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九年, 天下儘歸於魏,祭奠武帝, 賞功臣, 頒新法, 鹽歸於官營, 似是打開了即將到來的乾清元年的大治。
益州、揚州新歸之地,拆世族塢堡, 繳世族部曲,兵與刃, 皆為一國所統。
隨後重新劃分組州與縣, 設官吏,先時有能之人,沿與用之,查而無能者, 革職。
魏自昭寧三年始開科舉,縱以昭寧三年所取之士最多, 其後未及昭寧三年所取之士,但經年積讚下來, 人才不少。而世族們有了司馬氏與陳氏的教訓, 加之曹盼多年的強勢表現, 已經明白了再想要跟從前那樣, 世祿世卿是絕不可能的。
要是不想讓寒門士子把他們踩在腳底下, 他們就要老老實實的參加科考。
否則再讓寒門勢力發展下去, 哪裡還有他們容身之地。
是以, 世族在看到一茬又一茬的寒門冒出來之後,再敢不敢端著了,紛紛地報名參考。
如此一來,每一年所取之士,那都是有的,所以要替換區區一州之官吏,曹盼換得半分壓力都沒有。
對於孫氏、劉氏之人,曹盼也以安撫為主,王是不能封的了,比照劉協,都給個公爵。
如此一來,曹盼也總算是得見了昔年有過一麵之緣的大喬與小喬。
孫權者,哪怕幾次三番險些要了曹盼的命,曹盼也是由然生敬,所以曹盼也不打算虧待他的子女,不過聽說大喬與小喬進了洛陽時,曹盼讓人傳了一句話,有意要見一見她們姐妹。
不過讓曹盼沒想到的是,不僅是大喬小喬來了,孫尚香也來了。
自孫尚香入洛陽來,曹盼都當作不知道,孫尚香也無意要拜見曹盼,這一回竟然跟大喬和小喬一道來了,曹盼看到了大喬臉上那無奈的神情,便也將之置之不理。
“江東一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兩位夫人。”曹盼三入江東至此,將近二十年了,大喬小喬倒無甚變化,美人呐,總是得天獨厚的。
“見過陛下。”昔年江東見時,曹盼不過是一個小娘子,而今大權在握,滅江東,平蜀漢,是為大魏朝的女帝,當世之雄才者。
大喬和小喬皆與曹盼作揖見禮,曹盼道:“夫人不必拘禮,朕那時入江東即為一窺兩位夫人之貌美,如今聽說夫人入了洛陽,也是想再看看兩位夫人。”
單純的隻是看看而已。
大喬看著曹盼有些恍惚,她還記得當初曹盼問她的話,想到曹盼這個女帝,還有她的女部,於洛陽城裡見到的女官。
沒想到,曹盼竟然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妾與姐姐這一次進洛陽,進見陛下,也是有一句話要問陛下!”比起大喬來,小喬顯得就堅韌許多,與曹盼福身而問,曹盼點了點頭道:“夫人儘可暢所欲言。”
小喬道:“陛下開科舉,不知孫氏子弟,還有小兒能不能參加。”
孫氏,自然指的就是孫策與孫權的子嗣,而小喬之子,那就是周瑜之女。
“朕曾有雲,不論出身,不分男女,隻要有一顆為百姓做事的心,想參加科考都可以。孫氏也好,周家的郎君也罷。朕與吳王,周大都督之間的事,不及家人。”
一句不及家人,態度表露得清清楚楚,大喬與小喬皆是麵露喜色。
“多謝陛下。”大喬與小喬皆與曹盼福身道謝。
曹盼道:“周大都督也罷,吳王也好,皆是不世之奇才者,朕很希望他們的子孫,不墮其名。”
這是對於孫權和周瑜的極大肯定。
大喬和小喬此次入宮最想要得到的答案已經得到了,不禁鬆了一口氣。
倒是孫尚香從進來就一直沒有動作,也不說話,曹盼也將其無視到了極致,期間大喬頗是擔憂地看了幾眼孫尚香,但見曹盼就好像沒有見到她這麼個人一般,也不好在當著曹盼的麵提醒孫尚香,什麼叫作今非昔比。
隨後崔今走了進來,與曹盼作一揖,“陛下,臣等對兩位夫人慕名已久,陛下見完了,能否讓臣也帶兩位夫人去一趟女部?”
“倒是打得好主意!”曹盼見崔今一來就道明來意,瞟了她一眼。
崔今笑道:“連陛下都慕名的人,臣等豈能不好奇。”
曹盼道:“願不願隨你走一趟女部,你得問兩位夫人,而不是朕。”
顯露的是對於大喬小喬的尊重,崔今立刻與大喬小喬作一揖,“今,被女部諸同僚派來請兩位夫人隨今去一趟女部,今等並無他意。”
端是有禮,並無半分強人所難之意,大喬看了小喬一上,小喬道:“陛下的女部,妾早有耳聞,今日有幸得見,妾之幸也。”
便是同意隨崔今走這一趟了,曹盼道:“好好照看兩位夫人。”
“陛下放心!”哪裡還需曹盼特意囑咐,揚州七郡歸於魏,原孫氏的人重回廬陵,想要迅速地安撫百姓,有什麼比借他們的手更快的。
崔今這便要領著大喬小喬走了,大喬最終忍不住地拉了孫尚香一把,沒想到孫尚香不退反進,直問於曹盼,“你很得意吧?”
