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厭煩了,又興許是膩味了,按照那貪玩的性子,跑去了彆家也不一定。”
“倘若我不去尋,大概一輩子都再也尋不到。”
紅線如同流水一般纏繞在雪白的被子,一頭在慕白手腕上,中間隔了一層被子,另一頭在對麵男人的手腕上。
小鬼將頭埋在被子裡,隻露出一小半的臉,小聲道:“興許成了人也不一定。”
閻鶴望著他:“是嗎?”
小鬼沒看他,含糊道:“大概是的吧……”
閻鶴笑了笑,他側身,將亮著的床頭燈關掉:“睡吧。”
臥室驟然漆黑下來,隻剩下敞開的窗戶裡透出的朦朧月光。
慕白愣了很久,他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猶豫了一下,翻了個身,正對著閻鶴。
他們中間隔了一層被子,對麵的男人如同往常一樣雙手放在腹前,閉著雙眼,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的唇色比平常淡了些。
那是一副極好的麵容,稱得上是朗目疏眉,神儀明秀,性情又沉穩冷靜,放在他那個朝代,大概也是個擲果盈車的天之驕子。
就是比他這個古代人還要封建死板。
小鬼發愁地歎了口氣。
他哪裡敢同麵前人說他就是之前的那個傀儡娃娃。
按照麵前人的封建死板,指不定讓他負責完清白,又讓他給他當娃娃。
倘若真是這樣,他這不是剛給人做完丈夫,又要給人做兒子嗎?
小鬼想著想著,實在是忍不住,他睜著眼,偷偷用食指輕輕地拉了一下手腕上的紅繩。
沒想到閉著眼仿佛已經睡著的男人卻睜開了眼,微微偏頭,同他望著,嗓音帶著點啞道:“怎麼了?”
小鬼也沒想到麵前人醒得那麼快,他愣了愣,好一會才小聲憋出一句話:“你…是不是把傀儡娃娃當兒子了?”
閻鶴:“……”
他沉默,看著小鬼窩在被子裡,小心翼翼道:“真當兒子啦?”
看著麵前人沉默不說話,小鬼乾巴巴道:“哈哈,沒事,當兒子也挺好的……”
閻鶴抬眼淡淡道:“嗯,挺好的。”
“指不定他還會讀書,長大以後還能賺錢給我養老。”
小鬼莫名覺得這話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一樣。
但他想了好一會,也沒想到自己到底在哪裡聽過這番話,隻能煞有其事點點頭道:“有道理……”
看來真不能說。
小鬼巴巴地縮進了被子裡,隻露出腦袋上兩個發旋。
他睜著眼,將柔軟的被子拉到鼻尖上,發現有股很好聞的味道。
跟前不久暈倒前他聞到的味道一樣。
隻不過被子裡的清香暖融融的,聞起來更讓人放鬆。
慕白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會睜著眼到天明,但沒想到沒過多久,他緊繃的身體就漸漸放鬆下來,眼皮子也開始打架。
但大床是熟悉的,臥室是熟悉的,人也是熟悉的。
過於熟悉的環境讓小鬼戒備心降到了最低,很快就腦袋一點一點磕在了枕頭上。
半夜一點。
信誓旦旦說著自己睡覺乖得很的小鬼一腳踹開被子,迷迷糊糊地往著中間隔著的被子上爬。
枕邊人悄無聲息地散發著精神氣,如同解了封的美酒,散發出誘人的醇厚香味。
睡夢中的慕白隻當還跟從前一樣,半夢半醒間熟練地鑽進身旁人被子裡,心滿意足地吸食著精神氣,呼呼大睡。
直到清晨四點,慕白才迷迷糊糊醒來,記著自己要趕在黎明天地陰氣消散前回墓地。
他打著哈欠慢吞吞地睜開眼,結果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平靜無波的黑眸,還有兩人幾乎都要碰到的鼻尖。
小鬼:“……”
他打哈欠的動作僵在了一半,紮著蝴蝶結的繃帶跟花蝴蝶一樣嗖地一下停了下來。
兩兩對視,慕白忽然生出點不太好的預感。
他僵硬地把目光往下移,發現自己整個人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閻鶴身邊窩著。
昨晚在大床中央放的用來隔離的被子,如今已經不知道誰被一腳踹下了床,歪歪扭扭躺在地毯上。
可他如今已經不是鬼魂,而是實體。
麵前人已經將他趴在他身上吸食了精神氣的過程都看清楚了。
不僅如此,他還搶了麵前人的被子,甚至好像快要騎到麵前人腦袋上一樣,睡覺的時候使勁扒拉著人不放。
小鬼:“……”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絕望而小聲道:“對不起……”
閻鶴習以為常:“嗯,左手抬一下。”
小鬼立馬抬起自己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將左手舉在半空中。
閻鶴稍稍調整了一下已經麻了大半晚的肩膀,緩了一下,抬眼道:“可以了。”
“放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