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帶著佟安寧、伊哈娜又回到了浮碧亭, 太皇太後正和勳貴夫人們閒話家常外加憶往昔。
太皇太後看到她回來,笑嗬嗬道:“哀家還以為你在外麵丟了呢!”
“看太皇太後您說的,本宮又不是小孩了, 哪能隨便就丟了,我是出去找這兩個大小皮猴了!”皇太後在太皇太後身邊坐下, 指了指下方的佟安寧和伊哈娜。
“既然琪琪格這樣說了, 安寧、伊哈娜,你們跑哪裡耍了?”太皇太後笑盈盈地看著她倆。
眾人注視站在場中的一大一小,眼底神色各異,此時坐在眾人中間的赫舍裡氏感覺身上的目光多了些,神情淡定, 隻是心裡歎氣,果然對寧兒就不應該放心。
佟安寧和伊哈娜對視一眼, 就在伊哈娜想著措辭時,佟安寧往前邁了一小步。
佟安寧笑道:“我們恰好遇到了皇上表哥和福全阿哥,他倆說這群姐姐都好,我看他倆被迷得快找不到北了!”
伊哈娜壓抑住抽搐的嘴角, 正色道,“然後出來時和太後聊了一會兒天。”
“你啊!這麼編排皇上,小心他罰你!”太皇太後笑著虛點了點佟安寧。
皇太後打著圓場,“她還小,皇上都快成親的人, 肯定不和她一般見識, 所以小家夥才會這麼膽大!”
太皇太後聞言笑了笑,“所以哀家才說她是鬼精鬼精的!”
……
至於摛藻堂的康熙和福全聽到小太監複述過來的話,一時無語。
福全納悶道:“為何要加上我?安寧不是說是皇上的媳婦們嗎?”
就因為他和皇上一起躲在摛藻堂,就一起被“迷得找不到北”了。
康熙沉著臉, 磨著牙道:“她就是故意編排朕的!等到她長大了,朕就新賬舊賬一起算。”
福全:……
所以現在還是拿她沒辦法吧!到時候,恐怕她都不一定記得還有這事,那個時候皇上再算賬還有意思嗎?
梁九功:……
心裡默默地將佟安寧的地位再次提高了一個台階。
……
大家又等了大概一刻鐘,逛園子的女孩們都回來了,負責宴會的蘇麻喇姑見時間差不多了,開始讓人上菜。
精致的菜肴井然有序的端上來,都是貼合端午節的主題,每張桌子上都上了粽子,還有一兩份用鮮嫩艾草製作的菜肴。
參加這種宴會,吃倒是其次,所以大多隻是淺嘗即止,因為又都是女眷,用膳都十分斯文。
太皇太後滿意地環顧一圈。
酒過三巡,等到眾人用的差不多了,蘇麻喇姑讓人將殘席撤下,重新上了茶點。
太皇太後笑道:“現在大家都吃飽喝足,不如找些事 打發時間,你們覺得呢?”
眾人看了看,簡親王福晉起身道:“在座有這麼多鮮嫩小姑娘,不如讓她們給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表演些才藝,也讓大家長長見識!”
眾人點頭附和。
太皇太後聞言笑著說:“就依從你說的辦,琪琪格,咱們可有眼福了!”
皇太後博爾濟吉特氏嘴角翹起,“本宮也十分期待!”她可看見那群嚼舌頭的小姑娘了,至今都不敢看她。
嘖嘖,這點膽量都沒有,怎麼進宮為妃。
蘇麻喇姑命人準備了各式樂器,筆墨紙硯、還有一些小巧的武器,比如馬鞭、弓箭,箭矢的箭頭不僅被拆了下來,還用獸皮包著,防止傷到人。
準備這些,是因為她調查到參加宴會的幾名女子喜歡騎馬、而且馬鞭和射擊都不錯,其中翹楚就是遏必隆的女兒鈕枯祿氏。
也許對方可能想著一鳴驚人,用上這些也不一定。
東西準備齊了,誰第一個開始表演又成了難事。
這種場合,第一個表演肯定是萬眾矚目,越是到後麵,大家越是疲乏,而且第一個還不用擔心被彆人撞上。
誰第一個呢?
太皇太後手中的茶盞遮住了她唇角的弧度,比起才藝,這才是第一關考驗。
皇後不僅是皇帝的妻子,也是一國之母,德容儀工要考,還要有容人之量。
賢後!賢後!
“賢”最為重要。
皇後要替皇上管理好後宮,讓他無後顧之憂,還要賢良淑德,幫忙穩固皇權。
皇上如果出事,皇後更要能立起來。
才藝不一定要好,但是性格一定要穩住。
起先大家還高興有展現的機會,可是等到冷靜下來後,出頭鳥誰也不敢當,眾人就將視線集中到索尼家的赫舍裡氏,遏必隆家的鈕枯祿氏、還有蘇克薩哈家的納喇氏,至於鼇拜家的兩名瓜爾佳氏,因為和鼇拜這脈關係太遠,不在大家的考量中。
坐在前排的納喇氏麵有意動,她對麵的赫舍裡氏看出她的意思,眸光微閃,不過沒有絲毫的動作,至於斜對麵的鈕枯祿氏,趁喝茶的時候,嘴角的弧度帶著兩分譏誚。
佟安寧將這些人的神情和舉動看在眼裡,心中泛起苦笑和自嘲。
果然!也隻有現代社會那種繁榮和平的環境才能養出十一二歲的傻白甜。
佟安寧!你要認清現實,她們雖然年齡小,未來都是一個個大佬預備役,比你這個被現代社會腐蝕,隻會躺平等死的人要聰明多了。
佟安寧湊到伊哈娜耳邊,小聲訴說自己的反思,“感覺我好笨啊!”
