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發現彆墅裡的人晚上睡覺的時間越來越早了。
以往十點才上床睡覺,但最近卻常常九點多就上床睡覺了。
他白日裡趴在墓地一邊看話本,一邊同阿生說這個發現時,阿生隻會癱著臉說:“早睡好。”
“不容易死。”
慕白歎了一口氣,他翻了一頁話本,心想果然一到夏天,阿生就容易胡言亂語。
畢竟墓地周圍都沒有水域,阿生作為水鬼,向來是最討厭夏天的。
阿生不懂他歎什麼氣,隻是問他是不是話本不夠看了。
慕白搖搖頭,說不是。
閻鶴也發現最近的小鬼有了自己的事情乾。
小鬼同平時一樣來得早,但來了之後不像從前直奔臥室,也不愛跟在他身邊,而是跑向書房。
閻鶴有幾次專門在書房看資料,等著小鬼過來。
他原以為小鬼到書房是對書房裡的那台打印機感興趣。
畢竟小鬼對家中大多數電子設備都抱有無限的好奇,光是一個感應燈小鬼都能來來回回玩上一晚上。
但出乎意料的是,小鬼在書房內很老實,並不是奔著會哢嚓哢嚓吐著白紙的打印機而去。
他見了好幾次小鬼坐在他的辦公椅上,趴在書桌,專心致誌地看著話本。
閻鶴起初沒想著看小鬼到底在看什麼話本。
但偏偏小鬼似乎是習慣了看完東西有人收拾,每次在看完話本總是忘記收拾。
話本大大咧咧攤在桌麵上,小鬼就直奔外頭客廳玩去了
有好幾次書房開著窗,小鬼攤在桌麵上的話本被吹得嘩嘩作響。
有一次正逢夏夜雷雨天,窗外水汽潮濕,夜風吹得枝椏發出沙沙聲響。
小鬼話本攤在書桌上,被外頭忽然變大的風吹得嘩嘩作響,歪歪扭扭就吹到閻鶴麵前。
閻鶴本想拿起來還回去,卻在拿起來的時候卻瞥到了話本上的幾行字。
短短幾行字,活色生香,用詞極其曖昧,並不直寫淫、穢,但半遮半掩又能讓讀者了然。
閻鶴沉默一瞬,又看了看話本其他頁,也是同樣的半遮半掩,極儘曖昧。
陰間都不管這種黃書?
閻鶴想到小鬼最近每日都在看這類話本,腦子就突突地發抽。
慕白發現最近閻鶴不僅逐漸早睡,還逐漸有了看電視的愛好。
從前的小鬼並不知道原來客廳裡那塊巨大的屏幕是電視。
他以前也見過彆人開電視,但是沒有見過那麼大的電視。
能說會演的電視比話本有趣多了。
慕白再來到彆墅時,自然便顧不上那三瓜兩棗的話本,而是專心致誌地等著閻鶴開電視。
閻鶴開了電視又很少抬頭看,仿佛隻是為了聽聲音而已。
慕白倒是坐在沙發上看得目不轉睛,看到關鍵情節時還頗為緊張。
有一次閻鶴抬眼望去,發現超大屏電視上放著的是狗血電影。
電影裡奔跑的女主被一輛車被撞飛,緊接著趕過來男主抱著倒在血泊中的女主仰天撕心裂肺嚎了一聲:“不——”
閻鶴沒見過這種架勢,猛地一下還被男主那一嗓子震得眼皮子都跳了跳。
他神色複雜,扭頭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小鬼,發現小鬼已經看得頗為投入,悲痛不已。
來自乾帝年間的小鬼哪裡見過這種劇情,更不懂什麼特效,隻知道麵前人說被撞飛就真的被撞飛。
閻鶴從此以後便不再給小鬼看悲劇電影,隻給他看搞笑電影。
偶爾等到閻鶴睡覺了,小鬼還會偷偷溜出去,照著男人的辦法打開電視。
次數多了,閻鶴也就發現了不對勁。
家裡的電視連續好幾天觀看記錄都是在淩晨。
有一晚閻鶴假裝起床喝水,拿著水杯悄無聲息地跟在小鬼身後。
