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見她這樣子,就知道佟安寧的想法了。
可是朝堂大事不是簡單的黑白,要考慮影響還有大臣的功過。
他雖然在紫禁城,可是對於朝堂上的這些大臣所作所為,還是有些了解的。
有了權力和地位後,許多人都受不住誘惑,貪汙受賄、結黨營私,朝廷每年發的俸祿有多少,他一清二楚,那些大臣每年在太皇太後、皇太後還有自己的萬壽節送的禮物,單單一件可能就超過一年俸祿所得,具體乾了什麼,他也有所了解。
佟安寧: "皇上表哥,你真的打算放過他們嗎?"康熙見她認真的樣子,示意她湊近。
佟安寧見狀,反而後退一步,和康熙相處了這麼久,一看康熙這模樣,就知道他沒啥好事。“……”康熙有些無語,"朕又不會吃了你,你這麼戒備乾什麼?"
佟安寧輕哼,“皇上表哥,你這招都用了多少次了,我長腦子,彆想我過去,有本事你過來,讓我給你來一下。"
"……"康熙眼皮一跳,輕咳一聲,正色道: “朕保證不對你出手。”
“真的?”佟安寧仍然有些半信半疑,猶豫了一會兒,往前走了一步, "你說吧!"
康熙見她戒備的樣子,不由得發笑,在對方催促的眼神中,他說道: “你可知吳應熊當初在京城賄賂了多少人?"
佟安寧百無聊賴地撕扯手中的絲帕, "你不是有名單嗎?"
康熙揚了揚眉, "你可知當時朝中七成的大臣都收到過吳應熊的銀子!""七成!"佟安寧眉心一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康熙見她瞪大眼睛,眸中帶著一絲壞笑, “看你這樣子,應該也想到了,佟國維作為朕的舅舅,日常可是有有很多人想走他的門道。"
比起佟國綱,他和佟國維一家更加親近,這在京城也是公開的秘密,吳應熊曾經想過通過索額圖聯係上太皇太後,自然也想過通過佟國維來影響他。
如果當時佟安寧沒有進宮,說不定,吳應熊真的會拿著大筆錢找到她。“我信!”佟安寧嘴角微抽。
這萬惡的大清朝沒救了。
"不過……你也不用
憂心!”康熙悠悠然道, "舅舅在收到銀子後,轉身就告訴朕了,連銀子都給朕了,安寧,你和我從小到大的情誼,居然還想著和朕五五分,舅舅可是給了朕全部。"
"……”佟安寧頓時痛心疾首: “皇上表哥,阿瑪對你那麼忠心,你居然還有心思欺負他最愛的女兒。"
梁九功低頭忍笑,果然還是佟主子機靈,總能拿捏皇上。
康熙無語道: “到底是誰欺負誰?”
這人越長大,臉皮越發的厚了,現在能麵不改色地倒打一耙了。佟安寧挺起胸膛: "你是皇帝,說我欺負你,也要有人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病西施”。
康熙:..…
佟安寧見他說不過自己,樂滋滋地吃著點心。
康熙也不在意,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收到吳應熊銀子的很多,不過有人乾了活,有人隻收錢,沒乾活!"
在吳三桂叛亂後,吳應熊和吳世霖就被佟國維、莫爾根抓住了,第二年就被他絞死了,估計因為這樣,許多人就不認賬,裝糊塗,後麵吳三桂和索額圖肯定有過聯係,否則索額圖也不會幾次三番反對削藩。
“啊?”佟安寧再次嘴角抽搐, "呃,和國家大事相比,這點契約精神不用遵守。"
她剛才想吐槽這些官員無恥的,後來轉念一想,如果其中一些真的拿錢乾活,康熙說不定處境會艱難。
康熙聞言輕笑出聲, "朕也是這樣想的,至於那些人,他們願意捐多少,朕也就裝糊塗,他們也懂。"
如果細究起來,朝中沒幾個乾淨的,他要處理的,不過是之後死性不改的家夥,在他殺了吳應熊後,還妄圖想著讓他取消削藩,就是癡人說夢了。
佟安寧無語道: “所以我該誇獎你們君臣有默契嗎?”
有什麼可驕傲的!在國家危難時刻,朝中大半官員都收到了賄賂,他這個皇帝還要向自己的妃子借錢打仗,這件事等到未來被人討論,康熙的麵子肯定沒了。
現在看來對於這些皇帝來說,臣子的忠誠要更重要,至於其他無論是道德方麵還是律例層麵的事情,都可以往後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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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安寧捏著下巴, "皇上表哥,我覺得你現在讓那些人募捐有些晚了,應該在開戰的時候,現在事情都結束了,最好是吳應熊死的那時,募捐的時候再處理幾個貪官,恐怕你收到的更多。現在這些銀子都是經過揮霍剩下的,嘖嘖,你少了好多錢。"
康熙聞言,無奈地看著她, "朕早就說過,朝堂之事哪能那麼簡單,那個時候西南還在打仗,若是在後方處理這些官員,朝堂要亂起來,算了,和你說了,你也不懂!"
“嗯嗯!對對,我們小女子頭發長,見識短,沒有您這樣的魄力,家快被人偷光了,才想著秋後算賬,而且還不能重拳出擊,皇上表哥!你可是皇上,唉!"佟安寧帶著幾分怒其不爭地看著他。
俗話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康熙現在不把清廷的根子弄直了,後麵會越長越歪。
“佟!安!寧!”康熙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也說了,朕是皇上!可你的態度呢?"
