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鬼飄了下來,決定蹲在馬路牙子邊上找新的壓床對象。
在高處的時鐘上掛著,難免會看走眼。
陸陸續續看了大半個小時,兩個鬼也選不出什麼好的壓床對象,隻能你望著我,我望著你沉默。
不遠處的快餐店,衛哲正端著餐盤坐好,正打算大快朵頤時,一抬頭就看到了街邊蹲著的小鬼。
還是兩隻。
甚至有一隻他格外眼熟。
衛哲眼皮狂跳,他看著那隻他格外眼熟的壓床小鬼蹲在馬路上,嘀嘀咕咕地跟身旁的鬼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立馬掏出手機,給前幾天打電話給他的人通風報信。
電話響了兩聲後被接通,衛哲搓了搓手,對著手機裡的男人殷勤道:“閻總。”
“您家的小鬼好像跑出來了。”
“現在就蹲在街邊。”
電話那頭的閻鶴正單手擦著頭發,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時鐘。
這個點正是小鬼準備過來的時間。
小鬼這幾天都跟他待在一起,有時候找不到他,還會用著玩偶的身體到處找他。
找到他還會往他西裝口袋裡爬。
睡覺的時候更是偷偷爬上他的床,同他睡在一個枕頭上,黏人得很。
今晚不可能會不來。
閻鶴朝著電話那頭的人淡聲道:“你看錯了。”
衛哲愣了愣,他撓了撓頭,再抬頭看時,發現街邊果真沒了小鬼的身影。
莫非是他看錯了?
衛哲掛斷電話後,不信邪,又抬頭朝著街邊望去,確實沒有小鬼的身影。
他悻悻然拆開漢堡,將手機放到了一旁。
街邊,小鬼坐在飛馳的炭黑色車頂,身旁是水鬼。
水鬼說得頭頭是道:“你看這個男人,腎也不虛,穿得跟鳥人一樣,又是西裝又是西褲的。”
“你去壓他幾天,說不定就沒必要再去壓那個鳥人。”
小鬼搖頭,耿直道:“他沒閻鶴聞著香。”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隻覺得閻鶴身上散發的陰氣要比大多數人都要香。
水鬼麵無表情:“他家水是臭的。”
“人香有什麼用。”
小鬼:“……”
魚缸裡的水真不臭,他上次掉下去還嗆了幾口,真不臭。
搞不懂為什麼水鬼一直都說閻鶴家的水是臭的。
慕白歎了一口氣,坐在炭黑色的車頂,等著新挑選的目標回家睡覺。
他們這次挑選的目標腎不虛,看上去二十八歲,穿著西服肩寬腿長,眼下也沒有青黑,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
甚至車裡還保溫杯和枸杞,看起來養生得不得了,說不定晚上回到家還要泡個腳再睡覺。
雖然人聞著沒有閻鶴香,但是水鬼說打野味不用挑那麼多。
吃飽就行。
慕白覺得也有道理。
直到炭黑色的跑車一路風馳電掣,外交一個利落漂移,穩穩停在了一家酒吧門口。
穿著西服的男人將車鑰匙交給酒店門口的泊車員,施施然拎著車裡裝著枸杞的保溫杯走進酒吧。
車頂上的慕白和水鬼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跳下車,緊緊跟在男人身後,以為男人是回了家。
直到兩隻幾百年前的鬼被酒吧裡震耳欲聾的音樂與到處扭腰挺胯的人嚇了一大跳,連滾帶爬地被嚇了出來。
兩隻鬼站在門口,麵麵相覷,沉默了兩分鐘。
水鬼默默:“那鳥人其實好像也挺好的……”
至少那麼久,他們也都沒見過那鳥人去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小鬼也默默小聲道:“他本來就挺好的。”
“他家裡的水本來也不臭。”
水鬼這次沒反駁,默默蹲在地上讓小鬼再挑挑彆的人。
但酒吧附近大多數都是奔著徹夜狂歡來的,哪裡會有按時睡覺早睡早起的人。
兩隻鬼蹲在酒吧門口大半天,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眼看著晚上時間越來越晚,小鬼歎了一口氣惆悵道:“這個點,他肯定在床上了。”
“這會他可能還會在床上看一會書,但是沒過多久,他就閉眼睡覺了。”
水鬼悶頭不說話。
小鬼繼續惆悵道:“不過我得忍著……”
“這幾天白天和黑夜我都在吸食他的精神氣……”
一個小時後。
兩隻小鬼還沒找到合適的壓床對象,正準備回酒店睡覺的衛哲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來電顯示是先前不久剛撥打的閻總。
衛哲心裡直打鼓地接起電話:“閻總,怎麼了?”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衛哲越發心驚肉跳,心想自己這幾天也沒在津市亂捉鬼啊。
正當他忐忑不安時,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低沉的嗓音:“剛才你說的那個街。”
“在哪裡?”
衛哲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茫然道:“什麼街?”
電話那頭:“你剛才說看見小鬼的地方。”
衛哲反應過來,立馬道:“解放路南一百二十三號。”
“我在快餐店裡見到您家的小鬼,他就蹲在街邊,身邊還跟著另外一個鬼。”
電話那頭的嗓音平靜道:“我知道。”
“臉發綠的那個。”
衛哲:“對對對,那鬼臉色青白青白的……”
沒說幾句,電話那頭道了聲謝,掛斷了電話。
衛哲掛斷電話後,美滋滋地給衛家打了個電話,告訴衛家自己就快要牽上了不得的大線了。
衛家人很是欣慰,囑托他在津市好好努力。
———
獨棟彆墅。
二樓臥室,閻鶴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撥著風鈴。
風鈴搖搖晃晃碰撞出清脆聲響,卻始終等不到某個急急忙忙飄上來的身影。
閻鶴垂下眼,神色平靜。
大概是小鬼有什麼事耽擱了,又或者是剛從傀儡玩偶裡出來,小鬼還不太習慣。
所以今夜沒來,在外頭跟那水鬼處理事情或是適應身體。
他靜靜地在臥室的窗前佇立了良久,又罕見地刷了一會手機,才準備轉身上床睡覺。
但正當他準備收起手機時,朋友圈的某個視頻卻映入眼簾。
視頻短短幾秒,錄的是酒吧,定位也在酒吧,文字內容是招呼著附近的朋友有空的過來一起玩。
發布朋友圈的人是閻鶴在圈子裡經常合作的對象,一個繼承家業的富二代,能力不錯,手腕強硬。
業餘愛好是朋克養生。
這原本是一條極其平常的朋友圈。
直到閻鶴在視頻封麵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
準確應該來說是兩個身影。
他點開視頻,看到視頻裡小鬼站在酒吧的吧台,身旁還有個水鬼。
兩隻鬼的站姿頗為拘謹,你攙扶著我,我攙扶著你,像是兩個鵪鶉蛋一樣佇立在酒吧的吧台,看起來頗為驚慌失措。
閻鶴反反複複將視頻看了十幾遍,才確定下來。
小鬼今晚沒來,不是去乾其他的事,也不是需要適應身體。
他隻是跑去找了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