,洛陽經了董卓之亂,還有後來叫人放了一把火,當初她剛到洛陽的時候見到的洛陽比現在還要慘得多了。
“我少年是在洛陽長大的,那個時候,我常與袁紹縱馬馳橫,當時我們誰都沒有想到會有今天。”許是年紀大了,曹操總是想到從前的事,從前的人。
曹盼是無緣見過袁紹的,不過想到後世的人對於袁紹的評價,曹盼道:“袁紹長得比阿爹好看?”
回想從前,曹操是有些傷感,但這份傷感在聽到曹盼的話後,瞪大眼睛地看向曹盼,“豈能以貌取人。”
“阿爹你也沒少以貌取人。”曹盼笑著打趣了曹操。
曹操上下打量了曹盼,認真地感慨道:“得虧了你不像我。”
最像的也隻有一雙眼睛而已,但是曹盼卻是他的所有兒女中出落得最好的,比起天下赫赫有名美人來,那也不遑多讓。
“盼盼,你不小了,你想要阿爹的位子,那你想過,憑你的能力你能壓得住世族,孫權、劉備,但在你之後,誰以繼承?孩子的事怎麼辦?”曹操突然冒出這樣的問題來。
這個問題,是曹盼必然要麵對的,曹操再接再厲地道:“如今我在,我能頂著不會有人逼你成親,如果你一但坐在了我的位子,這些事情你就避無可避。”
“你與諸葛孔明,你想好了要如何了嗎?”已經很多年曹操沒有提起這個話題了,他覺得,隻要曹盼高興就好,嫁不嫁人,有沒有孩子的都無妨。
但是曹盼如果真的存了那樣的心,這些問題曹盼如果不能解決,曹操也是下不定決心。
“阿爹是怕我會把你打下的這片江山拱手送與他不成?”曹盼把曹操沒有直白道出來的話反問了回去。
曹操道:“你不會。”
篤定中表露的是對曹盼全然的信任,曹盼高興地道:“是,我不會。”
“阿爹莫不是忘了,我從小就想靠自己立起來,我上戰場也隻是為了讓自己不成為旁人手中的棋子,之後,就想讓更多的人都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大好的江山,我能穩得住,也能改變這個亂世,把江山送給他,他能做得比我更好?不,他不可能做得比我更好。”曹盼很是肯定地說著。
她一個看遍中華上下五千年的人,清楚亂世起之原因,又有史書上那些記載改革的思想,所以她能先一步的得到了後世人要曆經幾百年,甚至更長的時候摸索出來的成果,而一下子從根本上解決那些問題。
諸葛亮很聰明,可時代的局限,他是超越不了曹盼的。
曹盼的話落在彆人的耳中那就是狂妄自大的話,但於曹操聽來,曹盼如此明白自己要走的路,也明白諸葛亮做不到她要做的事,他隻有高興的份。
“女王,女帝,總要有人開個先例。”曹盼幽幽地說,曹操嘴角抽抽,“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衝著曹操笑了,曹盼道:“阿爹不相信我?阿爹果真覺得,彆的人能做得比我更好?”
要是真有人做得比曹盼更好,曹操何至於如此的糾結。
手掌落在曹盼的發項,曹操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跟諸葛孔明,究竟是何打算?此事,關係重大。”
這關係著曹操究竟同不同意曹盼起的那個念頭,願不願意讓曹盼走這條路。
“我已經成親了,也沒打算再成一回。至於孩子,我人還好好的,還怕沒孩子。”曹操以為的問題曹盼卻是不以為然。
“阿爹不是受人脅迫的人,難道我就是?婚姻之大事,隻能是我想,誰都逼不了我。”曹盼昭示自己的態度,這副軟硬不吃的模樣讓曹操覺得心塞,又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
如果有一天,曹盼真的繼承了他的位子,還被人逼得不得不成親,或者是跟世族聯姻,那就證明曹盼是失敗的。這樣的人,值得曹操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把位子傳給她?
所以,對於曹盼的回答,曹操還算是滿意的,朝著曹盼點了點頭,“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要個孩子?”
“現在不是時候。”曹盼遲疑了半響地回答,曹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要什麼時候才是時候?”
曹盼肯定地道:“至少絕對不會是現在。那麼多事要做。”
這話算是堵住了曹操,想想來,確實不是時候,曹操必須的得認了。
“你都想好了?”曹操再問了一句,他是怕曹盼隻是一時心血來潮。
曹盼道:“想好了,不改,也不悔。如今,我也沒有退路了。子桓哥哥知道我的心思了。”
如此消息丟出去,曹操看向曹盼,“誰泄露的?”
