瀅雪微微抿唇。
這是叫她去問責的?
瀅雪套上外衫,磨蹭了半刻,才披散著一頭烏絲出了屋子。
美婢抬眼望去,驚愕了半晌。
今日見到這主母,本就覺得美,時下這般不施脂粉,連發髻都沒團,就直直披散,更是美得叫人挪不開目光。
主母這般美,郎主都能冷待了,她們姊妹二人還不如主母,郎主還能瞧得上眼嗎?
怔愣間,人已經走了,她連忙跟上。
瀅雪走到主屋外,瞧了眼兩個美婢,不知為何,不想讓這些人看笑話,便開了口朝屋中柔柔的喚“夫君。”
岔腿而坐的嵇堰,聽到這一聲“夫君”,背脊不禁一挺,隨即眼神複雜地看向房門。
兩息後,開口:“全進來。”
瀅雪見他沒有說什麼,眉眼彎了彎,推門而入。
嵇堰瞧向她,二人目光相碰。
他收回目光拍了拍長榻旁的空位:“坐下。”
瀅雪看了眼沒榻幾間隔的位置,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走了過去,捋裙坐下。
一坐下,嵇堰便嗅到了區彆於脂粉香的馨香。
這香還怪好聞的。
不同於嵇堰的從容,瀅雪到底是清醒的時候與嵇堰這般近,近到他的熱息,他所有氣息都能清晰的感覺得到,身體不可避免的有幾分僵硬。
她身體的僵硬,嵇堰也感覺到了。
還未有肢體的接觸她就如此,再過一些天就要同榻了,她怎麼可能扛得住。
遲早會知難而退。
瀅雪緊張地捏著手,手心溢出了些許薄汗。
她暗暗呼了一息,原想平緩心緒,卻不經意嗅到了胭脂粉中夾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受傷了?
她愣了一下,側臉望向嵇堰。
嵇堰察覺到她的目光,略挑了挑眉。
也不知她瞧著自己在想什麼。
嵇堰看著她,開口問:“我記得這兩個下人,我讓洛管事安排到西廂去了,怎麼又到主屋來了,你安排的?”
瀅雪也就坐下那會兒格外緊張,現在也緩了幾分過來。
應:“妾身哪裡敢做夫君的主。”
再度聽到那聲“夫君”,嵇堰不禁轉回頭看她,對上他的目光,戚氏略顯心虛的望到了彆處去。
嵇堰微不可查嗤了聲。
“不是你做的主,那是誰做的主?”目光淩厲地掃向二女。
二女臉色一白,甚是後怕。
早知就先了解郎主的為人再去尋顧媼訴委屈了!
蘿茵在一旁告狀:“稟郎主,今日晚間顧媼氣勢洶洶的來質問大娘子。問大娘子為何要把郎主收房的人搶了去,然後就把人帶走了,還讓她們不要隨意認主子。”
說著,看向了自家主子,格外委屈的道:“而且我家娘子覺著二人的名字不大合適,還好心賜了好聽的名字給她們。結果她們不但不領意,還轉頭就去告狀了,不說顧媼,便是這兩個小婢都不曾尊敬大娘子。”
“郎主可要給大娘子做主呀!”
嵇堰黑了一張臉。
以前在安州的時候,顧媼倒是安分,到了洛陽後竟是這般沒了規矩。
倩倩忙辯解:“奴婢並沒有告狀,是老夫人安排來伺候郎主的,但入了鶴院卻到了大娘子跟前,隻是不解,去問了顧媼。”
湘湘也附和:“奴婢也不知為何顧媼會忽然間來問責大娘子。”
這夫妻二人完全不像顧媼說的那般形如陌生人。
二人已經看清楚了,這郎主是在給大娘子出頭!
見狀不妙,趕緊轉了風向,把自己撇清。
嵇堰看向瀅雪:“都取了什麼名字?”
瀅雪似乎也感覺到了嵇堰的態度,笑了笑:“水青,湘竹。”
嵇堰忽然輕聲一笑:“倒是比原本的名字好聽。”
瀅雪聞言,再掃了眼臉色慘白的兩人,明白了過來。
她們在嵇堰這裡還是用了原來的名字。
“主母賜名卻不用,儼然是不把主母的話放在心上,這般沒規矩,嵇府也容不得。”
聲音才落,二人噗通地跪了下來,求道:“奴婢知錯了,以後不敢了,求郎主彆把奴婢送回教坊去!”
聽到教坊幾字,嵇堰麵色忽然沉了下來。
他本以為母親尋的是清白人家,不曾想卻是教坊的人。
母親身居後宅,怎會知道教坊的門道?
沉思片刻,掃了眼二人,隨即道:“鶴院容不得心思不正的人,自去找洛管事安排你們今晚住所。”
二人還跪著,仰著一張我見猶憐小臉,泫然欲泣的望著座上的人,可奈何郎心似鐵,黑著一張臉,冷冷的道:“還不去?還是說今晚就離府?”
二人身體一僵,不敢再留,忙起身出了屋子。
人離開了,蘿茵琢磨了一下,也福身退了出去,還甚是善解人意地把門給闔上。
……
瀅雪眼睜睜的瞅著自己的知心婢女,自作聰明地把門闔上了。
隻餘二人,身邊的熱息隔著衣物慢慢的滲入肌膚,讓她不自在極了。