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匪首不過是一名四歲的孩子,生父早亡,隻留下一個寡母,平時靠給人洗衣服為生,自從年初甘肅大旱後,寡母連洗衣服的活也滅了,原想帶著孩子逃往外地謀生,誰知道她的孩子被抓進了大牢。
目前夏竹沒有驚動當地官府,先將此事告知佟安寧。
佟安寧眼皮直跳。
這是人乾的事情?
當地官府確定有正常人嗎?四歲的孩子成為匪首,傳出去,都能成為大清朝的奇聞。
佟安寧再次看了看書信,趕往了乾清宮,讓康熙也長長見識,看看他委以重任的官員是什麼樣子。
尤其從年前到現在,甘肅、寧夏、陝西、河南、河北下雨很少,發生了大旱,江河小溪都快乾了,蝗蟲、冰雹、疫病接二連三地上場。
康熙一邊給太皇太後守孝,一邊處理這些災情,據她所知,從年初到現在,糧食、藥材、賑災銀已經投入無數了,他也兩次去天壇為甘肅、寧夏等地的百姓向上天求雨,可惜都沒有結果,老天爺的事情,人力無法改變。
……
康熙那邊剛送走胤祚、茉雅奇,原想去翊坤宮看看宜妃,聽說她最近被小九氣病了,才走出乾清宮,就看到佟安寧過來了。
兩人進了殿,佟安寧也沒有客氣,將夏竹的信遞上,似笑非笑道:“英明的皇上,臣妾有一件奇事想要和您分享。”
“哦?什麼事?”康熙有些謹慎地看著麵前的信封,看佟安寧的架勢,來者不善。
“您看了就知道了。”佟安寧將信往前遞了遞,“放心,和您無關。”
康熙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信封藏了什麼暗器。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還不是好事。”康熙將信接過去,拆開了信,一目十行,臉色越發的黑了。
梁九功見狀,默默地縮了縮脖子,看了看佟安寧,祈求她透個底。
佟主子明明說不關皇上的事情,可是觀察皇上的臉色,他這麼覺得不對呢。
佟安寧嘴角露出一絲嗤笑,“皇上,青榆縣真是民風彪悍,三歲大的孩子就能率眾搶了玻璃廠價值二十萬兩的貨物,成為匪首,當地官員也是敢想敢查,即使三歲的孩子,也秉公執法,想旁人
不敢想,多麼英明廉潔的官員啊!”
事情發生在去年,對方今年四歲,去年可不就是三歲。
“此事可當真?”時至現在,康熙仍然有些不敢相信書信上的內容,但凡有點腦子,也不會讓此事發生。
如果此事發生了,要麼當地的官衙瘋了,要麼當地的執政官傻了,要麼就是當地腐敗橫行,有人隻手遮天,將黑的說成白的……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打的都是他這個皇帝的臉。
“臣妾不知,事情是夏竹查的,要不您也派人去查查,看看是不是弄錯了。”佟安寧屈指敲了敲信紙,體貼道。
康熙的臉已經快能擰出墨來,“朕會讓人徹底調查,你先回去,此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既然皇上攬下了這活,我就讓夏竹從青榆縣回來,好好捉老鼠,欸!果然房子大了,角落裡一絲不察總會滋生老鼠,玻璃廠也要養幾隻貓了。”佟安寧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發覺今天的茶居然帶甜味,揭開杯子看了看,湯底澄澈明亮,隨口問道:“這是什麼茶,怎麼有甜味?”
她最近因為喝藥嘴巴都是苦的,喝茶嘴裡總是怪怪的,今日的茶她嘗起來不錯。
梁九功道:“是浙江的安吉白茶。”
佟安寧點了點頭。
“既然你喜歡,朕送你幾百斤。”康熙隨口道。
佟安寧:“多謝皇上!”
她低頭又抿了一口茶,玩笑道:“也就大清的皇帝有魄力送幾百斤的上好貢茶,若是在國外,就是外國皇帝也沒有這麼大方。”
茶葉也是最近這些年才傳到國外,遠渡重洋的人日常生活中沒有蔬菜,無法補充維生素,茶葉能補充人體各種所需的微量元素,提供維生素,極大的防止壞血病,也讓中國的綠茶流行起來。
聽到佟安寧這話,康熙笑了笑。
確實,大清的茶葉運送到海外後,價值可抵金磚。
當然朝廷對於茶葉的出口貿易也較為克製。
因為佟安寧的到訪,康熙歇了去翊坤宮的想法,將大阿哥宣到了乾清宮,
大福晉有了身孕,大阿哥馬上就要出宮開府了,不能再在上書房耗著了,需要乾點活。
大阿哥見康熙給他派活乾,興奮不已,什麼事還不知道,連忙答應道:“兒子一定認真乾,不會丟皇阿瑪的臉。”
“此事你務必用心,若是出了事,彆怪朕不客氣。”康熙沒好氣道。
本身此事的發生就丟他的臉,如果大阿哥再搞砸了,他的臉麵徹底撿不起來了。
大阿哥連連點頭。
一旁的梁九功見狀,將事情原委給大阿哥說了一遍。
大阿哥瞪圓了眼睛,“這群蟲豸!皇阿瑪,等兒臣到了青榆縣,一定將他們都砍了。”
“事情還沒有調查,你就認定了結果,朕讓你去當地是賑災、查案,不是讓你逞威風的,此事緣由到底為何,你要給朕查個明白,朕可不想此事淪為笑話,懂嗎?”康熙嚴肅
道。
大阿哥連忙行禮,“兒臣明白!”
