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夕陽染了黃,投下一片暖黃的光,落在江懷黎垂順的長發上,也落在靠在他胳膊上睡著的瀾王的側臉上。
門口處,江安和雲意正坐在門檻上吃烤地瓜和板栗。
江安看到守在一旁樂康,猶豫了一下,小心問了一句:“樂康,如果你不嫌棄,要不要來跟我們一起吃?”
雲意跟著他點頭。
樂康走了過來,笑了,“你們不嫌棄我是個閹人,我又怎會嫌棄?”
從此坐在門檻上吃零食的,從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轉眼天氣熱了起來。
這段日子江鴻過得很痛苦。
在稷學宮,他每日看著江懷黎被眾星拱月。伴讀喜歡他,皇子親王喜歡他,幾位教書的師父也喜歡他。
而他自己,第一次被皇上問了兩個問題,每一個都回答得支支吾吾,被皇上責備:“朕知道,這大晟能比得上懷黎的沒幾個,可你也不能比懷黎差太多吧,這樣如何做明王的伴讀?”
那之後,彆說早就對他不滿的幾位師父,就連明王也對他不滿了。
要不是他利用書中信息,幫明王提前預測到西南旱災,明王提前籌備好糧食,完美解決旱災和饑荒,贏得了朝野上下和民間的一片讚譽,明王可能真要換伴讀了。
他又一次嘗到了路人甲的滋味,沒人關注,沒人在意。
他明明已經穿書了,明明他就要成功了,他怎麼甘心。
在稷學宮因為瀾王的存在,他的穿書係統完全不起作用。
他幾次找瀾王,瀾王都覺得抱主角大腿更可靠,不搭理他。
日子越來越難熬,嘗過甜頭的江鴻終於熬不住了。
江鴻:【有他在你就起不了作用,要麼殺了他,要麼告訴他我可以搶奪主角氣運。】
係統:【他是一品親王,有自己的護衛軍隊,你想殺他哪有那麼容易。】
江鴻:【我可以利用明王殺他。】
係統:【明王因旱災壓了源王一頭,兩人奪嫡之爭正處於白熱化階段,怎會為你冒這麼大風險殺瀾王,這過程中,隻要出一點意外,他就會被源王反殺。】
江鴻:【那我告訴他我能搶奪主角氣運,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不然,他可能也計劃著除掉我了。】
係統沉默了半晌,【試試吧。】
這一日中午下學,江鴻又找機會走到了瀾王身邊,小心地打量他,確認他心情不錯,才跟他說:“王爺,我們聊聊?”
陶瀾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江鴻悄悄跟他說:“你要是覺得跟著主角安穩,那你應該跟我合作。”
陶瀾:“……”
江鴻聲音更小地跟他說:“我可以搶奪主角氣運。”
陶瀾眼眸微動,江鴻隻當他這是驚訝和心動的表現,“真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能成為明王的伴讀?”
“你無才無德成了明王伴讀確實奇怪,可主角的氣運怎麼能搶奪?你怎麼搶奪的?”陶瀾問。
江鴻噎了一下,向四周掃了一眼,“王爺,我們找個地方談?”
陶瀾:“禮部,彆讓王妃看到,本王可不想他誤會。”
江鴻:“……行。”
在禮部瀾王辦公的房間,為了讓瀾王相信,江鴻把他真正的底牌亮出來了,“我有個穿書係統,它可以幫我搶奪主角氣運和主角光環。”
陶瀾:“主角光環?”
江鴻點頭,“把主角光環搶過來,彆人對他的喜歡就會全部轉移到我身上,對他就隻剩厭惡了。”
陶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他問:“你是不是看小說的時候就不喜歡主角?”
“不騙你,確實。”連穿書係統都說了,這點小事他也沒必要瞞著,“不知道你是什麼感覺,反正我看過這麼多小說,沒見過像他這樣的,沒經曆一點挫折,一直順風水,也沒什麼野心,這算什麼主角?”
“你說憑什麼啊,憑什麼他就被那麼人喜歡啊。”
陶瀾忽然笑了起來,一手撐在書案上,笑得腰都要彎下來了。
“就因為這個?”
“就因他沒受到過傷害,被好多人喜歡,你就和你的穿書係統穿到書裡來審判他傷害他?”
