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猜不透, 故才來向丞相求解。”曹盼依然坦然地承認自己想不透這件事, 所以這不就來找諸葛亮了,“丞相不能說?”
馬謖覺得吧, 曹盼怎麼會問這樣一個明知諸葛亮是絕對不可能告訴她的問題。
一眼看了諸葛亮, 馬謖想著諸葛亮會如何的回答。諸葛亮道:“幼常不妨與秦尚書再切磋一回。”
正等著諸葛亮回答的馬謖被點了名一頓,魏延倒是毛遂自薦道:“丞相, 延未常與大魏的秦尚書交過手,今日既有機會,當一嘗所願。”
“魏將軍去一趟上庸郡, 收獲頗豐吧。上庸郡可是個好地方?”曹盼早就注意到魏延了, 她自然也是知道魏延是奉諸葛亮的命令襲擊巴東郡, 卻繞道往上庸郡去,搶了上庸郡的糧食。
魏延對此道:“不錯。”
那是對於上庸郡的肯定,曹盼笑笑道:“再不錯也不及魏將軍,瞧瞧朕那上庸郡的人不是沒能守住, 叫你搶了糧食回來。”
說著嗔怪的話,但沒有半點的怒意, 魏延看了曹盼好幾眼, 確定曹盼真的一點都不生氣。
“魏將軍想與朕的尚書切磋,阿無, 你怎麼說?”曹盼很快地又轉了回了魏延要跟秦無切磋的話題,話說著, 子落著也甚是隨意, 對麵的諸葛亮比起她的隨意, 顯得正襟危坐。
“陛下,臣也想跟魏將軍切磋。”作為曹盼帶來的唯一女將,鳳鳩,經過戰場的洗禮而顯得越發內斂的女將軍,雖然著的常服,站立出來卻是英姿颯爽。
魏延一聽連忙地道:“不,不,不,我可不跟女人打架。”
因為這一句,曹盼與鳳鳩都同時掃了魏延一眼,魏延隻覺得一股寒意襲來。
諸葛亮道:“魏將軍可知這位女將軍正是領魏軍越懸崖,過廣漢郡之百裡叢林,而殺馬超全軍者。”
魏延一聽看著鳳鳩的目光再沒有半分的輕視,“如此,能與女將軍切磋,在下之幸。”
哪怕他不想跟女人過招,但就鳳鳩這樣的人來說,那已經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越懸崖,過百裡叢林,避開了馬超的軍隊,將馬超全軍儘滅的人,當世哪怕是男人也沒有幾個能及的。
“女將軍請。”魏延上前與鳳鳩相請,鳳鳩道:“鳳鳩。”
報上自己的名號來,魏延一聽這名字那叫一個犯嘀咕啊,鳩,鳩啊,鳩占鵲巢,不是省油的燈。
才那麼一想,鳳鳩已經朝魏延出掌,一上手就見淩厲,魏延以手相擋,直接地給震麻了。
“馬將軍,還是我們來吧。”這頭魏延跟鳳鳩打了起來,秦無也請了馬謖。
“聽聞馬將軍是丞相教出來的弟子,不過比起丞相來,差得遠了。”秦無請完了又繼續的捅心,馬謖臉色甚是不好看,也諷了一句,“謖也曾聽聞秦尚書算是魏帝的半個弟子,但秦尚書比起魏帝來,也差得遠了。”
秦無對此很是認同的道:“這是自然。”
沒有像馬謖那樣被刺激到,反而還是十分認同的模樣。
這讓馬謖十分的心塞,一想覺得再跟秦無鬥嘴他是占不到上風的,還是手下見真章吧。
“秦尚書,請吧!”說著已經擊出,秦無早有預料,曹盼一邊下著棋一邊餘角看了兩邊的打鬥,不忘對著長青問道:“覺得誰會贏?”
哪怕沒有點名道姓,目光往長青那麼一看,長青還能不知道問的是他。
長青看了諸葛亮一眼,半天沒有回答,曹盼道:“怎麼,快二十年了,瞧著你的武功也算是練到家了,這點眼力都沒有?”
說到這裡明顯的就是帶著不信任,長青連忙道:“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說說,這誰會輸,誰會贏?”曹盼一聽他這般回答,便追問著。長青再次看了諸葛亮一眼,諸葛亮道:“問你便答。”
好,得了諸葛亮的放話,長青點評道:“魏將軍攻勢凶猛,後勁有力,那位女將軍後發製人,借力打力,想讓他們分出勝負來,最起碼得再打個兩百回合。至於馬將軍和那位秦尚書,秦尚書在逗著馬將軍玩呢,馬將軍什麼時候敗,得看那位秦尚書想讓馬將軍什麼時候敗。”
曹盼點點頭,“說得不錯,確實如此。”
被點評的四個人,馬謖的臉色是最難看的,倒是秦無笑盈盈地道:“眼力還不錯,不想諸葛丞相的侍從竟然還有如此的眼力。”
顯然是驚歎的,諸葛亮落了一子,吃了曹盼一大片的棋子,曹盼哎呀的一聲,“一個不注意叫諸葛丞相吃了我那麼一大片棋子,不過,我這也算是投桃報李了。”
落下一子,照樣是吃了諸葛亮的一大片黑子,諸葛亮麵上不露半點波動,卻又再落了一子,補救的陣勢十足。餘光瞥到曹恒看著棋盤津津有味的,詢問一句道:“會看?”