此言一出,曹盼還沒什麼反應,崔今已經一眼掃過了孫尚香,明顯的不喜。
“人人都說諸葛孔明對你情深不悔,為了你,哪怕受益州世族逼迫也不肯另娶她人。他們也說,你對諸葛孔明有情有義,至少你並沒有另擇皇夫。可是,你生了一個孩子,一個不是諸葛孔明的孩子。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諸葛孔明對你的一片深情?”孫尚香一開了口便再也止不住了,一聲聲地質問。
“與你何乾?”她和諸葛亮之間的事,誰也沒有資格評價。他們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
“你好本事,坐擁了天下,更有了諸葛孔明的深情,卻還勾著彆人的心。”孫尚香見曹盼絲毫不為所動,氣得更是口不擇言。
曹盼看著大喬小喬道:“夫人往後若是想進宮,朕隨時歡迎,不過孫夫人,往後就彆再帶進來了。”
大喬小喬豈能不明白,孫尚香如此無禮,若是換了彆的人,早就已經不知如何處置了,曹盼隻是提醒往後不再見孫尚香,兩人都齊齊應了一聲。
“曹盼,你不是向來都表露得心胸開闊,能納天下之言?怎麼我才說了幾句,你就不想聽了?是不是,我說到了你的痛處。諸葛孔明一死,你即發兵益州,滅了蜀漢,從前的日子該怎麼過,如今還怎麼過,半分不曾念及諸葛孔明。你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他。”
這樣一句又一句的指責,曹盼道:“那又如何?”
又如何,問得真好,又如何?
孫尚香道:“你把元直還給我,還給我!”
這,才是孫尚香最想要說的話,曹盼冷冷地一笑,“孫尚香,你是不是覺得,朕一直對你置之不理,是朕怕了你?”
曹盼走到了孫尚香的麵前,如同看著螻蟻一般地看著孫尚香。
“你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朕害怕的?二十年前朕能將你的兄長耍得團團轉,朕還滅了江東,今再滅了蜀漢,你都做了什麼?你能做什麼,值得朕怕你?朕當你不存在,因你在朕看來,什麼都不是。不想聽你說話,純粹隻是不想浪費朕的時間。”
完全不同格局的人,怎麼相提並論?哪怕二十年前,孫尚香都不是曹盼的對手,更何況如今。
孫尚香怕是想不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答案,曹盼無視於她,就隻是因為她根本不值得曹盼費心。
輕蔑,那樣的輕蔑,就好像千刀淩遲著孫尚香,孫尚香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陛下……”見此,大喬這個當嫂子的要給曹盼賠禮,曹盼卻揚手將她想說的話都打斷了,與之輕聲地道:“夫人,一碼事歸一碼事,朕分得清楚。從始至終,分不清楚的都是孫夫人而已。”
掃過孫尚香,曹盼道:“與朕要元直,你知道元直是大魏的首相?你更明白,朕是大魏的皇帝?孫尚香,你可知朕對你有多失望?朕昔日入江東,為見兩位夫人,也是想見一見那巾幗不讓須眉的孫娘子,朕很希望有一天能在戰場上與孫娘子交手的,可惜,一次都沒有。”
“朕希望你能成為朕的對手,然而早在很久以前,朕就已經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你,永遠不可能成為朕的對手,你看著朕,隻能是仰望。”既然如此,曹盼又怎麼會降低自己,成為孫尚香的對手?
孫尚香整個人都在顫抖,沒錯,她把曹盼當成了自己畢生都想要超越的對手,然而,她竟然早就沒有資格了?沒有了?
“孫夫人,你還是請吧。”崔今如此地與孫尚香請,要給曹盼送客。
“陛下,匈奴丹陽公主已經進宮了。”孫尚香不定要不要走時,胡本小步地走來報。
曹盼道:“兩位夫人隨意。”
依然的無視於孫尚香,已經越過了孫尚香往前走,顯然是去迎丹陽,崔今作揖相送,大喬小喬也福了福身相送。
曹盼走到了宮門前,英姿颯爽的丹陽手執著馬鞭意氣風發走來,一身紫色的匈奴公主服飾,見到曹盼眼睛一亮,小跑著喊道:“阿盼!”
“丹陽!”曹盼也笑著衝著丹陽招了招手,丹陽跑過來直接地抱住曹盼,“阿盼,阿盼,我可想你了,想死你了啊!”
當今天下,還敢喚曹盼一聲阿盼的人,也就隻有丹陽一人了。
曹盼道:“匈奴的事宜發排好了?此次來洛陽,能長住?”
