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安寧看著來往的新晉嬪妃,忽然興起“微服出巡”
的念頭,讓人找了一個素淨的衣服,隻戴了一兩個首飾,頭上隻插著一個銀簪,然後帶著珍珠去了禦花園,一開始她打算帶夏竹的,可是她額頭有疤,容易認出。
珍珠緊張兮兮道:“主子,你可不要衝動,不要傷到自己。”
佟安寧安慰道:“放心,咱們就是打入她們內部看熱鬨。”
珍珠:……
主子壓根沒聽進去。
到了禦花園,佟安寧用銀子買通了一個小太監,知道禦花園最新的吃瓜地點在萬壽亭附近,帶著人過去了。
現場果然有不少人,不少都是生麵孔,佟安寧能認出有坤寧宮的錦貴人,還有翊坤宮的靜貴人。
佟安寧裝作不在意地混入眾人中,從兜裡掏出自己準備的瓜子花生,熟練地分給一旁的人。
大多人不好意思拒絕,接了過去,沒怎
麼問佟安寧的來曆。
深宮最不缺的就是各種謠言,年初三月,昭貴妃去世,後宮針對她生產時的事情,傳出不少謠言,包括她臨死前,單獨和清晏貴妃說話的內容大家都有猜測。
這些新進宮的宮妃有些驚奇,按理說昭貴妃和清晏貴妃同為貴妃,就算不鬥個你死我活,也不該好到這個地步,要知道,雖說昭貴妃和清晏貴妃看似沒有摩擦,但是朝堂上,佟國舅和鈕枯祿氏可是打的火熱。
對於昭貴妃臨死前囑咐佟安寧什麼話,大家的推論都不一樣。
有人猜測,是威脅,有人覺得是釋然,也有人覺得是告訴佟安寧大秘密……
佟安寧歎氣。
怎麼一個都沒有猜對!
也是呢!
誰也不會想到,堂堂鈕枯祿氏出身的貴妃娘娘,居然將自己的妹妹和孩子托付給她,她就那麼擔心寧妃,就不能對自己的妹妹多些信任和鼓勵啊!
再說,自己體弱多病,如果不小心早死了,昭貴妃不會怨她吧。
……
“昭貴妃當年可是差點成了皇後,肯定知道後宮不少事情,也不知道她臨死前,到底告訴清晏貴妃什麼秘密?”
“不一定是秘密吧,我聽說清晏貴妃和昭貴妃甚少有矛盾,說不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清晏貴妃的事情,想要尋求諒解?”
“嗬嗬!這位妹妹真是好會說,都給死人潑臟水了!雖然我沒見過昭貴妃,但是她在後宮的聲望頗高,太皇太後、皇太後對誇讚她溫良賢淑,才德兼備,雖然她倆都是貴妃,我以為還是昭貴妃地位高些,昭貴妃比清晏貴妃早進宮十年,母族鈕枯祿氏是滿清大姓,阿瑪遏必隆、義父鼇拜都是輔政大臣,而佟家也就兩個國舅。”
“哈哈哈……聽你說這些,不知道,還以為妹妹你姓鈕枯祿氏,同為佟氏,佟妹妹將清晏貶的一文不值,簡直是樂死我了。”
“你胡說什麼,我可不敢貶低清晏貴妃,隻是就事論事。”
佟安寧指了指中間穿著粉色旗裝的姑娘,小聲問道:“她也姓佟?”
“是的,好像還和貴妃沾親帶故,不過關係遠著呢,聽說進宮前搭上了佟家大爺的路子,認了親。哼,真以為有個‘佟’姓,就能為所欲為了。也要看人是不是,進宮這些天,皇上也就臨幸了她一次,我看她現在坐著當貴妃的美夢呢。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呃……對對!”佟安寧尷尬地扯了扯唇角。
……
場中,之前和佟常在理論的紫衣姑娘直接樂了,“就事論事?我看你是眼瞎了!”