曹恒聽到一問點了點頭,曹盼道:“自她周歲便時常看我們下棋,不拘是誰,但凡下她便坐在一旁看得甚是認真,也不知她究竟是看懂了還是沒懂。”
諸葛亮望著曹恒道:“性子沉穩。”
下棋是何等枯燥的事,曹恒卻打小就喜歡看,懂不懂是一回事,但曹恒能看得那般的認真,便證明她至少能坐得住。
“可曾啟蒙了?”諸葛亮問了一句,曹恒答道:“母皇說,這一場仗就是給我最好的啟蒙。”
如此的口氣,一聽便知是曹盼說的,諸葛亮問道:“怕嗎?”
“不怕,大魏將軍和戰士都在為了這天下一統而出力,可惜我生得太晚,沒能在這一仗上出力。”曹恒這遺憾的口氣聽在諸葛亮的耳朵,諸葛亮道:“不怕就好。也沒什麼可怕的,戰場上的這些將士,都是在為了保家衛國而戰,他們都是英雄,我們應該敬佩他們,而不是該怕他們。”
曹恒聽著眼睛發亮,“母皇也是這樣說的。”
眼睛在曹盼跟諸葛亮的身上轉了一圈,想到了什麼,從腰中的荷包裡拿出了東西,遞到諸葛亮的麵前,“給你吃。”
手中捉著一把都是五顏六色的東西,諸葛亮瞧著一頓,“什麼東西?”
“糖。我喜歡的,給你!”曹恒解釋著,五顏六色的糖果是曹盼讓墨瑤給弄出來的,曹恒可喜歡了。
曹盼一看曹恒捉的那一把糖,麵露驚訝地道:“阿恒,你好生大方。一天一顆的糖,你這是拿了幾天的份量?”
是啊,哪怕糖曹盼有,但卻不容曹恒隨便吃,一天一顆,定量的,再不能多吃。
諸葛亮聽到這話,伸出了手接過,露出一抹笑容,這一笑把曹恒看呆了,曹盼也同樣,諸葛亮注意地看到,隻覺得心都要化了,這兩個真是不愧為母女,皆是為美色所動者,看著諸葛亮眼睛都不眨,神情一般模樣。
“咚!”曹盼與曹恒皆為諸葛亮的一笑而驚為天人,半響回不過神時,一聲聲響,卻是鳳鳩與魏延打得連一旁的大石都擊成碎塊了,這聲音正是他們打鬥傳出來的。
曹盼一眼看了過去,兩人都打得汗淋如雨,喘著氣顯然一時半會的動彈不得了。
曹恒看著諸葛亮道:“你要吃完,誰都不能給。”
“好!”諸葛亮拿著糖果,隻覺得重若千斤,這是曹恒給他的糖,那是她最喜歡的糖,一天隻有一顆的糖,而這裡放著的至少有五天的量。
諸葛亮放入了袖中,曹盼道:“這盤棋,今天能分出勝負嗎?”
下到如今,他們各有勝負,一時半會的是分不出來的。諸葛亮道:“比起在棋盤上分出勝負不來,不如還是在戰場。”
這是戰書!曹盼聽著道:“也罷,你我的戰場,早就已經在實戰上,堅定益州與我對峙,諸葛丞相是打算怎麼打這一場戰?”
“一戰決勝負如何?”諸葛亮這般地問,曹盼搖了搖頭,“憑你我之間的相爭相鬥,一場仗果真就能決出勝負來?”
“那就看我們想與不想。”諸葛亮如此地說,曹盼靜靜地看了他半響。
“諸葛丞相想要如何一戰決勝負?”曹盼詢問著,諸葛亮道:“下一仗,你必攻成都,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攻下成都,攻下了,你便贏了,攻不下,我贏。”
曹盼聽之一笑,“丞相,時間呢?”
“以三個月為期!”諸葛亮說了這日期來,曹盼定定地看著諸葛亮,她給自己攻下蜀漢的時間就是三個月,所謂耗,那不過是曹盼做的最壞的打算。
她當然還是希望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漢中,她哪怕軍需充足,然而長期在外,朝中哪怕有周不疑他們撐著,長此以往也不是利於大魏的事,更何況還有曹恒在。
“你遠征自至,並不適合離朝太久,三月之期已經是極限,三個月,你若能拿下蜀州,自然是歡喜班師回朝,若不然,你也得回去。哪怕洛陽有周不疑,但是你連阿恒也帶了出來,他們是不會允許你如此久留在外的。”諸葛亮從見到曹恒的那一刻就已經閃過的念頭,如今與曹盼直白的道破,曹盼想要贏,而他又何嘗不想要贏?