“能,能。我是打算留在洛陽養老了。你可不能趕我。阿兄說,你幫了匈奴大忙,往後就把我留在洛陽城裡給你解悶,以報你的大恩。”
“這話必不是單於說的,而是你說的。”曹盼這般肯定地說,丹陽瞪大了眼睛,“又讓你猜中了。”
“匈奴的百姓,與魏互通有無,將自己剩餘的東西給大魏的百姓,換到些自己需要的東西,隻要是勤勞的人,都能過上好日子。這是朕想要的,也希望是匈奴百姓想要的。”曹盼笑笑著地說。
丹陽肯定地點頭道:“一定!”
“一國之興,僅止於一國而已,若能以一國而帶動鄰國而富,這是大魏將來的對外之策,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人。”曹盼這般地跟丹陽說來,丹陽高興地道:“果真?”
曹盼點點頭,丹陽不由地抱緊了曹盼的手臂,“最喜歡阿盼了。”
這直白的告白,曹盼一笑,“朕可不是郎君,單於這次來信與朕提了,讓朕給你找一個駙馬。”
“阿兄真是的,要他操什麼心。”丹陽明顯的不高興,曹盼道:“有個兄長操心你不好?”
丹陽的心思又怎麼能跟曹盼直說,挽過曹盼的手臂,“不說了,不說了!”
“匈奴的事,與朕說一說,朕得聽聽看有什麼遺漏該補補的。”不說私事,那就說正事。
這一點,丹陽說起來沒有半分的壓力。
隨後,曹盼召見三省六部的官吏,提出了揚州、益州以及北邊各族之事。
“揚州既有孫氏與周公瑾之後願意參加科考,借他們而攬揚州之主不是什麼難事。倒是益州之地……”益州裡頭,諸葛亮能有本事占據區區一州而與大魏對峙,若無民心相倚,豈能做到。
“與諸葛孔明立宗立祠。”曹盼把這話給放了出去,墨問直點頭道:“民心即向諸葛孔明,那就借著諸葛孔明收攏益州的民心。”
曹盼直盯著墨問,墨問不怕死的道:“諸葛孔明,真君子也。忠貞之節亦當推崇,立宗立祠,受百姓拜祭,當如是,當如是。”
主意是曹盼提的,她本就是墨問說的那樣的意思,再叫墨問點明,心下輕輕一歎,目光從墨問的身上移開了,道:“不管益州的百姓說什麼,讓我們的人隻管做實事,真心假意,百姓總能分得清楚的,諸葛能收攏了百姓的心,我們也能,做不到的,自己檢討。”
理就是這麼個理,周不疑道:“諾。”
“至於北地各族……”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點出,一件件的解決。
楊修道:“陛下早先為了安撫北方各部用的辦法十分有效,陛下是覺得哪裡還需補充?”
因去說動北方各部的事情是楊修做的一,所以楊修第一反應便是覺得曹盼又要準備大乾一場了。
“初時是為穩,如今是為治,亦為興。不僅是大魏,各族亦然。”曹盼點出如今與先前的不同。
一群人聽著麵麵相覷,曹盼剛要開口,戴圖端著藥進來,“陛下,請先用藥。”
好不容易曹盼的咳嗽好一點了,戴圖那更是定時定點的盯著曹盼用藥。
曹盼看了戴圖一眼,讓戴圖到了藥點不管她在哪兒都叫戴圖給找著的權利是她給的。
故而,曹盼端起一旁的藥一飲而儘,胡本要給曹盼漱口來著的,曹盼揮手讓他們退了去。
“朕打算重開絲綢之路,組織專門的商人往各國去,更在邊境設一個區,專門供應各族的商人,還有大魏的商人在此交易……”曹盼顯然有這個念頭不是一時興起,一說起來,說得條條是道,其中周不疑與楊修都插了幾句,其他人也會針對提出問題,當然也會有人對應問題解決問題。
一說就說到了天黑,宮門都要下鑰了,戴圖在期間又送了一次藥進去,那會兒曹盼正和人討論得正猛,也懶得管戴圖怎麼又進來了,把藥一喝完,戴圖也乾脆利落地退了。
好不容易商討論出了完整的設商區,曹盼看天也黑了,這才放人。
周不疑尋了個空找了戴圖,問的自然是曹盼的病,咳嗽咳了許久未好,用了多少藥依然沒斷,這都成頑疾了。
“左仆射,陛下主要還是心病,悲忍於心,不與外泄,身體自然受不住。這些日子已經好多了,往後隻要讓陛下多開心,或許不必用藥都會好。”戴圖這麼地跟周不疑說。
周不疑道:“陛下的身子,你要照看好。”
“這是自然!”不用周不疑提醒,戴圖也是要做的。
揚州有孫氏與周氏的配合,孫策之子,周瑜之子都有意參加科舉,如此昭示,自然帶動了新歸附的揚州諸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