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將事情說了一遍,期間頂著鼇拜若有似無的殺意,後背都起了雞皮疙瘩,他可知道禦前侍衛倭赫就是瞪了鼇拜幾眼,就被鼇拜找理由斬了,之前還想牽連倭赫的家人,將內大臣費揚古一家給滅了。
他想,如果是他單獨麵對鼇拜,估計真會被嚇暈了,說不定佟格格他們就是這樣的,畢竟鼇拜戰功赫赫,那是從死人堆裡拚殺出來的,對上這樣的眼神真得做噩夢。
聽完後,索尼佯裝思索,片刻後開口道:“太皇太後,皇後,鼇大人外表有凶相,嚇到了兩位格格,確實有錯,看在他為大清儘職儘責的份上,不如繞了他一次吧。”
“索尼,你說什麼,老夫可不認這個黑鍋。”鼇拜怒氣衝衝道,他就知道索尼沒安好心,打著為他好的名號,將錯推到他的頭上。
此事結束,估計天下人都知道他在皇宮故意將兩個小格格給嚇暈了,不敬皇權。
蘇克薩哈道:“索尼大人說的沒錯,既然我和鼇少保將成為兒女親家,不如就由奴才代替他向佟大人和太皇太後認錯!”
“嗯,蘇大人果然識大體!”太皇太後欣慰地點了點頭。
“啪!”
鼇拜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蘇克薩哈,你要不要臉!”
眾人看到他的舉動,紛紛皺眉。
太皇太後帶著怒氣道:“鼇拜,這裡是乾清宮!”
鼇拜深吸一口氣,強忍怒火,“太皇太後,我做的事情,我自己認,不需要旁人替我攬過。”
……
門口的帶刀侍衛聽著裡麵的動靜,心裡一抽一抽的,裡麵的每個人都是大清舉足輕重的人物。
太皇太後、皇太後、皇上、佟國舅,四個輔臣,都被牽扯進來。
裡麵大概熱鬨了兩刻鐘時間,鼇拜大人率先帶著滿身怒火離開,出來時還將一名帶刀侍衛給撞倒了,對方不巧滾下了台階,一下子將腿弄折了。
周圍的侍衛倒吸一口涼氣。
看著倒地不起的侍衛,鼇拜怒不可遏,“怎麼?你也想陷害老夫!”
額真抱著腿連連後退,“不敢,不敢,鼇大人,屬下沒事!嘶……嘶……屬下,沒事!”
他真怕鼇拜動手。
跟著跑出來的梁九功見狀,連忙拉著鼇大人後退,溫聲勸道:“鼇大人息怒,息怒!既然事情已經解決,您就回去吧!”
鼇拜一甩袖子,對額真說,“哼,今天算你走運,老夫不和你計較。”
看著鼇拜大步流星的背景,梁九功鬆了一口氣。
此時額真已經被同伴扶了起來,咬著牙伸了伸腿,蝕骨的疼從腿上傳來,他一下子又歪倒在地。
佟國維也出來了,看到門口聚集的人,隨口問道,“怎麼了?”
其中一名侍衛湊到他耳邊道:“佟大人,之前佟格格他們被嚇昏時,是額真喊了格格被嚇死的話,剛才鼇大人出來時,不知怎麼的,將人撞下了台階,一下子將腿弄折了。”
他可不是額真那個愣頭青,胡亂嚷嚷,被鼇拜報複。
“嗯!多謝!”佟國維給了對方一塊金子。
他走到額真跟前,掀起他的褲腿看了看,右腿患處帶著青紫的膿血,他盯著額真,“你的腿是因為佟家而傷,我一定會找上好的大夫給你醫治,這點銀票你先拿著。”
說著,將腰側的荷包都塞到他的懷裡。
額真疼的額頭冒著虛汗,“佟大人過獎了,不忌諱我隨便詛咒小格格就好。”
佟國維笑了笑,“你也是著急了!”再說他這聲喊得好,喊得妙!
