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 68 章 門在那裡!(1 / 2)

雖說已經過了立春, 紫禁城的夜晚還是十分冰冷,乾冷乾冷的寒氣將一切都凍住,地麵仿佛凍成了一塊冷冰冰的鋼板, 在紫禁城北三所值日的侍衛小心翼翼地跺了跺腳,感覺站久了, 鞋子就會和地麵粘在一起。

巡邏的佐領見他這樣, 用刀鞘捅了捅他的屁股, “老實點,今夜可不安生。”

侍衛苦著臉,“頭,我腳站麻了!你說, 這叫什麼事啊!從過完年到現在,宮裡算是一天平靜都沒有,早知道我就不替淩丹頂班了, 他現在是媳婦孩子熱炕頭,我要天天站夜崗!”

原先倒也不必這樣辛苦, 他們這裡是北三所, 不比紫禁城其他地方, 地方比較偏僻, 很少有人來往, 他們這些侍衛也輕鬆, 不用時刻緊盯, 可是這些日子北三所裡關了不少人, 老的少的, 太監宮女都有,看得人心慌,他們日常摸魚的人也不敢偷懶了。

佐領嗤笑, “皇上他們捉老鼠,咱們就守好院子,你也給老子繃緊皮,彆出亂子了。”

侍衛正想答話,就見阿寶林帶著一隊侍衛,繃著臉,帶著一身寒氣地走過來,兩人連忙止住了聲。

阿寶林示意他們繼續站崗,然後帶著人過去。

過了一會兒,侍衛就聽到不遠處的院子裡傳來驚呼聲和哀嚎聲,連忙挺胸抬頭,同時握緊了刀把,注意力高度集中,防止有人跑出來。

大概因為緊張,眾人的呼吸漸漸粗起來,不斷有白氣噴出,在昏暗燈光的照射下,纏繞、蒸騰,最終如身後的嘶叫、哀嚎聲一樣,隱沒在黑夜裡。

片刻後,大門打開,一股血腥味從裡麵躥出,阿寶林帶著人出來,右手的大刀還沒有收回刀鞘,森冷的月光發射下,能看到大刀上沾著的片片血跡。

值守的侍衛心中膽顫,默默咽了口水。

等到阿寶林離開,幾個侍衛才反應過來,經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同時,在他們看不到地方,不止紫禁城,京城內,在黑夜的掩飾下,步軍巡捕營也在行動,無論皇城、內城還是外城此時仿佛暗夜裡的沼澤,看似平靜,其實隻有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裡麵的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被吞噬。

乾清宮中,康熙沉默地坐在龍座上,桌案上放著的是坤寧宮小良子的口供。

據小良子交代,他在很久之前就和花房的孫洪認了義父,孫洪在被抓之前,和他有過約定,若是他被抓,就將為皇後準備的秘香用上。

而孫洪,在抓住沒多久,就自儘而亡,因為這事慎刑司的副總管還被撤了。

其實孫洪在被抓住後,也交代了一部分,康熙覺得他應該說的是半假半真,實在是所說所做對皇後的指向性太強,可能內廷中的謠言,也有此人的手段。

之前佟安寧和他說笑的時候,閒聊起關於謊言,她曾經說,謊言的最高境界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半真半假,要看對方如何說,如何做。

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是有還無,孫洪這樣囑咐小良子,無非是讓他誤會之前毒害宮中小阿哥、小格格的事情,都有皇後的參與。

雖說理智拚命勸自己,但是內心若說對皇後沒有一點芥蒂,實在是騙不了自己,可是皇後現在懷有身孕,這點又為她洗白了不少。

太醫說了,如果不是佟安寧察覺到坤寧宮的異常,皇後現在才懷孕,若是長久吸了秘香,初時還看不出,等到生產時,可能會有大風險。

現在太醫無法估算秘香對皇後的影響,建議孕期好好養護。

梁九功見康熙一直沉默著,也不敢打擾。

忽而聽到康熙的聲音,“梁九功,安寧現在如何了?”