梁九功說的這事太過荒誕,荒誕到無法相信他是真的,可是就是因為這樣,大阿哥覺得多半是真的,他心中回想起前段時間看的靈異誌怪話本,裡麵描寫了十八地獄的酷刑,不知道能不能用在那群官員身上。
……
翊坤宮中,靠坐在床上的宜妃手持一把鏡子,看著鏡子裡的美麗容顏,目光落到眼角的細紋上,眸中閃過一絲煩躁。
“嗒”的一聲,精致的掐絲琺琅鏡子被扔到了地上。
殿中的宮人見狀,呼吸一緊,不知道宜妃發什麼脾氣。
“那小混帳呢!”宜妃語氣中滿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過往生不出阿哥時,她天天求神拜佛,現在有了兩個兒子,家族裡都說她福氣深厚,可是她天天被兩個小混蛋氣的,簡直都老了十歲。
“九阿哥去上書房找五阿哥去了。”桂嬤嬤給宜妃奉上一杯降火茶,“娘娘消消氣,等到九阿哥去了上書房,您就清淨了。孩子到了這個時間,都讓人又愛又恨。”
“他倒是跑的快啊!等他回來,本宮要好好教訓他一頓!”宜妃瞪眼道。
桂嬤嬤含笑應下。
宜妃飲了一口茶,隨口問道:“皇上現在到哪了,不是說來看本宮嗎?”
見她問起這個,玉蟬有些遲疑,最終硬著頭皮道:“小周子說,皇上原先已經啟程了,剛出了乾清宮就被皇貴妃攔下了,似乎重要的事情,之後又宣了大阿哥,聽說大阿哥離開時,笑的跟朵花似的,現在皇上去了承乾宮,承乾宮戒備森嚴,旁人探聽不了消息。”
“啪”的一聲,精致的青瓷杯在地上碎開。
“去了承乾宮!”宜妃咬牙切齒道,“你們沒告訴皇上,本宮病了嗎?”
玉蟬道:“告訴了,看皇上的架勢,似乎也是往翊坤宮來的,可能承乾宮有了要事。”
“要事……承乾宮有什麼要事,本宮也病了,佟安寧已經是皇貴妃了,自己的身子骨風一吹就倒,居然還和我們搶,傳出去,也不怕笑話!”宜妃陰沉著臉,眼眶此時泛起了紅色。
以前,她覺得榮妃暗地裡是酸佟安寧有些小家子氣,人家是皇貴妃,有什麼可爭的,可是等到棍子落到了自己身上,她算是知道疼了。
“娘娘,您舒舒氣,承乾宮那位畢竟是皇貴妃,您要冷靜,現在皇上知道您病了,憑借皇上對您的寵愛,肯定會派人探望,如果知道您埋怨她,那就是大不敬了。”桂嬤嬤柔聲勸道,“咱們犯不著。”
“哼!本宮沒想到堂堂皇貴妃居然也做出劫人的勾當,看來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的身孕讓她有了危機感。”宜妃冷冷一哼,接過玉蟬重新倒的茶,顧不得燙嘴,飲了一口,“反正無論大阿哥是好、是壞,小五還是小九都占不了便宜,我就看看皇貴妃、平妃他們能裝多久,你們見機行事,必要時候,給點幫助。”
玉蟬和桂嬤嬤點了點頭。
宜妃正要繼續說話,一名
太監小跑進來,恭敬道:“主子,梁公公來了!”
宜妃聞言,立馬變了臉色,一旁的玉蟬給她額頭搭了冷帕,宜妃單手撐著額頭,虛弱地靠在床側。
梁九功滿臉笑容地進來,看到宜妃這樣子,麵色詫異,帶著心疼,“宜妃娘娘,您怎麼病成這樣了?”
宜妃皺著眉,弱弱地哼哼道:“是梁公公啊!你也知道本宮脾氣不好,生的那兩個小冤家一個比一個會氣人,可是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又下不了手,隻能指望皇上教訓他們了。”
“這個……皇上有事去了承乾宮,命奴才給宜妃娘娘送些東西,讓您好好養病。”梁九功笑容不變。
宜妃聽到這話,神色擔憂,“難道皇貴妃娘娘身體不適?”
“娘娘誤會了,皇貴妃娘娘現在身體還好。”梁九功恭敬道。
宜妃:……
梁九功這個老狐狸,也不說到底因為何事,就這樣吊著她不說。
……
梁九功沒在翊坤宮待多久,很快回去複命。
聽聞宜妃似乎並無大礙,康熙也就不再理會,和佟安寧說了另外一件事。
自從太皇太後去世,蘇麻喇姑去了東陵守靈,東陵生活清苦,蘇麻喇姑已經七十多歲,身子承受不住如此糟蹋,康熙向佟安寧尋法子,看看能不能將蘇麻喇姑哄回來。
蘇麻喇姑從小照顧他,小時候他出宮避痘,也是蘇麻喇姑陪他渡過了那一段辛苦無助的歲月,現在太皇太後薨逝了,他不能讓蘇麻喇姑陷入晚年無所依的地步。
佟安寧歪頭,無語地看著他。
當這個皇貴妃真是累,康熙解決不了的大小事情都要問她一嘴,也不管她願不願意。
佟安寧:“要不您親自去請?”
康熙搖頭:“朕擔心她就算跟著朕回來,也無法寬心,沉浸在太皇太後薨逝的無儘悲傷裡。”
佟安寧:……
好家夥!原來不止要“哄回來”,還要讓蘇麻喇姑“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