“你笨?”伊哈娜睜大眼睛,側身瞧了瞧天。
天沒塌下來啊!
兩人小聲嘀咕之際,穿著淺粉繡花蝶牡丹紋旗裝的納喇氏站了起來。
眾人將視線集中到她身上。
她走到場中,向太皇太後、皇太後福身行禮,“太皇太後,皇太後,奴才自小習琴,想給大家演奏一曲。”
納喇氏還沒有入宮時,就想著為阿瑪爭口氣,可是旁人畏懼阿瑪,壓根不敢和她交往,鈕枯祿氏那一波人排擠她,她阿瑪又和索尼不和,赫舍裡氏對她也疏遠,等她當上了皇後,看她們怎麼辦。
太皇太後含笑打量她全身,“蘇克薩哈的女兒果然標誌。”
納喇氏羞澀地笑了笑。
皇太後眯眼瞅了瞅她,“是漢人的琴還是滿人的琴?”
納喇氏臉上一僵,很快恢複正常,“是焦尾琴!”
“哦!本宮還以為你會呼兀爾呢!好久沒聽到了。”皇太後有些惋惜道。
胡兀爾時是蒙古的一種拉弦樂器,又叫四胡或者馬頭琴。
太皇太後聞言也是感慨道:“是啊!哀家記得小時候在科爾沁草原,一群人圍著篝火跳舞唱歌。”
納喇氏帶著兩分拘謹地乾站在場中。
聽到皇太後這話時,餘光瞥向一旁的鈕枯祿氏,眼中帶著一絲控訴,之前額娘打聽消息,這位鈕枯祿氏騎射都會,對蒙古樂器都熟稔,當時聽到這消息時,她覺得此人不是瘋了,難不成想嫁到蒙古。
可是今日,她才明白,人家可精著呢。
鈕枯祿氏被她敵視的眼神弄得一愣,這人真是奇怪,是她想要出風頭的,她有沒惹著她,乾嘛等她。
想到這裡,她也沒好氣的用眼神斜了過去。
都是家裡的姑奶奶,憑什麼讓著納喇氏,要知道她身後可是站著兩個輔臣。
對於下方發生的事情,上麵的太皇太後和皇太後恍若無事,兩人開始憶往昔談起草原的事情了。
眾人看著在中間站著的小姑娘,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擔憂,有人恐慌。
尤其蘇克薩哈的福晉更是膽戰心驚,頭腦已經發散到前朝,擔心是不是太皇太後對她們老爺不滿。
佟安寧看著稚嫩的小姑娘努力撐著架子站在場中,接受眾人的審視,臉上擠著笑,可是眼裡快哭出來了。
心有不忍,想了想,舉起手喊道:“太皇太後!太皇太後!表演的好有獎品嗎?”
讓大家表演,總不能沒有彩頭吧,再說太皇太後也沒有說今日是選後宴會,隻說是端午節,請眾位命婦和家中適齡姑娘來宮裡聚會,一切都是大家的猜測。
聽到她的喊聲,太皇太後和皇太後停止了閒聊,看到納喇氏還站在場中,太皇太後狀似懊惱地拍了拍腦門,“看哀家鬨得,年紀大了,就有點糊塗了,差點嚇到小姑娘!過來!過來!”
她抬手將納喇氏招上前,左右打量,“這是被嚇住了,也是哀家的疏忽,來,這東西就當做是哀家給你的賠禮。”
太皇太後將手腕的一串瑪瑙手串套到納喇氏手上。
“多謝太皇太後!”納喇氏聲如蚊呐,小心翼翼道。
看來剛才還是嚇住了她。
太皇太後滿是皺紋的大手再次拍了拍小姑娘的小手,以示安撫。
納喇氏心情逐漸穩定下來,剛才被嚇住,是恐慌、丟臉外加羞撚堆積的結果,此時得了太皇太後的安撫,她麵上重新恢複了笑臉,福了福身,“奴才不會呼兀爾,不過奴才聽說遏必隆大人家的姐姐會這些,奴才願意讓出位置,還請太皇太後和皇太後成全!”
佟安寧微微張著嘴,帶著幾分驚疑看向場中的小姑娘。
伊哈娜看著她這驚奇的模樣,抬手幫她合上了震驚的嘴,小聲道:“大驚小怪!”
四大輔臣推出來的皇後人選哪有單純的姑娘,也隻有佟安寧這種小孩才相信,她覺得佟安寧這種挺好的。
眾人見她提起遏必隆家的鈕枯祿氏,目光落到前排的鈕枯祿氏上,好奇她會如何應對。
皇太後麵帶好奇地詢問下方的鈕枯祿氏,“遏必隆家的,你真會呼兀爾?”
鈕枯祿氏緩緩起身,衝著上首的兩人福身,“奴才喜歡蒙曲高昂大氣的特點,所以學了一點,不過比起納喇氏妹妹的古琴技藝,恐怕略有不足。”
說完,不動聲色地給了納喇氏一個嘲諷的眼神,眼神裡滿是“既然你要當妹妹,那我這個姐姐就卻之不恭了。”
納喇氏氣極,不過還是要控製脾氣,“姐姐真是過謙了,奴才聽說姐姐不僅呼兀爾彈得好,而且騎射也超過奴才許多,舞的一手好鞭子,讓鼇拜大人都交口稱讚。”
阿瑪說了,太皇太後、皇上都忌憚鼇拜,目前三人當中,鈕枯祿氏無論是家世還是相貌在三人當中都是最佳,她的危險最大。
鈕枯祿氏輕輕一挑眉,嘴角微翹,“比不得妹妹這張巧嘴,我是自歎不如。”
這人真是惡心啊!現在說起義父,不正是想太皇太後討厭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