“嘶!皇上表哥,你居然凶我!”佟安寧立馬表情驚訝地看著他。
康熙:..
佟安寧繼續表演,白皙的手往桌上一拍。
"啪!"
旁邊的梁九功看的眉心微跳。
佟主子難道真的生氣了?
“皇上表哥,你居然為那些貪贓枉法的貪官凶我,我們從小到大一起長大,這麼多年的情誼,你就這樣不珍惜,果然我先前說的沒錯,遠香近臭,你既然不喜歡我,那行!我走!"佟安寧立馬起身,大步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著, "姑姑,皇上表哥欺負我,你晚上好好入夢罵他一頓給我出氣啊!"
梁九功就看到康熙額頭青筋直跳,偏偏也沒有說什麼。
“你回來!”康熙有些頭疼地扶著額頭。
和她相處這麼久,就是再瞎也知道佟安寧是故意的,但是這家夥身子弱,又不能真凶,將人嚇病了,最後麻煩的還是自己。
門口的兩名太監聽到康熙的話,連忙擋住佟安寧的去路,狗腿道: “佟妃娘娘,您就不要和皇上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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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走就走!朕不要麵子嗎?”康熙同樣反擊道。
佟安寧被他一唬,先是有些愣,而後反應過來,眸中帶著三分憂傷, “皇上表哥,我居然還比不過你的麵子,果然還是讓姑姑多罵你幾頓!我回去後,就給姑姑燒香,將話告訴她。"
康熙麵上的無奈都快溺出來,正欲開口。
佟安寧搶在他前麵說話, "皇上表哥,你已經是個二十三歲的皇帝,不要無理取鬨了!"康熙臉皮直抽,到底誰在無理取鬨,佟安寧為什麼總在搶他的話。佟安寧見康熙不語,用眼神示意攔路的太監讓路。內侍遲疑地看向康熙,見對方沒有反應,猶豫地讓開了。佟安寧見狀,帶著人火速離開乾清宮。
走到門口時,聽到裡麵傳出康熙的怒吼, "佟!安!寧!"
殿門口的侍衛站的筆直,不過眼角餘光時不時偷瞄佟安寧。
對於在乾清宮門前經常站崗的侍衛,對於皇上的這聲怒吼十分熟悉,他們可不會認為,皇上真的厭惡了佟妃,不過是兩人之間的相處之道,後宮其他人也沒有這個膽子惹皇上。
佟安寧注意到他們的目光,淡然道: “你們看皇上精神氣多好,比我精神多了,不像我!咳咳……咳咳,唉,身體不行,連吵架的本錢都沒有!"
侍衛們一頭黑線,不知道如何反應。
皇上連發脾氣,都是等到佟妃離開後才喊的,讓他們實在是歎為觀止。
之後康熙也知道佟安寧在殿外麵說的話,笑罵道: “真是一點虧都不能吃!”梁九功眼觀鼻,鼻觀口,不由得歎氣,在他看來,皇上是被佟主子拿捏了。就在他出神之際,就聽康熙說道: “梁九功!”
梁九功連忙走出來, "奴才在!"
康熙: “她前些日子受了些風寒,一直在斷斷續續的喝藥,朕記得徽州進貢一批金絲琥珀蜜棗,你送兩壇給承乾宮。"
“奴才遵命!”梁九功恭敬道。
梁九功將東西送到承乾宮時,佟安寧讓人調的五十萬兩也送進宮了,佟安寧寫了一個條子,讓佟嬤嬤陪梁九功去接收。
梁九功去的時候,隻帶了四個太監,回來的時候後麵跟了四十個太監,銀箱隊伍連綿不絕,引得路上的太監和宮女不
斷側目,好奇箱子裡有什麼。
銀箱整整齊齊地放在殿前的空地,康熙背著手看著地上的銀子,失聲笑道: “佟安寧,這是心虛,現在知道哄朕了!"
梁九功滿臉堆笑,心想以佟主子的脾氣,估計是皇上多想了。
傍晚,康熙忙完政務後,前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後請安。
太皇太後見他過來,語氣促狹: "今天是什麼風,居然將皇帝吹過來了!蘇茉兒,你可知道,這些天,咱們皇帝可是收錢收到手軟!"
"給皇祖母請安!"康熙給太皇太後行了一禮。
“皇帝起來!”太皇太後將人扶起,“皇上可用過膳,要不要在慈寧宮吃一頓!”“還沒有!”康熙說道。
蘇麻喇姑一聽,立馬道: “奴婢這就讓人準備,奴婢白天的時候采了不少蓮子,正好給皇上和主子做蓮子羹。"
"多謝蘇嬤嬤!"康熙謝道。
趁蘇麻喇姑下去準備晚膳的功夫,兩人在偏殿說話。太皇太後: “皇上告訴哀家一個準話,這些天,你一共從大臣那裡募捐到多少銀子?”
要說這些日子,她和皇帝都沒有閒著,皇帝在前朝要錢,她的慈寧宮也是人來人往,一些有資格入宮請安的大臣夫人女眷紛紛進宮哭訴賣慘或是請罪,吵得她一天都沒個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