旁邊的錦貴人一聽,頓時拉著臉,“袁常在,咱們論事歸論事,可不能罵人。”
袁常在輕哼一聲,“難道錦貴人讚同佟常在的話。說句失禮的話,如果按照佟常在這算法,就事論事,昭貴妃的家世後宮無人能及,就是皇後娘娘也差了一分。”
佟安寧在一旁,一邊嗑瓜子,一邊點頭。
“袁常在,你大膽!”錦貴
人冷著臉。
靜貴人見狀,涼涼道:“錦貴人,大家聚集在這裡聽樂子,可是你一會兒一個大膽,在這裡抖著坤寧宮的威風,是不是太失禮了!”
其他人微微點頭,大家地位都差不了多少,一個貴人而已,也沒有多金貴,又不是嬪位。
錦貴人:“……靜貴人說笑了,大家都是姐妹,剛才袁常在也說了,昭貴妃的家世在後宮無人能及,也是讚成佟貴妃低昭貴妃一等吧!”
“我可沒說哦!”袁常在晃了晃手指,“還有,不是佟貴妃,是清晏貴妃,大清第一位雙字封號的貴妃,昭貴妃也隻是單字封號,說家世有什麼用,若論家世,清晏貴妃和皇上是表兄妹,咱們就事論事,我是看不得有人故意貶低清晏貴妃!真以為同一個姓,也能當上貴妃了!”
佟常在瞪著眼,咬著牙,“我就是再差,姓佟這件事也更改不了,不能因為我姓佟,就要偏薄佟……清晏貴妃,她快十年了,無子無女,昭貴妃還有一個七格格,而且被皇上起名佛爾果春,就是幾個嬪位都沒有的尊榮,難道不代表昭貴妃的地位比她高?”
珍珠有些擔憂地看向佟安寧,“主子……”
佟安寧反手塞給她一把瓜子,“吃瓜子!”
珍珠:……
錦貴人麵露擔憂:“好了,佟常在,你也不要太過分了,宮裡的人都知道清晏貴妃身子弱,皇上念她可憐,才給了她一個貴妃之位,否則若是對她喜歡,豈能不給她一個孩子,連昭貴妃入宮十多年都有孕了,現下宮中的嬪位、妃位包括皇後,哦,除了和她關係好的慧妃,哪一個不曾有過孩子。我看,就是慧妃也是她連累的。”
“你……”袁常在生氣地看著她。
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
這人臉皮怎麼這麼厚,能堂而皇之地說出這些話,顛倒黑白。
錦貴人見她氣著了,嘴角微翹,“袁常在,我在宮裡這麼多年,見的比你多,一些彎彎繞繞,你們才進宮不了解,也就信了宮外的話,紫禁城的嬪妃空有地位,沒有恩寵和子嗣,等到年老色衰後,就是鏡中花,水中月,什麼也沒有。”
周圍人議論紛紛,有人默默點頭。
“我覺得對,有了孩子,等到孩子出息了,當個太妃,一輩子也穩當了。”
“可是清晏貴妃也可以抱養其他孩子吧。”
錦貴人聽到這話,再次笑道:“這話說的,皇上已經有了嫡子,如果清晏貴妃再養個孩子,這不是和皇後對著乾,皇上英明神武,連蒙古嬪妃都不碰,豈能留下這樣的麻煩,所以她這個想法注定落空了,我看她還是想著和宮裡的妃嬪搞好關係,或者求著皇上給她一個格格。”
眾人再次點頭。
靜貴人也沒有吭聲,她倒要看看錦貴人囂張到幾時,等到今天的話傳出去,就算錦貴人有皇後護著,也要受點罰吧。
錦貴人輕飄飄地瞥了靜貴人一眼,猜中她心思。
哼!宮裡每天的謠言多如星河,宮裡有這樣的想法不是少數,
佟貴妃又沒有證據證明是她說的。
“現在看起來清晏貴妃也挺可憐的!”佟安寧身邊的宮妃感慨道。
她說完後,還捅了捅佟安寧的胳膊,“你覺得呢!”