半點沒有懷疑是曹盼有意而為之,曹操立刻想到他們身邊的人,曹盼道:“無知他們。”
“他們?還有周不疑?”曹操立刻捕捉到曹盼話中流露的信息,半眯著眼睛透著危險的看向曹盼。
這件事絕對不能瞞了曹操,曹盼老實地點頭,一句為自己辯駁的話都沒有說。
但這裡麵的道道,人精如曹操哪裡會不明白,曹盼手下的人,哪個都不是善類,既知曹盼有此心,他們又怎麼會不想儘辦法的幫曹盼加重籌碼。
“這些人,你駕馭得如何?”曹操並無怪罪之意,隻要不是曹盼的意思,底下的人各有心思,你又怎麼可能全都控製得住。
曹盼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父女一答一間,各自都明白了,曹操道:“也罷,我也想看看,大事上無所成,他會對你做什麼。”
曹操是樂見兒子之間相爭的,因為沒有合適的人選,曹操更想看著他們鬥得分出一個勝負來,贏的那一個就會成為他的繼承人。
於曹植的事情上,曹丕犯下的最大的錯,是跟世族一道來逼迫於曹操,曹操一輩子壓得世族們喘不過氣,沒有半分的還手餘地,最後自己的兒子竟然跟世族聯起手來要毀了另一個兒子,曹操心裡憋著氣。
而今既然曹盼也起了那樣的心思,雖然曹操的心動了,然而並不足以讓他最後下決心,曹丕知道了曹盼的心思,好啊,那就看看,曹盼能不能壓得住曹丕。
從曹操說出那句話開始,曹盼就已經知道了曹操的態度,“阿爹放心,子桓哥哥並不是我的對手。”
曹操輕輕地笑了,“你從來不小看任何人,我也希望你以後也不會小看任何人。”
此番告誡,曹盼聽著應下道:“是,阿爹。”
“走吧,陪我走走,阿爹帶你看看洛陽,順便告訴你洛陽都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曹操半點不把曹盼將與曹丕鬥起來當回事,招呼著曹盼往前去,樂嗬嗬像是與曹盼宣告他曾經的少年輕狂。
“好!”難得曹操有此心,曹盼當然是高高興興地聽著曹操聊起他曾經的過往。
人老了就會憶往昔,親人,愛人,朋友,敵人,洛陽曾經的歲月是曹操最無憂的日子,但是隨著天下大亂,他被卷入了天下之爭,想要在亂世中立足,他隻能奮起,一步一步,終有了今日。
稻種的推廣是迅速的,工部之人分派各州,抵於各郡,讓郡守召集了縣令,縣令召鄉長,保長,一層層的把人聚在了一塊,把稻種還有播種之法傳了下去。
之後更以實地教導,讓那些個鄉長,保長,擅長農事的人都過來看。
這樣的推廣是極有利的,解說加實地的結合,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新的稻種該怎麼種,回去了再轉告鄉裡鄉親。
要是還不明白的,工部的人往各鄉去,他們教導的時候會讓四村八鄉的人先傳揚出去,到了那一天,想學的人都來。
人多力量大,工部的所有官吏辛苦是難免,成果也是顯著的,等他們都回到鄴城的時候,稻秧已經紮在了水田上,綠葉蔥蔥,透著一股子生機。
其實這樣的速度還得多虧了北地原本曹盼管轄下的州郡都由上庸郡的百姓們親自去教導。
已經種出了一年兩季稻穀的上庸郡百姓,他們一個個都不比工部的人差,況且在收獲之後,他們已經自發的向各縣傳播了這個消息。
比起鄴城這頭還要看到成果的百官們才好推廣,對於曹盼奉若神明的上庸郡,但凡曹盼說的話,百姓們根本連想都不想就去做的情形,那諸州推廣新的稻種,不過是曹盼一句話的事。
此番此景,也就是自己人比較清楚,外人隻知道魏王國的工部官吏並沒有往幽、翼、並、涼四州去,但這四州的百姓已經把新的稻種種上了。
大魏上下都在為了糧食而風風火火的做著事,江東傳來了消息,魯肅魯子敬病故。
曹盼聽說之後說了一聲知道了,回過頭吩咐周不疑他們幾個都要注意鍛煉身體,再讓戴圖定期的給他們號脈。
對於這個年代連個風寒都能要人命的情況,曹盼幾經生死的活下來,於旁人而言那是奇跡。
但是,曹盼叫手下的人都要注意身體,鄴城裡頭卻是出了狀況。
手下的人來報說鄴城有疫疾,已經在城中傳染開來了。那彙於鄴城的士子,許多人都染了疫。
“疫疾?”治病救人的事曹盼不解,但是戴圖知道,曹盼立刻召戴圖來見,戴圖是馬不停蹄地到。
因著魯肅之死,曹盼讓戴圖調養周不疑他們幾個的身體,戴圖這些日子來往於各人的府上,對外麵的事倒是知道得少了。
乍聽鄴城傳染開了疫疾,戴圖還愣了半響。
“對,城中染疫的人不在少數。”曹盼點了點頭,她聽說了之後就讓人統計了一下如今知道染疫之人都有多少,一看下來,觸目驚心。
“那在下去看看。”所謂去看看,便是要到染疫的地方去瞧瞧。
曹盼想也不想地道:“我陪你一道同去。”
“報,宮中傳來大王的詔令,為防疫疾傳染,所有染疫的人都被移到了西城。”曹盼要動的時候,宮中傳來曹操下發的詔令。
疫疾是會傳染的,這樣處置並沒有什麼不對,曹盼道:“去,讓元直他們都往西城,我有事吩咐。”
雖然隔離是防止傳染的辦法,但於已經染疫的人來說,這是等於放棄,要是連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問題會更大。
“娘子就彆去了吧。”戴圖要去查看染疫的人是何情況,好對症下藥,曹盼就不好去了。
曹盼道:“彆廢話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