“三個月為期限,聽起來不錯,而且諸葛丞相很是胸有成竹。”曹盼挑了挑眉頭地迎對著諸葛亮。
諸葛亮道:“你沒有退路,我也沒有。”
曹盼依然看著諸葛亮,“沒有退路的人,卻退出了揚州。那是你我合謀所得的揚州近半之城池,不過是丟了一個廬陵郡而已,丞相還以木牛流馬運輸糧草,後勤節省不少的兵力。你卻放棄得乾脆了,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天下事,有舍而有得。欲取之,必先予之。”諸葛亮回了這樣的一句,曹盼的目光一凝,她就知道諸葛亮退出揚州的事沒那麼簡單,果然,諸葛亮另有所圖,而此圖,能夠讓諸葛亮反敗為勝,改變這個眼下的戰局。
如此的念頭一閃而過,曹盼道:“好,一直以來都是我和你下戰書,這是你第一次跟我下戰書,我自然是要接下的。諸葛丞相,三個月的期限,且看你我如何。”
諸葛亮迎向曹盼,目光灼灼地看著曹盼,動唇吐道:“好!”
“丞相的八陣圖,想來成都一戰,能有幸見識。”曹盼這邊的道來,諸葛亮道:“必會讓魏帝見一見的。
“馬將軍,承讓了!”兩人算是達成了某種協議,那頭秦無也不再逗弄馬謖了,一拳打在馬謖的胸口,直接馬謖打著連退了數步,胸口痛得厲害,再也不想動了。
諸葛亮站了起來,走近曹恒,蹲下與曹恒平視,曹恒眼睛都不眨的看著他,諸葛亮拿出了一個木雕,是個憨態可愛的女童,“你送我糖果,我送你這個。”
曹盼掃了一眼,不意外的發現那與她有著幾分相似的木雕,曹恒伸手接過,抱在懷裡,“好!”
從知道她出生起,他便雕了這個木雕娃娃,想著有一天或許可能會見到她,這份禮物,是他對她的憧憬,思念。他以為她長得會更像曹盼,不想卻更像他,還如此的乖巧。諸葛亮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臉,“要聽你母親的話。”
曹恒點頭。這是他們的孩子,真想抱一抱她,抱一抱!
諸葛亮將那份想法死死地壓製住,站了起來,與曹恒退開了一定的距離,曹盼上前將手搭在了曹恒的肩上,與諸葛亮正對麵站著,“諸葛丞相,若是朕拿下了成都,諸葛丞相會如何?”
“若是魏帝拿不下成都,魏帝又會如何?”
各自相問的這話,何其相似,又都是各自心知肚明。曹盼看著諸葛亮的神情透著一股悲傷,最終,“如此,各憑本事。”
諸葛亮與曹盼作一揖,“能與魏帝與天下為弈,亮三生之幸!”
“亦為盼三生之幸。”能與之相識相知相愛,以天地為弈,也是曹盼三生之幸。
“告辭。”曹盼與諸葛亮再作一揖,牽起曹恒,曹恒的嘴動了動,諸葛亮一直注意著她,自然看到她唇動,眼孔不由地睜大,第一次情緒外露的激動。
卻隻是一瞬間,諸葛亮掩藏下的雙手緊緊地握著,眼睛不錯一下地看著曹盼與曹恒的離去。
“公子!”長青是最熟悉諸葛亮的人,諸葛亮那挺直的脊梁明顯的僵硬他自是察覺到的,諸葛亮一眼看了過去,長青將那欲言又止的話全都給咽了回去。
“丞相,這魏帝身邊果然人才濟濟,那女將軍好生厲害。”魏延總算是緩過氣來了,這會兒也沒有外人在了,魏延立刻將自己的想法如實道來。
諸葛亮道:“魏將軍這便往武陵郡去,一切依計而行。”
揚州的所有城池諸葛亮都舍了,益州的宜都與武陵,諸葛亮卻令兵馬嚴陣以待,曹永攻打宜都至今,宜都依然還在諸葛亮的手裡。
“是!”魏延得令是半步都不敢遲疑,立刻翻身上馬趕往武陵的方向,馬謖喚了一聲丞相。
“敗而不恥,不驕不躁方可再勝。”諸葛亮如此地開解馬謖,馬謖道:“那秦子陽實在是狂妄。”
諸葛亮道:“魏帝更狂妄。”
一句話把馬謖給堵了個正著,想想諸葛亮麵對曹盼時如何,而他對秦無時又是如何,不過是他不如諸葛亮,甚至連秦無都不如而已。
“街亭一敗又如何,昔日之韓信能忍跨下之辱,不過一敗而已,能敗才能勝。”諸葛亮這些年不是沒有勸馬謖,然而馬謖卻時時的記著這一敗,瞧瞧今日與秦無會晤,秦無如何,馬謖又如此,高下立見。
馬謖咬了咬唇,已經明白了諸葛亮對他的失望,羞愧地與諸葛亮作一揖,“丞相,謖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