梁九功立馬說道:“回皇上,之前太醫院來報,佟主子早上已經醒了,下午的時候還下床走動!張院使說,佟主子身體弱,沒有吸收太多秘香,就是反應有些大,並沒有傷到底子。”

梁九功一時不知道佟安寧這病懨懨的體質是好是壞了,人家確實身體弱,稍微一點冷風冷雨都能將佟主子打倒,但是佟主子對於一些毒物也可謂是克星,就連太醫都沒察覺到的東西,她偏偏感應到了,每次都遭罪,嘖嘖……

他真是服了!

康熙歎氣:“你告訴她,明天下朝,朕就去看她!”

梁九功連忙道:“佟主子知道後,一定會高興的!”

冷夜深深,康熙獨坐在殿中,繼續批改奏折,現在他沒有時間繼續糾結這些,既然孫洪、小良子都以被抓,內廷也被清理乾淨,為了大清,為了皇後腹中的孩子,也為了後宮穩定,他願意相信皇後是無辜的,隻是……他不想看到後宮再出打亂子。

康熙飲了一口濃茶,再次打開一個折子,是內務府送上來的,二月初的三軍將士誓師大會章程已經弄好了,康熙掃了一眼,在上麵寫了一個“準”字。

梁九功看了看旁邊的時間,已經寅時正了,看皇上的樣子,似乎並不打算休息,馬上就要天亮了,雖說年後這些日子不需要上朝,但是皇上這些日子並不輕鬆,也需要休息的。

等到卯時,阿寶林在殿外恭候。

康熙讓他進來。

阿寶林進殿後,行了一禮,“啟稟皇上,事情已經辦完,一個不留,同時奴才還從一些人的口中,找到一些前明餘孽的下落,等到天亮宮門開了後,奴才立刻行動。”

“無礙,朕給你令牌,你現在行動!”康熙示意梁九功拿令牌,梁九功將令牌找出來,遞給阿寶林。

阿寶林雙手接過令牌,“奴才遵旨!”

稍後也不多說,轉身大步出了乾清宮。

康熙走出殿外,整個紫禁城都沉滿了無儘的黑,頭頂的星鬥也沒了,仿佛蒙了一層黑布。

殿門口值守的侍衛見他出來,連忙齊聲行禮,“參見皇上!”

康熙擺擺手,讓他們起身。

北風淩冽,每一絲就夾著冰刀往人皮膚上割,康熙仰頭深吸一口氣,冷冽的空氣入口,讓有些昏沉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眺望遠方,無際的天邊似乎在滾動,似乎在醞釀一場大雪。

康熙回到殿中小憩一會兒,等到醒來,外麵已經蒙蒙亮,看時間已經到了辰時,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殿外的欄杆上蓋了一層薄雪。

“下雪了!”康熙張手站在窗前,由著宮女給他換衣服。

梁九功笑道:“啟稟皇上,這雪才下了半個時辰。”

“擺駕慈寧宮!”康熙換好衣服後,將大氅披上,吩咐道。

梁九功氣沉丹田道:“擺駕慈寧宮!”

……

慈寧宮中,太皇太後也很早就醒了,年紀大了,本身睡眠淺,夜裡太皇太後翻來覆去地睡了好幾回,等到外麵下雪的時候,徹底不想睡了,吩咐人伺候她更衣。

見康熙來了,看見他眼底的青色,太皇太後有些心疼道:“皇帝昨夜沒睡覺!”

康熙扶著太皇太後坐到椅子上,“孫兒睡了一段時間,現在精神好著呢,皇祖母才要保重自己。”

“哀家的身體自然知曉,你是皇上,可不能任性。”太皇太後握了握他的手,感受到涼意,皺起了頭,“你們這些奴才怎麼伺候,天氣這麼冷,怎麼不給皇上多加些衣服?”

梁九功連忙跪下,“太皇太後,奴才也勸了,可是皇上,奴才又管不了,要不您多勸勸皇上!”

“皇祖母,孫兒不冷。”康熙笑了笑,“早上醒來,就看到又下雪了,紫禁城今年的雪景不少!”

太皇太後握緊了他的手,將一旁的暖手爐塞到他手裡,“都多大的人了,居然還鬨著孩子氣!給哀家拿好!”

“好!”康熙無奈地握著暖手爐。

蘇麻喇姑端上兩杯熱茶,“皇上這麼早過來,用膳了沒有,在慈寧宮用嗎?”