如果鼇拜獨攬大權,今日這事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現在情況不是,索尼他們都盯著鼇拜,想要揪他的錯,鼇拜也在乎名聲。
……
佟國維離開皇宮後,很快回到佟府。
在府中焦急等待的赫舍裡氏聽到人回來了,就迫不及待地趕到前院,
“老爺,寧兒沒事吧!她在宮裡怎麼惹到了鼇拜!”赫舍裡氏急的心燥,一開始聽到消息時,她一下子就暈了過去,是嬤嬤掐了她的人中才醒過來。
佟國維見她急切的樣子,安撫道:“寧兒現在還在宮裡養著,太醫看了,說是受到了驚嚇,不過無大礙。”
然後他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由太皇太後做主,鼇拜也答應賠償,不過擔心他又將孩子嚇一跳,所以就沒想著讓他當著孩子麵道歉,由我這個阿瑪代勞了,咱們這次和鼇拜真是結上梁子了。”
嘴上雖然這樣說著,語氣中卻沒有害怕,反而帶著幾分得意。
說實話,如果四大輔臣中鼇拜獨大,他還有所顧忌,也不會在宮門口演那一遭,現在四大輔臣相互製衡,又讓索尼家的小姐成了皇後,自己本來就不爽,鼇拜還欺負他家崽子,當然要生氣了。
之前索額圖聯係他時,他就奇怪,雖說索尼忠於大清,可也是老狐狸,不輕易下場,看來是太皇太後許諾了一個皇後,否則皇後的位置怎麼會這麼容易定下,怎麼也要各方拉扯幾次,讓下麵的人鬥個你死我活。
據他打聽,遏必隆的閨女心性才智可不輸索尼的孫女,後宮的戲才剛上演。
“那就好,那我什麼時候去宮裡接人!”赫舍裡氏不親眼看到佟安寧,心裡頭就穩定不下來。
佟國維正要開口,佟管家躬著身跑了進來,“老爺,福晉,鼇府的東西送來了,還有宮裡的補償。”
畢竟是在宮裡受到了驚嚇,所以太皇太後、皇上都給了補償。
佟國維:“鼇拜的速度挺快的。”
赫舍裡氏看著不斷被搬進院的箱子,有些擔憂道:“老爺,鼇大人不會氣瘋了吧。”
佟國維平靜道:“放心,比起我,他更加惱看戲的其他三個輔臣,咱們閨女可是真的被嚇暈過去了,我這個阿瑪已經夠諒解了,他還能怎麼說,再說,他家小兒子不是馬上要辦喜事嗎,再多的怒火,有了喜事,都會被平複。”
“嗬……”赫舍裡氏一言難儘地看著他,都是夫妻了,她還能不了解他。
太皇太後賜婚,讓鼇拜家和蘇克薩哈家結親,對鼇拜來說,就是莫大的侮辱,籌辦婚事需要很多時間,這期間如果出了什麼變故,親事成不成還在大家的猜測中。
……
佟府的氛圍還算愉快,鼇拜府邸仿佛經曆了十級大風摧殘,鼇拜所過之處,一片狼藉,下人們縮在角落裡不敢上前,瑟瑟發抖地看著鼇拜發泄。
忽而一個躲在柱子後麵的小個頭仆人不小心踩到了一個碎瓦片,被鼇拜揪了出來,仆人看著不大,大概十五六歲,是個清秀男孩,被鼇拜揪著衣領,全身抖得仿佛觸電一般,扭頭不敢和鼇拜對視。
鼇拜滿眼噴火,怒吼道:“抖什麼抖,老夫又不會吃人,還是你也想昏了!”
仆人聽到這話連連搖頭,其實他現在超級想昏過去,可是不敢啊!
小兒子達福聽到前院的動靜,趕緊過來,看到自家阿瑪怒氣衝衝的樣子,連忙上前勸,“阿瑪息怒,事情到這個地步,也是非您能控製的。”
忽然一股尿騷味傳來,眾人低頭一看,就看到被抓住脖子的仆人腳下地板磚已經濕了。
仆人抖得更狠了,牙齒磕碰道:“大人饒命!”
“沒用的東西!”鼇拜將人一下子丟開。
仆人的腦袋撞上了柱子,滿頭是血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達福皺著眉看著地上的垃圾,沉聲吩咐道:“還不快打掃乾淨!”
此時管家才躬著身上場,“是!是!是!奴才立馬吩咐下去。”
達福和鼇拜進了正廳,鼇拜灌了兩杯茶,還是沒辦法消解心中的怒火,又將桌上的杯盞都掃下去,“他們欺人太甚了!”
“他們?”達福疑惑道:“阿瑪,您在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和孩子扯上關係?”
現在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鼇拜在宮裡隨便嚇唬小孩,誇張還有鼇拜吃小孩的謠言。
“死了我還能痛快一點,可惜沒事。”鼇拜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達福倒是覺得幸好沒事,兩個孩子,一個是科爾奇的姑娘,一個是佟家的孩子,和皇上關係好,如果真的死了,阿瑪就不能這樣輕鬆躲過了。
“算了,不提這事,你可知道,今天蘇克薩哈那個老匹夫也過去看我的熱鬨,前段時間,老夫聽說你在外養了個女人,還有娃了,我鼇拜的孫子不能流落在外,老夫要大辦特辦。”鼇拜麵色陰沉,無論是臉上還是眼中都不帶一絲笑意。
達福有些為難道:“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畢竟是太皇太後親自賜婚!”
“哼!”鼇拜又憤恨地狠捶了桌麵,“如果太皇太後體恤我,就不會賜婚,無非就是忌憚我,偏要讓我和蘇克薩哈綁在一起。”
達福想了想,“要不我將孩子抱回來,養在外麵的女人沒資格進咱們的門。”
這樣也有回旋的餘地,雖然蘇克薩哈在四大輔臣中勢力最弱,但是也是先帝重托的輔臣,而且這個親事還是宮中賜婚,怎麼也要給點麵子。
鼇拜扭頭盯了他一會兒,最終還是應下來,“你做主就好!”
……
鼇拜府接了一個孩子,還是小兒子達福的孩子,這個消息在孩子入府當天就傳到了蘇克薩哈耳中。
聽說蘇克薩哈當時就沒有繃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在蘇克薩哈看來,男人在外有個私生子沒事,但是現在接進府,就是打他的臉。
……
外麵的動靜影響不到宮裡的人,在天快黑時,佟安寧終於醒了,伊哈娜早她一炷香醒來。
在她睜眼皮的一瞬間就被秋嬤嬤注意到了,驚喜道:“格格,你醒了!”
外間的眾人聽到消息,連忙都進了屋。
佟安寧揉了揉眼坐了起來,打了一個哈欠,有些迷糊地看著眾人,“我這是在哪啊?”
說到這裡,見室內都點了燈,頓時一驚,“現在什麼時候了?”
秋嬤嬤:“快到辰時一刻了。”
佟安寧:……
她就是淺昏一下,怎麼會到這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