江鴻覺得他笑得有點奇怪,看著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問:“怎麼了?你穿到瀾王身上也一直被人厭惡恐懼吧,你就沒有感覺嗎?你也有的是吧,你很矛盾,想抱主角的大腿,又沒法真實喜歡他,時常控製不住對他惡言惡語。”
一定是這樣,這樣就可以解釋他對江懷黎的態度了。
“怎麼辦,被你看出來了啊。”陶瀾輕聲說。
江鴻心裡一喜,“以後你就不用抱他大腿了,我能把他的主角氣運都搶過來,我們合作,什麼事做不到啊。”
“真的能打得過主角嗎?”陶瀾看似還是不確定,“如果出了問題,我們可能就完了。”
“不是跟你說了嗎,隻要你配合,我的穿書係統就可以搶奪主角的氣運。”江鴻知道他心動了,非常耐心,“如果你不信,可以先試試。”
陶瀾:“我不是說你的穿書係統,係統這種東西,我們都不確定會不會出問題。”
係統:【……宿主,我懷疑他在挑撥離間。】
江鴻倒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前麵係統不就出過問題嗎,他認真聽著陶瀾的分析。
陶瀾:“我是說有沒有什麼其他一擊即中的辦法,趁著係統有效,以絕後患。”
“什麼辦法?”如果有,江鴻也心動啊。
陶瀾問:“你看完《天晟》了嗎?”
江鴻:“看到正文完結了,番外作者遲遲不更新,算是看完了吧。”
陶瀾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你看的仔細嗎?你沒有發現什麼能利用係統或者彆的書中人擊斃江懷黎的細節?”
“這怎麼說呢。”江鴻抓了抓腦袋,“我是熬夜看的,主要看那些比較爽的,不過大事件我大概都看過,馬馬虎虎吧。”
陶瀾笑了一聲,手指的輕敲停了下來,“好巧,我也是,看來是沒這種可能了。”
“無所謂啊,我們有穿書係統就夠了。”江鴻問:“怎麼樣,兄弟,合作嗎?”
陶瀾:“我再考慮考慮。”
江鴻知道他是心動了,心情大好,“行,你好好考慮,如果需要我證明,我隨時能證明給你看。”
陶瀾回王府時,江懷黎正在書房中寫字。
他沒讓人出聲,悄悄彎腰走到書房窗口右邊,抬頭看向江懷黎。
他手握毛筆,站著寫字的姿勢格外好看。
在這座瀾王府,他越來越放鬆了。之前衣服都是裡一層外一層,頭發束得規規整整,最近幾日他回來後,都是隨意地披著長發和一件寬鬆外袍,姿態閒適安然,讓人看了心也跟著寧靜下來。
陶瀾這樣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腿有些麻了,才突然站起來,“王妃寫什麼呢,這麼認真。”
他本想嚇江懷黎一跳,結果江懷黎沒被嚇到,他自己看到江懷黎寫的東西卻愣了一下。
江懷黎寫的竟是他今天說的話。
他手下這張紙已經快寫滿了,旁邊還有幾張。從今天早上起床第一句話,到中午分開時,每一句話,一個字不差地都被他賞心悅目的字記下來了。
陶瀾看著那一個個字,問:“你記本王這些瘋言瘋語做什麼?”
被發現後,江懷黎也沒有不好意思,他如實說:“因為我覺得王爺的瘋言瘋語之下,藏著些什麼,我想記下來,好好想想。”
從第一次,陶瀾還在太廟時,江懷黎開始了每日記他的話,到現在他記的話,已經可以封成一本書了。他越記越覺得,這些話裡有一些很真的東西。
隻是以前他說時,可能沒人信,隻當他是瘋言瘋語。
陶瀾放在牆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他問:“你記了多少?”
江懷黎:“從婚前禦霄宮那晚第一句起,都記下來了。”
陶瀾抬頭看向江懷黎,他沐浴著一身溫暖明亮的夕陽光,如光中人。不知道是不是記憶出了問題,陶瀾每次看到江懷黎,他都沐浴著光,燈光,朝陽光,正午最明亮的光,霞光……
陶瀾移開視線,“還有一句,也記下來吧。”
江懷黎:“什麼?”
陶瀾笑了一下,和以往說那些瘋言瘋語一樣不正經,“懷黎啊,you are my light in the darkness。”
江懷黎抬頭看他一眼,在陶瀾的注視下,一手掩袖,抬手蘸墨,落筆寫下:“懷黎啊,油啊馬愛辣愛特印惹大可膩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