康熙接過去,飲了一口熱茶,“朕之後會去皇後那裡,打算和皇後一起用早膳。”

“嗯,不錯,皇後現在有了身孕,皇上是要好好愛護!”太皇太後眼含欣慰。

康熙笑了笑,將暖手爐放在一旁,看向太皇太後,“孫兒明白!”

太皇太後見他這樣,歎了口氣,“皇帝,你若是有什麼委屈,可以和皇祖母說,帝王在外人麵前可以無堅不摧,在皇祖母這裡不用。”

康熙唇邊笑容不變,眸中閃過詫異,“皇祖母為何這樣說?”

“若沒有事情 ,皇上你也不會這麼早來看哀家!”太皇太後心疼地摸著他眼底的青色,“哀家聽說,阿寶林已經出宮,宮裡的事情處理完了,那個小太監招了什麼,讓你這麼傷心。”

康熙抿了抿唇,“皇祖母,小良子說了,沒想到他死到領頭,居然還攀咬皇後。”

康熙將供詞遞給太皇太後,太皇太後看了看內容,神情越來越嚴肅,“這些皇上去驗證了沒有?”

“皇祖母!孫洪在被抓住不久,就自儘了,所以對於他說的哪些話,朕半信半疑,皇後現在還懷著孩子,朕也不想刺激她。”

皇後懷孕還不滿三個月,現在正是危險的階段,他擔心對方多想。

太皇太後聞言,抬手將口供撕了,“既然這樣,皇上也覺得是他們攀咬皇後,這口供也就不可信,現在當事人都已經死去,憑借一個小太監就敢往皇後身上潑臟水,他們看錯了皇上,現在皇後有了身孕,皇上還是以她為重。”

康熙看了看地上的碎屑,沉默了片刻,最終抬頭道:“皇祖母說的有理。”

他願意相信皇後一次,但願皇後不要讓他失望。

之後,這對大清朝最尊貴的祖孫倆又說了一會兒話,康熙見外麵的雪有些小了,就向太皇太後告辭,然後離開了。

太皇太後站在屋簷下,望著康熙離開的背影,最終長歎一口氣,“蘇茉兒,你覺得皇帝和皇後能走多久!”

“主子,奴婢覺得皇上想法沒錯,皇後娘娘也是一個聰慧的人,皇上也憐惜皇後娘娘,他們還有許多時間和機會!”蘇麻喇姑溫聲勸道。

太皇太後聽完這話,麵色微緩,“你說的沒錯,對了,佟妃怎麼樣?太醫怎麼說?”

蘇麻喇姑語氣輕快不少,“奴婢昨天替您去承乾宮看了下,佟妃精神大好,太醫說,此次也沒有留下後遺症。”

“唉!哀家總說佟安寧是個有福氣的人!這過完年還不到一個月,已經遭了兩次毒手。”太皇太後轉身進屋。

“主子小心門檻!”蘇麻喇姑提醒道,“奴婢倒是覺得,可能佟妃的福氣都給了大清,你看看她做的那些事,都對大清有力,除夕夜的時候因為她,讓宮廷少了一場騷亂,而且還捉到潛藏的內鬼,坤寧宮又救了皇後,昨天去看佟妃的時候,奴婢對上她,還有些心虛,總覺得有幾分不厚道!”

“哈哈哈!你這說法好像也在理!就是佟妃聽到了,估計想要逃離皇宮!”太皇太後被蘇麻喇姑的說法逗樂,笑了一陣後,有些惋惜道,“佟妃是個好的,就是這身體!唉!”

蘇麻喇姑扶著太皇太後坐上了暖炕,接過宮女的奶茶遞給太皇太後,“奴婢覺得,佟妃娘娘是有自己的運道,您看看她,從小到大,大家都以為她活不長久,這不是還活蹦亂跳的嗎?”

太皇太後抿了一口奶茶,皺起了眉毛,“味道怎麼淡了?”

蘇麻喇姑無奈地看著她,“主子,昨天太醫來給您請平安脈,說了你現在要口味清淡,再說佟妃也說了,你這個年紀要少鹽少糖!”

“她是說了,可是她自己平時不也沒有做到嗎?哀家覺得佟妃的身體還比不過我呢!”太皇太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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