他看著小鬼熟門熟路來到客廳,趴在客廳超大屏電視上,搗鼓了一會,打開電視,認認真真開始挑自己想看的電影。
小鬼挑來挑去,嘀咕著:“這個要會員……這個也要會員……”
翻來翻去,慕白發現免費的電影幾乎都被自己看了遍,廢了好大勁才從犄角旮旯翻出一部自己沒看的電影。
小鬼高興起來,他迫不及待地飄到沙發上,調小了音量,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於是第二天閻鶴就給電視開啟了家長控製模式,他把自己設置成家長,每次打開都要采集他的人臉才行。
小鬼不懂他給電視上了兒童鎖,隻知道家裡的電視壞了,隻有閻鶴才能打開。
他半夜溜出去,怎麼開都開不了電視,隻能跟電視上飄動的“家長人臉識彆”頁麵大眼瞪小眼。
後來次數多了,小鬼也就不再半夜偷偷溜出去看電視了。
他愛去的地方換成了彆墅裡的小儲物間。
慕白是極其偶然跟著掃地機器人發現那個小儲物間的。
儲物間裡擺放得各式各樣的漫畫書與動漫模型,還有好幾個高達機器人。
小鬼打開了一本漫畫,從此以後便一發不得收拾,幾乎整晚都沉迷窩在儲物間。
好幾次等到閻鶴睡著了後,沉迷看漫畫的小鬼才溜進臥室,吸食男人的精神氣。
精神糧食和現實糧食的雙重富裕讓慕白在那段時間過得很是快樂。
他幾乎要把彆墅裡那間小儲物間當成自己的秘密基地。
閻鶴是在小鬼遲到的第二天察覺到不對勁。
從前的小鬼就連他洗澡都要坐在玻璃門上巴巴地等著他,如今卻來得越來越遲,一來就往二樓的儲物間跑。
有時候甚至他睡著了都不見小鬼的蹤影。
直到後來,閻鶴發現小鬼趴在書桌上塗塗畫畫的紙張。
想到上次的黃色話本,閻鶴眼皮一跳,看了幾眼小鬼奮筆疾書寫的東西。
紙張上是十分方正漂亮的字體,看得出小鬼練過書法,但時間似乎不是很久,有些筆畫在處理上還不夠老練。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張紙上的內容。
閻鶴沉默地望著書桌上的紙,紙張上畫著一棟宅子的結構,如果沒猜錯的話,畫的是他的宅子。
他看著小鬼趴在書桌上塗塗寫寫嘴裡嘀嘀咕咕。
小鬼一邊畫著宅子一邊嘀嘀咕咕道:“這塊阿生的,那塊我的……”
紙上宅子裡圈出的地方並不多,圈出了一大塊遊泳池和一個小儲物間。
那個叫阿生的野鬼住大遊泳池,小鬼住小儲物間。
至於他,住在樓下,就每天看著小鬼跟那野鬼攜手同進同出,親密無間。
哦。
小鬼餓了還能下來他臥室裡吃頓飯,再上去找那野鬼玩。
百年後,小鬼還能同那叫阿生的野鬼高興說:“阿生阿生。”
“宅子了的人死光光啦。”
“從此以後整棟宅子都是我們的啦!”
閻鶴緩緩閉上眼睛,心想還不如看黃色話本。
看黃色話本都比帶一個野鬼回來好。
看著小鬼興致勃勃地畫完宅子,標好注釋,小心翼翼收好紙張的模樣。
加上小鬼每晚一來彆墅就往二樓儲物間跑的模樣,閻鶴猜測儲物間不簡單。
甚至很有可能裡頭住了那個叫阿生的野鬼,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隱匿了陰氣,叫他發現不了。
於是當天晚上,閻鶴就去了往日裡極少踏足的儲物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