佟安寧眨了眨眼,嘴角微抽道:“聽她這樣一說,好像是挺慘的?”
她說完話,發現身邊的宮妃湊近了她,眼中帶著疑惑,“我怎麼覺得你看起來眼熟,好像……好像……”
佟安寧:!
旁邊的人被她這話吸引,也將目光落到佟安寧身上,接話道,“長得好像清晏貴妃,看著沒有貴妃大氣,相貌寡淡一點,你姓什麼啊?”
佟安寧:“……姓佟。”
“咱們今年入宮的姐妹裡到底有幾個姓佟的,我怎麼看你又眼熟,又陌生?”身邊的宮妃將注意力徹底放在佟安寧身上了。
佟安寧眼皮跳的更狠了。
珍珠輕聲道:“主子,要不……”咱們跑吧!
錦貴人注意角落裡的騷動,目光落到佟安寧身上時,得意的笑臉瞬間被冰封住,她腳下一軟,一下子倒在地上。
靜貴人看到她這樣,被嚇了一跳,順著她的目光一看,也是身子一顫,連忙跪在地上,“奴才拜見清晏貴妃!”
現場仿佛吹過一場零下百度的冷風,瞬間將所有人都凍住了,眾人連呼吸都感受不到了。
坐在佟安寧身邊的宮妃脖子僵硬,吃力地抹過頭,仿佛能聽到脖子“嘎吱嘎吱”轉動的齒輪聲,“清晏……貴妃!”
老天啊!怪不得她說這麼眼熟。
聽到她的聲音,眾人被驚醒,齊齊跪下去,“奴才參見清晏貴妃!”
袁常在等人臉色還算好,但是錦貴人一眾就麵色蒼白了。
佟安寧歎氣,收起口袋的瓜子,站起身,環顧一圈,幽幽道:“本宮真是慘啊!對了,忘了告訴你們,清晏一字是皇上給本宮的諡號,這下你們該滿意了!”
這樣說著是不是更慘!
“……”眾人不敢言語,低著頭,等著她的雷霆之怒!
珍珠扶著她,心疼道:“主子!”
佟安寧擺擺手,“走吧!”
“是!”珍珠扶著佟安寧轉身,臨走前,冷冷地瞥了眾人一眼,眾人冷汗直冒。
……
一直到看不到佟安寧身影,角落裡的眾人仍然不敢起來,最後確認佟安寧確實離去,袁常在等人才鬆了一口氣,相互攙扶著起身,看著佟安寧離去的方向,目露沉思。
等回過神,發現錦貴人、佟常在等人還癱在地上,嘴角不禁露出嘲諷。
不是看不起清晏貴妃嗎?現在嚇得像條狗一樣。
……
下午時分,入宮的小嬪妃在禦花園議論宮廷事情,被當事人佟安寧當場“偷聽”到的事情就小規模傳開了。
第一天,眾人去坤寧宮請安,皇後針對這事斥責了眾人兩句,同時眾人發現今日清晏貴妃沒來。
稍微一打聽,聽說她生病了,所以就沒來。
又過了兩天,清晏貴妃的病情越發加重,前去承乾宮道歉的宮妃一個都沒見。
三日後,趙昌前往後宮傳旨,錦貴人、佟常在直接降為庶妃,罪名就是妄議後宮事宜,至於袁常在等人也受了罰,罰抄佛經,錦貴人和佟常在算是最重的。
佟安寧聽到結果後,輕歎道:“我就是裝一下病,來表示自己重視她們的談話,皇上表哥怎麼將人給罰了呢!”
這下她不會變成萬人嫌吧!
珍珠笑道:“那是因為皇上在乎主子您!貴妃之尊也是她們能議論的,這些年進宮的嬪妃越發大膽了!”
佟安寧再次歎了一口氣,“以後可就吃不了瓜了!”
估計這次以後,禦花園的吃瓜角徹底沒了,自己這張臉也會被那群人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